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時光倒流
這次不同的是,四叔居然一反常態地追問她自己有何想法,以前可從未有過。
寧仙兒終於按捺不住,說出了想自立為女戶,以免族中及各位叔伯再為自己傷神。
話語一出,舉座皆靜,寧仙兒當即明白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尤其不能在這樣的場面下說,可惜話已出口,再也收不回。
沒有一個人回應,她剛才說過的話就像微風,掀不起一絲波瀾,隻族長在最後發了話,要她在祠堂再跪一晚,然後閉門思過,等族裡定論,連定論什麽,都沒說明。
下午,終於得了頓冷飯,寧仙兒端著粗瓷碗在屋簷下的台階上坐了一小會,天井中四方的藍天白雲,是她所向往的,卻似永不可及。
陰冷的祠堂在晚間越發森嚴,可寧仙兒不怕,這裡有爹娘的牌位,他們不會害她。
有腳步聲傳來,‘吱呀’門開之後,寧仙兒聞到了熟悉的香粉味,一回頭,是寧倩舒猶如鬼魅的猙獰臉色。
“還肖想去立女戶,害我親事不成,如今還想害盡了族中姐妹?”刻意壓低了聲音的咬牙切齒,像極了劉氏咒罵她時的模樣。
寧仙兒張了張嘴,又不想說了,大家罵來罵去,一點結果都不會有。
況且她現在正懊惱著唐突開了口,不難猜到,立女戶損害了除她之外,所有人的利益。
接下來,還不知會遇到什麽,她想奮力去掙扎,奈何困在原地,挪動不了半分。
不理會的態度激怒了寧倩舒,因為高攀了這門好親事,整個年節,寧倩舒都是得意且歡樂的。
寧仙兒有些抱歉,大伯家為了結上這門好親事,費了多少心力,她皆看在眼裡,雖然她也冤枉得很。
“一天到晚就會裝死,我還當你是真傻的。沒想到,你懂得這樣去攀附高門,眼見人家不接招,就想出了立女戶的壞主意!”
寧倩舒越是得不到寧仙兒的回應,心底怒火越盛,所以在寧仙兒回眸時,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不屑,讓她再也忍不住,抬起腳就踢了過去。
寧仙兒身子往後一躲,寧倩舒一腳踏空,差點沒站穩,怒火中燒,撲過來,直接掐住了寧仙兒的脖子。
重心不穩的寧仙兒直接被她身體的重量和撲過來的力道按壓在地上,原本跪著的雙腿又是彎曲的,根本使不上力,隻得用手去掰寧倩舒長著尖指甲的手,長指甲好像陷入了肉裡,脖子生疼。
“救命!”剛說出口,口鼻就被寧倩舒捂住了,掙扎得越狠,寧倩舒按壓得越狠,寧仙兒看著她眼中射出的精光,像極了五年前兵亂時,見了美色和財物的散兵遊勇。
無能為力之下,看向了爹娘的牌位,可惜越來越模糊,連字都快看不清。
再睜眼,依舊在她昏暗的小屋裡,下意識去摸脖子,不痛不癢,跪了兩天的腿也不疼,摸向懷中,放鳳尾苔蘚的小木盒居然不見了,為了這,她可是差點丟了性命。
翻身坐起,發現小木盒端正擺在桌上,頓時松了口氣,顧不得穿鞋,光腳踩著冰涼的石板地奔過去,打開一看,裡面乾乾淨淨,連一絲塵土都沒有,哪有鳳尾苔蘚的影子。
偌大的寧府幾房,惦記她什麽的都有,唯獨沒人惦記過她的苔蘚,難道現如今,他們連這個也惦記上了?
寧仙兒頹然,好不容易得來的,真是可惜了。
“四姑娘,夫人讓你快些準備,今日還要去林府赴宴,穿得合時宜些,莫忘了今日府裡的大事。”劉氏的貼身丫頭翠喜在門外說完,自顧自離去,一如既往。
寧仙兒詫異之余,莫名覺得這話十分熟悉,自己在林府闖禍那天,翠喜也是這樣站在門外說著同樣的話。
怪不得劉氏和大伯饒過了自己,看來寧倩舒心心念念的大好親事並沒有因為她告吹。
寧仙兒嗤笑了聲,大伯和劉氏為了她身上的家財,還真是什麽都能忍,明明說再不帶她出去,馬上又改口了,看來族中給他們的壓力日增。
為了膈應這對貪財的夫婦,寧仙兒依舊穿著上次深藍帶小花的夾衫,墨綠帶土黃色暗紋的裙子,將小木盒裝好濕土,揣入懷中。
那位“神”應該不會再從後門如鬼魅般出來,自己只要小心些,還能再薅些鳳尾苔蘚,太難得了。
走到前院,發現大家夥居然和她一樣穿著上次同樣的衣裙,連寧倩舒都是如此,讓她大為詫異,這不是寧倩舒平日浮誇的風格,亦不是虛榮劉氏的作風。
劉氏看她的眼神與上次如出一轍,滿意地撇了嘴,“林夫人好不容易答應作媒,年節時兩家相看上了,今日確定吉日交換庚帖,你老實些跟著就行。”
平常的一句話,卻將寧仙兒給嚇住了,這是什麽鬼,既打算繼續結親,按原先的吉日交換庚帖不就行了,非得將整個過程再來一遍幹嘛?
怪不得這些人連穿著都整成一樣,還真是講究得過了頭,容不下一絲瑕疵。
寧仙兒想著自己提出過立女戶之事,當時寧倩舒那副吃人的模樣,現在倒是裝得大家閨秀,就連劉氏也面上絲毫不顯,不過這是他們的看家本事,寧仙兒並不意外。
到了門外,大伯居然也穿得與上次一模一樣,“良彥等不及已經先過去了,快上車吧。”說話時眼中根本沒有寧仙兒,像上次一樣。
他的深情軟語隻對自己的妻兒,與她無關。
馬車剛動,大伯在窗外來了一句,“明日谷雨,下午若散得早,我想先去莊子上,你們自行回來,讓良彥陪同也行。”
劉氏愛子心切,“我們自行回來,讓良彥多與林家公子他們處一會。”
寧仙兒腦中如遭雷擊,這是什麽套路,時間倒退嗎?
怪不得這些人奇奇怪怪,對她前兩日闖的禍隻字不提,毫不在意,原因竟然在此。
所有的一切來得太過迅猛,讓她無措,直到在林府門前下車,她還是懵的。
宴席後,她坐在後花園的角落裡,隔了花窗盯著假山上的鳳尾苔蘚發呆,一切太不真實,細想來,從進林府到現在,不論是宴席上的菜,隔壁人閑談的話語,都與上次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