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世上好人多

  “你找誰？”護工站起來，對推門而入的薇薇問道。

  “我是病人的女兒。你是護工吧？”

  薇薇放下手裡的食盒和一袋水果，對護工笑了笑。早上離開時，護工還沒有上崗。

  “是的，俺一直在這家醫院做護工，大家都叫俺趙姐。俺老家是農村的，那時候剛來廣州，除了一身力氣也沒別的本事，工廠又不要三十歲的女工，俺就跟一個老鄉做了護工這一行。轉眼都快二十年了！”

  趙姐是個愛說話的，一上午沒人和她說話，顯然憋得夠嗆。

  “大姐可真有福，有三個這麽漂亮的女兒。你多大了？長得真高，像電視裡的模特一樣……”

  “嗯——咳！”

  付美玲實在聽不下去了，被一個農村人叫大姐，她心裡非常不舒服。更討厭趙姐長舌婦似的問長問短，好像不把自己當外人。

  趙姐打住了話頭，似乎感覺到了來自付美玲的厭惡，訕訕地垂下頭，繼續揉捏付美玲的小腿。

  “媽，你中午吃飯了嗎？我帶了湯飯還有蘋果。”

  “我吃不吃午飯的會有人關心嗎？”

  早上只是吃了一點薇薇打的白粥和兩個雞蛋白，付美玲這時確實餓了。

  “那個，俺中午要給大姐打飯，她不讓……”

  趙姐怕薇薇誤會她護理得不好，急忙撇清嫌疑。見薇薇倒熱水燙湯杓，她趕緊去洗手搶著給付美玲喂飯。

  薇薇已經換上了白T恤和牛仔褲，只有穿著自己的衣服，才覺得渾身舒服自在。

  煥美慈善基金的冷餐會還沒開始，薇薇就逃了出來，逃到她的小出租屋收拾起不多的幾件行李，然後搬去瓦罐居放好。再帶上湯飯和水果送到醫院。

  從柯楠晟的身邊逃走，現在想來還有些心情激動。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前，不論柯楠晟說出什麽樣驚天動地的話，薇薇都不能不給他面子，她照著他的意思去捐款，照著他的意思去向他的母親、家人和朋友們打招呼問好……可是她的心卻始終是忐忑不安的。

  每個人都有神奇的第六感，能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友好或厭惡。薇薇從小被母親冷待，她的第六感更加敏覺。她能感覺到所有人對她的質疑和暗嘲，甚至還能聽到人群裡不時掀起的竊竊私語。

  在儀式現場的謝氏企業員工，早就按捺不住驚奇的心情，把薇薇是小飯店廚娘兜底給媒體，很快又傳進柯楠晟母親的耳中……

  就算柯楠晟再好，再令人難以割舍，薇薇也深深地明白，身份的懸殊，注定他們不能在一起。哪怕柯楠晟想以這種即成事實的方式，向大家宣告他和薇薇的關系，也只是徒勞無功，除非他的世界裡只有薇薇一個人。但那是不可能的！

  完美的婚姻應該是受到祝福的，而不是活在眾口爍金中。

  趙姐的手機在她的衣兜裡不停地發出來電震動，趙姐尷尬地放下手裡的湯盒。不好意思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又不舍得按掉。薇薇上前接過湯盒，讓趙姐倒出手接電話。

  “是俺女兒打來的。”趙姐感激地朝薇薇咧了咧嘴。

  付美玲朝趙姐翻了一個白眼，不過趙姐沒看到。薇薇暗笑母親和沈赫的母親是何其相似，都想付錢買來的勞動力，每一分鍾都得用到位。

  趙姐和她女兒通話講的一口方言，顯得特別熱鬧。付美玲一直皺著眉忍耐著。趙姐講完電話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付美玲。

  “本來今天俺答應女兒去她家玩的，她住在廣州碧桂園，就在那個南浦島上，通地鐵以後過去可方便了。她前年結婚時婆家給置的房子，等她有了寶寶，俺就不做了，專門給她帶寶寶。她婆婆是大公司的會計，還有好幾年才能退休呢……”

  付美玲一直沒拿正眼瞧過趙姐，現在聽說趙姐的女兒已經在廣州嫁人定居，不免有些好奇。

  “你女兒做什麽的？嫁給廣州人了？”

  “她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畢業以後應聘到了她婆婆的那個公司。她婆婆喜歡她，介紹給她兒子談了一年結的婚。她婆家和俺家一樣，都是廣州新移民。”

  趙姐臉上露出自豪的神色，不過還不忘記工作，又要拿薇薇手裡的湯盒，薇薇示意她已經快喝完了。她又麻利地去準備熱水打濕毛巾，等著給付美玲擦臉。

  “你也知道廣州新移民？”

  付美玲沒想到眼前壯實精乾的鄉下婦女，竟然也知道廣州新移民這麽時尚的名詞。被付美玲這麽一問，趙姐怔了一下，然後訕訕地笑著，她也是聽她女兒說的。

  “俺哪懂那些新鮮詞呀！”趙姐掩嘴笑，紅潤的臉膛發著光。

  “當初俺和俺當家的來廣州打工，不得不把五歲的女兒和三歲的兒子丟在鄉下。後來好不容易存了一點錢，又找親戚朋友借了一些，咬咬牙買了一套可以落戶口的商品房，那時候樓梯房才一千多一平方。這不兒子女兒的戶口都遷到廣州來了，他們兩個也都爭氣，都考了學。

  俺那個小子不如他姐學習好，考的是大專，現在惠州那邊電廠乾活，找了一個惠州的女朋友，打算後年結婚。現在房子太貴了，到時候只能把俺們的老房子賣了，給他們在那邊買一套大點的，以後可以一起住……”

  趙姐打開了話匣子收不住，付美玲不再皺眉了，她突然覺得她和趙姐的經歷何其相似。回想起過去那段歲月，好像比現在更覺得幸福和快樂。因為對生活充滿希望，才每天都像擰了勁的發條，不停奔跑在奮鬥的路上。可是現在……

  現在的生活還有什麽希望呢？女兒們該嫁的都嫁了，未來已與她無關。

  付美玲的目光落在薇薇的身上。薇薇剛把一顆蘋果切開，拿出小杓摳去果核，又刮起一層果肉送到付美玲唇邊。

  “你上午去哪兒了？”

  付美玲這時才想起瑩瑩手機裡看到的新聞。

  “我去做兼職工作，已經結束了。”

  薇薇的神情平靜如水。此刻她已經放下了心裡的所有負擔。

  “兼職表演嗎？”

  付美玲咽下蘋果肉，盯著薇薇的眼睛。

  “是做慈善代言，當初他們找二姐瑩瑩的那份工作。”

  “哦，原來是這樣！”

  付美玲這下想通了。不過她怎麽看都覺得薇薇的模樣，怎麽可以代替美麗的瑩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