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越獄
“掃把星君,你沒有良心。”
綺鳶眸中冒著飄著淚花,眼看著消融於無形的右掌,原本的一腔熱忱,於須臾間化成了死灰。
“兵不厭詐。”
獲得了鬼眼中的神秘力量之後,浮塵輕而易舉地就解開了玄鐵囚籠上的封條。
綺鳶見浮塵信步向她走來,再顧不得其他,扯著嗓子奮力呼救,“救命!掃把星君越獄了!”
“噓——識相的就給我乖乖地閉上嘴,不然我就將你拆骨入腹,吃乾抹淨。”
浮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倏然蹲下身,猛地攫住了綺鳶的下巴,“哢擦”一聲將她的下頜骨擰脫了臼。
“嗚”
綺鳶低聲嚶嚀著,眸中的駭意顯而易見。
浮塵好似被她痛苦的神情所取悅,蒼白的臉頰上驟然浮現出一抹病態詭譎的笑容。
“嘖你可知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待宰的羔羊?”
浮塵拍了拍她浸滿淚漬的臉頰,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
“嗚”
綺鳶艱難地扶著脫臼的下巴,嘴裡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驚恐地向後退去。
這一刻,她終於想明白玄風淺為何總是不讓她同浮塵走得太近。
原來,玄風淺這麽做單純是為了保護她。
可惜,她明白得有些太遲了。
“乖綺鳶,你可知一個人被劃上多少刀之後,才會斷氣?”
“不不要。”
綺鳶意識到浮塵要做什麽之後,嚇得肝膽俱顫。
哧——
浮塵全然無視了綺鳶此刻的驚恐,手中匕首猛地朝著綺鳶血肉淋漓的右臂劃去,“玄風淺竟敢背叛我,我自然要好生回敬她一番才是。你說,我若將你做成肉片湯,端至她跟前,她能不能認出你?”
“你惡.惡魔!”
綺鳶看著自己皮開肉綻的右臂,心中除卻綿延無盡的驚恐,亦驟然生出了一絲恨意。
浮塵將散落在額前的頭髮輕攏至耳後,露出那傾城絕塵的俊俏容顏,低醇的聲色中透著一股子難以克制的亢奮,“我本來就是魔啊,要怪只能怪你識人不清。”
他如是說著,正欲落下第二刀之際,玄風淺竟毫無預兆地去而複返,直奔鎖妖塔頂層。
浮塵見狀,略顯惋惜地掃了眼跟前嗚咽不止的綺鳶,淡淡地道了一句,“算你走運,今日暫且先饒你一命。”
話音一落,他便化成一道黑煙,消失地無影無蹤。
“你果真在這!”
玄風淺尾音微揚,話裡行間透著顯而易見的慍怒。
她闊步上前,雙眼緊盯著空空如也的玄鐵囚籠,心裡咯噔一下,低咒出聲,“該死!竟讓他逃了。”
“帝姬,對.對不起。”
綺鳶虛弱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眼裡滿是悔恨的淚光。
玄風淺深吸了一口氣,正欲開口,無意間瞥見了綺鳶那失去了手掌顯得光禿禿的右臂。
“怎麽傷的?”
她眉頭緊蹙,小心翼翼地扶起了氣若遊絲的綺鳶,關切地詢問道。
綺鳶鼻頭一酸,隻一味地向她致著歉,“帝姬,都怪我。”
玄風淺利索地掰正了她脫臼的下巴,盡可能地放緩了語氣,“浮塵素來陰險,你不過是中了他的勾魂術,錯不在你。”
“帝姬,你殺了我吧。不然,我心裡難安。”
“綺鳶你聽著,事情既已發生,一死了之並不能解決任何的問題。你當好好活著,有朝一日,若是能親手殺了他,就算是將功補過了。”
玄風淺輕手輕腳地替她處理著右臂上猙獰的傷口,絲毫沒有怪她的意思。
“阿淺,你怎麽在這?”
冷夜原打算蹲守在玄鐵囚籠前,以防節外生枝。
可惜,他終究還是晚來了一步。
“可否替我將綺鳶抱回清風殿?”
玄風淺深怕綺鳶被鎖妖塔中的邪氣所侵,無奈之下,隻得求助於冷夜。
冷夜顯得有些為難,遲疑片刻之後,終是拒絕了玄風淺的請求,“除你之外,本尊不可能再去抱其他女人。”
“……”
玄風淺無語至極,不得已之下,隻好卯足了氣力,將綺鳶抱在了懷中。
冷夜原想著搭一把手,玄風淺卻不屑一顧地從他跟前掠過。
他意識到玄風淺還未消氣,隻得一路尾隨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
“可否告知本尊,本尊究竟做錯了何事?”
冷夜苦思冥想,也沒整明白玄風淺為何會這麽生氣。
砰——
玄風淺前腳剛跨入清風殿,後腳就命門口的仙侍將門掩上,直截了當地將冷夜關在了門外。
“鬧夠了沒有?”
冷夜從未被這樣對待過,一時沒控制住情緒,大腳踹開了清風殿的門。
玄風淺剛安置好綺鳶,就見面色黢黑的冷夜湊至了她跟前,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你做什麽?”
“為何非要惹本尊生氣?”
冷夜不自覺地放緩了口氣,深怕再一次嚇到她。
玄風淺語氣不善地道:“我什麽時候惹你了?分明是你,一直死皮賴臉地纏著我。”
“你老實告訴本尊,本尊究竟哪裡做得不好?本尊可以改,也願意改。你若是什麽都不說,本尊又哪裡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還在裝傻?你自己做過的混帳事,自己心裡清楚。”
冷夜鬱猝至極,他根本不知道玄風淺所說的混帳事是什麽事,索性將她抱入了臥寢之中,反手插上了門閂。
玄風淺下意識地向後退了數步,虎視眈眈地盯著面色黢黑的冷夜,“你又想做什麽?”
“說不說實話?”
“混蛋,你別過來!”
玄風淺瞅著步步逼近的冷夜,隨手抄起了食案上的酒壺。
冷夜耐性驟失,闊步上前,一手奪過了她手中的酒壺,沉聲問道:“你明知道本尊有多喜歡你。為什麽非要這麽折磨本尊?”
“因為喜歡,所以即便事先知道了浮塵的計劃,也權當自己不知道,是麽?因為喜歡,所以便不顧我的意願,頂著帝俊的臉皮肆無忌憚地侵犯我?”
玄風淺本不願再提及此事,奈何冷夜總是緊揪著她不放。
“你莫不是誤會了什麽?那晚真不是本尊。”冷夜眼皮狂跳,深怕玄風淺再也不肯原諒他,極力地為自己辯解著。
“滾出去。”
“你若是一口咬定那晚的人是本尊,本尊應下就是了。別生氣了,好不好?本尊一會兒就去向白帝提親。”冷夜心虛不已,試探性地道。
聽他這番辯解,玄風淺更覺氣悶。
明明是他的錯,他倒好,整得跟她在無理取鬧一樣。
冷夜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犀銳的眼眸,局促不安地道:“阿淺,你且放心,本尊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
“負責你個鬼!”
她猛提了一口氣,拽著他的胳膊,直截了當地將他扔出了門外,“除非我瞎了眼,不然今生今世絕不可能嫁你這般禽獸不如的狗東西。”
“本尊怎麽就禽獸不如了?”
冷夜小聲地辯解著,正欲起身,玄風淺卻“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尊上,妾身覺得您最好別在阿淺生氣的時候頂嘴。不然,她只會更加生氣。”無涯挎著一筐竹籃,輕倚在廊道前的欄杆上,慵懶地嗑著瓜子兒。
“聒噪。”
冷夜繃著一張巋然不動的冰山臉,面上並無一絲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大體還算鎮定。
事實上,他心底裡已然慌得六神無主,就差給玄風淺磕頭謝罪了。
內室中,玄風淺正氣呼呼地癱在了榻上,微眯著眼眸瞄著榻頂上懸掛著的冷夜畫像,一刻不停地朝著冷夜的畫像投擲的飛鏢。
“奶奶個熊!”
“明明是他,竟還不承認。”
“人渣!”
“大豬蹄子!”
……
玄風淺氣悶不已,直至將他的畫像扎得千瘡百孔,這才罷休。
她一連躺了數個時辰,幾經輾轉,卻怎麽也睡不著。
“該死的東西!”
玄風淺低咒了一聲,乍然起身,正欲出屋散散心,卻發覺冷夜還守在門前,隻好作罷。
冷夜聽聞屋內的動靜,在無涯的慫恿之下,終是硬著頭皮,壓低了聲道:“阿淺,可是消氣了?若是還未消氣,不如聽本尊給你唱一段小曲兒?”
玄風淺狂抽著嘴角,她實在難以想象冷夜還會唱小曲兒。
不過,她並未吭聲。
隻靜默無聲地站定在門前,淡淡地掃了一眼冷夜映射在欞紙上的剪影。
冷夜見玄風淺並未答話,遂鼓起了勇氣,正欲開口,卻因找不著調兒,鬧了個大紅臉。
“噗——”
玄風淺瞅著冷夜這般模樣,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冷夜尷尬至極,狂掐著無涯的鳥頭,連聲解釋道:“你別誤會。方才是無涯的打嗝聲,本尊並未開口。”
無涯委屈兮兮地癟著嘴,為了配合冷夜,隻得抻著脖子,如同公雞打鳴一般接連打了數個嗝兒。
玄風淺透過欞紙,忍俊不禁地看向了屋外的一人一鳥。
正當她看得入神之際,身後驟然伸出了一隻寬大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誰?”
玄風淺警鈴大作,手腕猛一翻轉,死死地鉗製住了突然躥出的胳膊。
“帝姬,是我。”
禦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細語地道。
玄風淺不明所以地瞅著笑得一臉諂媚的禦宸,耐著性子問了一句,“你來做什麽?”
“帝姬,禦某的終身大事,只能托付給你了。”
“此話何意?”
“帝姬可還記得不日前禦某被血魔突襲一事?”
玄風淺微微頷首,敷衍地答道:“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兒。”
“近些時日,禦某一直在找尋當日施以援手的仙倌。幾經打聽之下,才探聽到那日舍身相救的竟是一位女仙。更讓人驚喜的是,那女仙和禦某的夢中人長得近乎一模一樣。”禦宸雙眸放光,越說越激動。
玄風淺嗤笑出聲,不留情面地揭穿了他,“鬼扯吧你。你確定你遇上的女仙當真同你的夢中人長得一模一樣?莫不是見色起意?”
禦宸訕訕而笑,有些羞赧地道:“予煙她確實美豔動人,好看的緊。每每想起她,禦某連心跳都比尋常的時候快上許多。”
“心跳加速又能說明什麽?”
玄風淺不明所以,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心口。
近段時日,冷夜只要一靠近她,她的心跳亦如禦宸所述的這般,跳得飛快。
“你難道不知,在遇上意中人的時候,心跳會驟然加快?說直白點兒,就是動心了的意思。”
“動心?不至於吧?”
玄風淺心下暗忖著,除非她失去了記憶,不然絕無可能會喜歡上冷夜那樣凶狠暴戾孤傲狂拽之輩。
“怎麽不至於?”
禦宸誤以為玄風淺這是在質疑他對予煙的心意,連聲道:“禦某自見她的第一眼起,就暗下決心,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玄風淺掙開了禦宸緊扣在她肩膀上的手,緩聲言之,“這話你須得親口跟予煙說去。難不成,你連當面向她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聞言,禦宸沉沉地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道:“今兒個,我正要向她袒露心跡的時候,她卻說自己要去凡間歷個劫。這會子,她已隨著司命星君,去往那六道輪回轉世為人了。”
“凡間一年,仙界一天。不過兩三個月,她便能重歸仙界。你且耐心地等上幾日,等她歷劫歸來,再問問她的意思,如何?”
“這怎麽成?萬一,她要是在歷劫期間看上了哪個野男人,我該怎麽辦?”
禦宸光是這麽一想,就難受得抓心撓肺。
片晌之後,他唉聲歎氣地給自己斟了杯茶,淺淺地呷了一小口,尤為惆悵地道:“小煙不在的第一天,連酒水都變得索然無味。”
玄風淺啞然失笑,“這是茶水。”
“是麽?”
禦宸也不覺尷尬,“啪”地一聲放下茶杯,轉而作西子捧心狀,好聲好氣地央求著玄風淺。
“帝姬,你面子大,可否幫我前去問問司命星君,予煙此次下凡會不會同其他男人拜天地入洞房?”
玄風淺回眸掃了眼欞紙上冷夜的剪影,心下腹誹著,與其將自個兒關在屋中生悶氣,不若隨禦宸去往司命星君處走一遭。
她正打算同禦宸一道翻窗而出,冷夜好似察覺到了屋內的異動,關切地問道:“阿淺,你沒事吧?”
“沒事。”
玄風淺一邊應著,一邊將書案上的白紙幻化成了一隻學舌的鸚鵡。
“帝姬,你這是在做什麽?”禦宸好奇地瞅著她手中的紙鸚鵡,細聲問道。
玄風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而在紙鸚鵡耳邊輕語著,“每隔兩個時辰,就讓冷夜給你唱一嗓。他唱完之後,隨便誇他兩句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