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重回前塵
縹緲的雲端,一隻光著的大腳輕踢了醉臥樹下的月老一腳,“說好的去下棋,你倒好,喝得爛醉。”
月老睜開迷蒙的醉眼,瞅了眼,換個舒服的姿勢,四下摸著遺落的酒葫蘆,“南極老兒那裡順來的酒葫蘆,確實不俗,你也不能錯過。”
雲霧縹緲中,光著雙腳的長發白衫男子嫌棄地看著,他腳邊纏得有些亂的紅線,“你如此胡為,當心司命找你麻煩。”
月老經他提醒,想起一事,翻身坐起,頓時愣住,三根紅線都似有若無地纏繞在一起,“糟了,當真是醉了。”
“月老,我正要找你麻煩。”隨著聲音而來的,還有青色長衫,手執命簿,一本正經而來的司命。
司命揚了揚手中的命簿,“杜顯彰的命數被你攪得一塌糊塗。”
“趙霽和寧仙兒也是,一世混著一世,亂得我都無從下筆去修改。”
月老酒已醒了大半,將纏繞的三根紅線解開,“杜顯彰的姻緣,是你寫得絕情,與我無關。“
司命不服氣地說道:“趙霽和寧仙兒,難道也是我寫的絕情?”
“我從未見過如此易斷,卻又糾纏不休的姻緣,月老,你這是打了多少個結?!”走近的司命看著紅線上一個接著一個的結,瞪大了雙眼。
月老自然不能承認是自己酒醉誤事,“好事多磨,向來如此。”
光腳的白衫男子輕笑不已,黑長直的頭髮隨風飄浮。
司命則捂著鼻子,擋住彌漫的酒味,“求你快些接好紅線吧!我好將命簿修正。”
月老又呵出一聲酒氣,重新接好趙霽和寧仙兒的紅線,有些惋惜地將杜顯彰的姻緣紅線輕輕拂開。
司命手中憑空多了支金筆,在半空中展開的命簿上進行批改。
紅線上的數個結,很快消散了兩個,“不能改得過多。”司命放下筆,“月老,杜顯彰的命數如此,你莫再弄亂了。”
光腳的白衫男子不解開口,“如此出色的人,為何要讓他孤寡一生?”
“命自有天定,非人力所能為也。”司命留下一句,收起命簿打算離開,走時不忘叮囑月老,“求你老人家,莫再飲酒了。”
待他青色的身影消失,月老手執著杜顯彰的紅線,“若無姻緣,如何會有紅線?這個司命,最近怕是閑得無聊,又寫起了段子。”
光腳的白衫男子說道:“他的姻緣之數確實不同尋常,恐怕並非司命有意為之。”
月老帶著醉意將杜顯彰的紅線綁在姻緣樹上,以免再與趙霽和寧仙兒的纏上。
“不同尋常?不同尋常就要孤寡一生?!”
光腳的白衫男子搖頭輕歎,“若論孤寡,你我不是一樣如此?”
月老啞然,送了酒壺給他,“嘗嘗。”
雲端之下,趙霽在寧仙兒撲上去的瞬間,轉身將她撲倒。
拇指粗細的弓弩直接將手臂粗的囚車柵欄射斷一根,而後釘在不遠處的泥地上,依舊嗡嗡作響,力道可想而知。
要是剛才沒避開,足以將兩人洞穿。
趙霽掃了眼即刻圍上來的杜顯彰他們,知道這樣的偷襲再沒有效。
低頭看著被他撲倒在囚車中,眼神惶恐的寧仙兒,“你就這麽想與我同生共死?!”
生死攸關之時,他語調竟然有些輕佻,背對的杜顯彰沒有轉身,嘴角卻抿得鐵緊。
被杜顯彰拖過來的穆莨宸立刻轉過了身,寧願面對樹林裡的莫測,也不想近在咫尺的觀瞻這迤邐場景。
寧仙兒仰面朝天,因為與他隔得極近,趙霽眼角上翹的鳳眼,眼眸猶如湖面,能看清自己的影像。
就連濃密的睫毛都纖毫畢見,寧仙兒有些失神,剛才確實是她衝動所為,可躲過生死劫後,為何她有些想哭?
將她護在身下的趙霽,見她清澈的雙眸漸漸充盈水光,嘴角上揚,“現在知道害怕了?”
囚車外又是一聲警示,“弓弩在樹林左側!”
刀劍與弓弩相擊後的蜂鳴聲中,又一道弓弩釘在了囚車柵欄上,因為被阻擊而失了些力道,偏向掠過趙霽和寧仙兒的頭頂。
穆莨宸眼見弓弩從眼前破空而過,直接洞穿柵欄,精鋼的弩尖泛著冷冽的藍光,嚇得忘了驚呼。
寧仙兒也下意識抖了下,趙霽早已看向弓弩射來的方向,“你說,誰最想我死?”
這話自然不是問寧仙兒,背對著他的杜顯彰清冷答道:“世子最是明白。”
趙霽輕笑,依舊將寧仙兒護在身下,因為他原本披著的鬥篷就這樣松垮遮在兩人身上,若非現場情況險峻,已不能用曖昧來解釋。
剛回頭的穆莨宸隻得無奈又轉過了身。
很快有人抬著東西回轉,“大人,弩機在,人逃了。”
趙霽終於坐直了身體,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造型奇特的弩機,“沒想到,世間真有這東西!”
杜顯彰沒有接話,吩咐將弩機綁在囚車上,盡快到達下一個城鎮。
現在的他,心緒紛亂,沒有心情去探究弩機的奇妙之處。
他決定到那裡後,要當地的衙門派些人手護送,以免再出今日之事。
寧仙兒蜷縮在角落,攏緊了身上的鬥篷,因為對面的趙霽眼神總是似有若無地落到她身上,讓她渾身汗毛直豎,坐立難安。
她的局促落入趙霽眼中,換來意味不明的輕笑,更讓她不想抬頭。
車夫鞭子抽得緊,馬兒脾氣上來,跑得越來越快,囚車開始顛簸,寧仙兒就算雙手緊緊抓著柵欄,還是東搖西晃。
“難受嗎?”趙霽看似說著關心的話,但因為調侃的語氣,更像是嘲諷。
寧仙兒倔強地搖頭。
“這樣的罪都遭不住,如何抵得住京城衙門的酷刑?”
哪知寧仙兒只是看了他一眼。
趙霽頓時語塞,因為寧仙兒眼中,毫無懼色。
正值豆蔻年華,長得又如花似玉,根本不愁嫁。
比如身邊騎著高頭大馬,手握實權的杜顯彰就極力維護。
她的未來想來也不會太差。
為何會像個受盡世事蹂躪,而看破紅塵,心死如灰之人?
“提醒你一句,到了京城,莫再與我攀關系。”趙霽說完就偏過了頭,余光一直關注的杜顯彰,沒有錯過他眼中的落寞。
寧仙兒沒有看他,她不是個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既投了案,就要盡力將趙霽從私通兵匪之罪中洗脫出來。
“到時候,恐怕由不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