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表弟
故友重逢,那便是自己人,沈娟的丈夫同公婆一大家子均坐在了桌上。
陸良玉觀沈娟的夫君雖則身形胖碩,皮膚黝黑,但眉宇間看著是個老實人,心下一時倒是百般滋味。
飯後,沈娟將陸良玉拉到了自己的房間,兩人說些體己話。
“良玉,你那個夫君真是冷得很。”沈娟碰碰鼻子道。
陸良玉隻抿嘴一笑,秦希澤在外人面前一貫如此,更何況沈娟將他認作了旁人,他能高興才怪。
“不過你夫君倒是個好模樣,羅家公子幾年不見,出落得如此標致。”
沈娟是個性子直爽的,只有話便說。
陸良玉才解釋道:“我同羅家退婚了,這是我後面另嫁的。”
此話一出,沈娟直咂舌道:“都怪我,方才我說錯話了。”
說罷,看向陸良玉道:“我觀你夫君看著倒像個大戶人家,你夫君做什麽的?”
沈娟說此處時,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陸良玉,一時倒讓陸良玉有幾分失神了。少時二人一並長大,沈娟那時有父親寵愛,過得不知比她要舒服百倍。
眼下……想到此處,陸良玉隻輕輕一笑道:“是個商戶人家,也就做點小生意。”
沈娟微微點頭,才想起了那包藥,道:“莫不是你夫君身子骨弱?你們怎麽沒要個孩子?”
陸良玉笑笑道:“日後再說,總要調理身子的好。”
兩人又隨便說了些這些年分別的見聞,直到外頭小兒困得不成了,兩人才分別開了。
待到回房,便見秦希澤正端著在床榻上,連書也不看了,臉色晦暗不明。
陸良玉見狀,微微一笑,道:“怎麽,秦大公子生氣了?”
秦希澤沉聲道:“你回來的,太晚了些。”
話語間,卻有幾分委屈。
陸良玉這下有些無語了,她拿濕毛巾擦了擦臉,才隨意道:“好些年沒見,多聊了些。”
秦希澤更加吃味,問道:“聊了羅家的人?”
陸良玉真被他氣笑了,沉聲道:“想哪去了,聊的孩子,沈娟問我何時要孩子。”
此話一出,秦希澤便沉默了,半晌才低聲問道:“你怎麽回的?”
陸良玉不以為然道:“隨緣吧,總得過些日子再說。”
床榻之上的秦希澤不說話了。
臨睡前,陸良玉卻聽得秦希澤問道:“良玉,你喜歡孩子嗎?”
陸良玉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回道:“總要生的。”
翌日,陸良玉睡醒之際,便見秦希澤已穿戴好了,當下詫異道:“你怎麽起這麽早?”
秦希澤隻眼皮微動,道:“有事的。”
陸良玉也不在意,京中不時有千裡飛鴿送來的奏折要他處理,倒也實屬平常。
陸良玉既要尋人,沈娟在此地經營頗久,有些人脈,不過半天的功夫,便打聽清楚了。
陸良玉的舅母毛翠珠改嫁了瀘州郊外一家做木工的人家,唯一的兒子李修穆,原先確實在醫館打雜了幾年。
但在醫館做學徒,可不給工錢的。孩子大了幾歲,送到了附近的一家酒樓後廚去打雜。
陸良玉心知自己的表弟李修穆隻十二歲的年紀,又如何能受得了酒樓打雜的生活。
當下讓人打聽清楚了是何家酒樓,一行人尋李修穆去了。
酒樓本是鎮上一家富商開的,也算得上豪華,日頭人頭攢頭。
陸良玉一行人入內,便見小二迎了上來,陸良玉隻開口問道:“小哥,我找你家掌櫃的,你替我尋過來。”
尋人自是要通過上頭的人,小二雖則覺得有些怪異,但還是找了自家管事的人過來。
那人是個有眼色的,觀秦希澤氣度非凡,身側的飛卓手中還帶著一把長劍,態度恭謹了許多,隻俯身問道:“幾位有何貴乾?”
陸良玉細細說了來尋表弟李修穆一事,管事的記了起來,隻開口道:
“是有這麽個人,夫人既要尋人,我就將人給你叫過來。”
陸良玉見狀,忙道:“我同你一並前去。”
說罷,一起往後廚走去。
前頭門庭若市,後頭也是飯菜香味、煙火俗氣,同那來來往往人群的嘈雜聲夾雜在一起。
院子裡客人吃剩的剩菜剩飯便大大咧咧地放在桶中,上頭飛旋著幾隻蒼蠅,味道也不好聞。
彩蝶哪裡見過這些,忙拿手捂住了鼻子。
爛菜葉子也隨處可見,不知是洗菜也好,還是洗碗罷的髒水在地上隨意地流淌,被來來回回的腳踩的烏黑。
“夫人不該來這等汙濁之地。”管事的忙道。
“要不您先去包廂中等著。”
陸良玉卻搖搖頭,回頭對秦希澤道:“你要一起去?”
秦希澤募地伸出手臂來,將陸良玉的胳膊架了起來。
他本就身形高大,陸良玉被他輕松地架了起來,隨即助她從那髒亂的水坑之中躍了過去。
陸良玉不知為何,心下湧起了幾分感動。李修穆可謂是她母族唯一的至親,眼下在這髒亂的酒樓後頭做苦役。
某種程度上,她的母族也如此處境不堪,秦希澤並未避諱或表現出絲毫的嫌棄,讓她覺得,他發自內心地接納了她。
接納了她身世的低下,他帶著她,跨越了這世俗巨大的身份差異。
裡頭擁擠狹小的廚房,昏暗之中,有一人正彎著腰在摘菜。
管事的忙上前問道:“小癩子,你叫李修穆不成?”
聽到小癩子這個稱呼,陸良玉心中好似被刺了一番,猛地一疼。
見那人緩慢地回頭,站直了身子,眼神中顯出了幾分疑惑。
陸良玉上前道:“修穆,我是你姑姑家的良玉表姐,你還記得我嗎?”
那人抬頭看向陸良玉,眯起了眼,似乎在回憶什麽,半晌才道:
“是陸家的表姐?”
“對,陸良玉。我來接你回家。”陸良玉篤定道。伸手將那人從廚房之中拉了出來。
那人便照在了陽光之下,露出了本來的長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