第134章

  聽清楚她說的話後，喬安清亮的瞳仁定定地注視了她好幾秒，眸底流閃過一抹輕又淺的疑惑。

  她腦袋往一側歪，反問回去：“我為什麽要覺得你很搞笑？”

  她是真心實意的感到不解，搞不太懂李溪的腦回路。

  她如果真的那麽有時間的話為什麽不下樓買個小蛋糕慶祝自己考了全市第二，順便祈福下一次超過霍雲廷，而是要關注她這麽一個並不熟悉的人考得怎麽樣呢？

  喬安這一問倒是成功打了李溪一個猝不及防。

  只見她緊抿起唇，就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原本就通紅的眼眶這下子是徹底禁錮不住奔湧的淚水了，豆子大小的淚珠子連成串的往下掉。

  她的手指緊緊攥著校服下擺，哽咽著搖頭：“我、我就是以為你考的成績很好，你會、我……”

  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越到後面，說話的音量越低，最後只剩下小聲的嗚咽啜泣。

  這個時間段，這層樓的別的班級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下了課，有別的班的女生剛到衛生間門口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停在門邊躊躇。

  進也不是，不進她們又有些急。

  喬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偏過頭，面色不變地朝她們說：“進去吧，她心態有些崩，讓她自己哭一會兒就行了。”

  那兩個結伴過來的女生視線在喬安和李溪身上八卦地來回打轉了一圈，最終還是選擇朝著喬安點頭，手挽著手，腳步加快朝著裡面走去。

  喬安的余光能夠看到那兩名女生還回頭打量了她們好幾次，也不知道一會兒會傳出什麽樣的新聞。

  她的唇角不知不覺中抿出一條直線，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麻煩。

  發現喬安還有經過的那兩個女生都沒有出言安慰她的想法，獨自垂頭哭泣的李溪不過一會兒就升起了尷尬，眼淚自然而然地就止住了。

  見她終於停下了掉金豆子，喬安輕挑眉梢：“我的紙都在你手上，把你臉上的眼淚擦一下吧。”

  她的語氣很平淡，但又有一種讓人跟隨的魔力。

  李溪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那麽聽從喬安的話，真抽出了一張手紙。

  很快的，雙頰上濕潤的淚水就被擦拭乾淨。

  喬安也終於開始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沒有想過嘲笑你。”她道：“而且，我的成績好並不代表我就會嘲笑比我分數低的人，只能說，這是你心中對我的一種認定，不是我本人的想法。”

  喬安的話字字珠璣，直白地揭開了李溪內心最想隱瞞的陰暗一面。

  李溪顫抖著嘴唇，心緒完全紊亂，隨著時間的推移，臉色也一點一點變得蒼白。

  她注意到喬安的眼神滿是疏離和冷漠，高高在上地注視著她，對她進行著審判，她想要說話，最後卻發現一句有力的辯解都說不出來。

  再加上過往的其他女生目光都忍不住聚焦於她們二人身上。

  對於向來內向的李溪，那些人的目光可謂是雪上加霜。

  這一下子的雙重刺激，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李溪垂著腦袋，隻反覆重複著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

  搞得像是喬安欺負了她一樣。

  周圍已經有女生在竊竊私語，喬安抬手揉了揉額頭，不想再管這些，轉身就想離開，卻與在教室聽到風聲趕過來的徐欣撞上。

  徐欣的速度很快，而且見到喬安之後根本就沒有躲避的意思，故意似的就衝了上去。

  喬安本來就因為轉身而身形不穩，被這麽一撞，直接整個人朝著洗手池仰倒，為了防止後腦杓磕在大理石上，她反應很快地將手臂撐在後面，可惜因為沒有視角，手肘直直地磕在大理石邊緣的拐角上。

  “咚”的一聲，特別響亮。

  頓時，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從手肘處升起，讓她的整個臉都染上了一層面色。

  在喬安跌倒在地上之後，圍觀的群眾才逐漸反應過來，發出驚呼：“啊！喬安。”

  離得最近的兩個女生立馬上前扶起喬安，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手臂，詢問：“你的手臂沒事吧？”

  剛剛的那一聲真的是讓人聽著都疼，更別說喬安本來在她們心中就帶著一個身嬌體弱的標簽。

  喬安搖了搖頭，忍著痛站起來。

  其他地方的疼痛跟手肘處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渾身的痛覺神經仿佛都匯聚到了這裡，帶來的是百倍的痛感，動一下，都是徹骨的鑽心的疼。

  她的額頭很快就浮出了一層冷汗。

  齊一伊剛從隔間出來就聽到裡面的女生在議論的話題，她一愣，手也不洗了，當即匆匆跑出來。

  隔著老遠就瞅到了喬安蒼白的面色，立馬失聲喊道：“喬喬！”

  與此同時，隔壁的男廁，霍雲廷慢悠悠地將水龍頭打開，手掌很快被水流打濕。

  門口有兩個男生一邊交談一邊走進來。

  “我靠，女廁那邊發生什麽事了？一群人擱那圍著。”

  “好像是校花跟他們班一個女生吵起來了？聽說校花還摔了一跤。”

  “真假的？那你就那麽聽著？不去英雄救美嗎？校花啊。”

  “你以為我不想嗎？但我實在憋不住了，不跟你說了，那個坑先讓給我。”

  說完那個男生已經跑進去了，被留下的那個男生笑著罵了他一句，但緊接著就感覺周圍有些涼颼颼的。

  他下意識地朝著旁邊看去，一愣。

  霍雲廷此時手也不洗了，目光冷然地盯著他，差點將男生給嚇尿，結巴著問：“霍、霍大佬，怎麽了？”

  “你們剛剛說的是誰？”

  他的聲音沒什麽情緒，眼神是接近金屬質地的冰冷。

  “……校花好像和她班同學吵起來了。”說完之後，男生才慢慢反應起來，校花跟霍大佬是一個班的。

  沒有等他再說什麽，就見霍雲廷已經沉著一張臉走了出去，後方的水龍頭嘩嘩直流，水花四處砰濺。

  壞了！

  這是剛從隔間出來的董錢和張琪面面相覷時，心中同時冒出來的想法。

  董錢留下一句讓那位兄弟幫忙關一下水龍頭的話就跟張琪步履匆忙地跑了出去。

  小仙女要是真的受傷了，那老大不得發飆啊！
  那他們倆好不容易守到了現在的秘密，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好在他們擔心的狀況沒有發生。

  女廁門口那裡已經匯聚了好幾圈的人，走廊上有男有女，都在低聲討論著。

  而讓董錢他們擔心的霍雲廷，此時正停步在最外面那一圈，雖然因為周身氣場陰沉，嚇得周圍的人都跟他保持著距離，但好歹他克制住了自己。

  動腦子想想就知道了，能夠讓他停下腳步的只有一個人——喬安。

  確實是喬安沒有錯，她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外邊原本嘈雜的爭議聲在一瞬間消失，心思輕動，果然一扭頭就跟霍雲廷的視線隔著層層人群相對。

  霍雲廷的突然來臨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氣在瞬間靜默。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是他們的心思卻活泛得很，紛紛猜測霍大佬的到來的原因是什麽。

  是純粹過來看熱鬧的，還是因為……喬安或者別的人呢？
  但是看他的臉色不太像是看熱鬧的。

  眾人都不由得期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喬安怎麽可能猜不出來那些人在想什麽，她目光隱晦地朝霍雲廷遞了一眼，悄然提醒他不要過來。

  霍雲廷的腳步硬生生地止在原地，手插進兜裡，狠命地捏成拳，指甲陷進掌心的肉裡，掐出深刻的指甲印。

  他的下顎線條繃緊，渾身發散著凜然的氣息，讓原本就沒有徹底回暖的天氣變得更加陰涼。

  距霍雲廷最近的幾個人更是攏緊了身上的衣服，忍不住想：嘶，這個天兒還是冷的啊，一會兒還是得將外套穿上，別感冒了。

  喬安有些擔心地看了眼霍雲廷，在看到後面董錢和張琪也跟了過來時，悄悄松了一口氣。

  她朝著那倆人望去，將安慰好霍雲廷的工作先交給他倆。

  董錢和張琪立馬會意，鄭重地點了下頭，沒問題！
  然後一左一右跟兩個護法一樣站在霍雲廷身邊，時刻盯著他的行動。

  將霍雲廷托付好後，喬安才將目光落在已經被剛剛那一幕嚇傻的徐欣和李溪身上。

  她先是神情漠然地在李溪面上劃過，然後才轉向徐欣，看到對方心虛地縮了縮眼，冷聲道：“道歉吧。”

  “我……”徐欣還想要狡辯，低聲喏喏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怎麽了？不是故意的撞完人就不用道歉了嗎？還是你壓根就是故意的，不想道歉啊？”齊一伊譏諷回去。

  看她的模樣，要不是因為還要扶著喬安，說不定已經上去和徐欣動手理論了。

  其他人也都是分得清事理的人，紛紛附和。

  “是啊，我看到你直直地就跑過去了，一點停頓也沒有。”

  “而且剛剛也沒有主動扶人，就在那裡看著。”

  “對呀，你快點道歉吧，剛剛喬安胳膊撞在洗手池上那麽響的一聲，還是右手，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她後續學習。”

  有一個女生說話更是毒辣：“要我說，李溪也是，非要在喬安面前哭，生怕別人不聯系到喬安身上一樣。”

  徐欣和李溪被眾人懟的立馬就紅上了臉，又窘又尷尬，雙雙低著頭，不敢直視喬安。

  眼看著李溪又開始“啪嗒”、“啪嗒”地掉淚珠子，喬安眉心蹙起又松開，手臂上持續不散的痛感讓她此刻沒有心情再拖耗下去。

  “快點吧，別浪費時間，有這個時間你們可以回教室做好幾道題讓自己下次成績提高，也不用再掉眼淚了。”

  這句話簡直就是在徐欣和李溪這兩位成績一起下滑的好閨蜜心頭上射了一箭。

  一箭雙雕。

  其戳心程度，令齊一伊和張琪他們差點就要拍手叫好了。

  最後，還是喬安的這句話有用，徐欣面色紅的滴血，低聲模糊又快速地吐出來一串“對不起”，然後就拉著李溪頭也不回地穿過眾人離開現場。

  喬安苦中作樂地想著，這倆人還真是患難與共的小姐妹，這個時候都不忘記手拉手。

  她轉回腦袋的時候，正好與霍雲廷如同一汪寒潭的目光對上。

  水面平靜到半點波瀾也沒有。

  即便是看向喬安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喬安下意識地蜷縮起手指，卻意外抽動到了手肘上的傷處，立馬皺起了眉頭。

  霍雲廷的眸底閃過什麽，舌尖頂了頂側腮，一言不發地轉身朝著教室走。

  董錢和張琪想要跟上去，又想到了喬安，齊刷刷扭頭看她。

  喬安長睫微斂，朝齊一伊問：“校醫室在哪？”

  “在食堂對面的那棟樓。”齊一伊回答：“還是我帶你去吧，你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

  喬安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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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安和齊一伊是在半個小時之後才回到教室的。

  她倆一回來就收到了所有人的矚目。

  趙璐掃了一眼低垂著腦袋，就跟鵪鶉一樣的徐欣和李溪，故意挺大聲地問：“喬安，你手臂沒事吧？會不會耽誤你學習啊？真的是糟糕透了。”

  被含沙射影的倆人卻愣是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其余人見到了也沒有出聲阻止，前因後果他們也大概弄完整了，徐欣撞完人之後還不想好好道歉，他們也是很反感這種做法。

  至於李溪，雖然喬安不是她撞的，但導致這一切的源頭卻是她。

  再加上她說的那句話……喬安會不會嘲笑她考得太差，這不是將所有在她前面的人都給掃射上了嗎？

  所以，在她回來之後，有好幾個女生也都不太樂意搭理她，男生們摸了摸腦袋，還是選擇了先現在他們喬姐那邊。

  喬安沒有關注教室中暗藏的風起雲湧，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最後排那個趴在桌上的身影。

  在她回到座位之後也什麽動作都沒有，連桌上的雙腿都規規矩矩地收在他的桌子底下。

  她偏頭看向一直拚命吸引她注意力的董錢身上。

  董錢單手擋在嘴邊，朝她做著口型——

  【老大一回來就這樣了】

  　我默默地爬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