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710最灰暗的時刻

  凌馨看到杜辛辰滿身是血，歇斯底裡的時候，心就徹底涼了，那一刻，世界在她眼裡成了灰色，再也照不進陽光，因為已經預知了事情的結局，在生命面前，她沒辦法不妥協。

  就像杜辛辰所說，她死了是解脫，但對她來說，是枷鎖，一條命背在身上，怎麽都是步履艱難。杜辛辰把她看得透透的，吃得死死的，以命相博，她一敗塗地。

  她只是想不通，在她將要邁入人生最重要的時刻，為什麽要遭遇這樣的事情？
  她已經許久不曾這樣痛哭過，哭她伸手可觸的幸福，哭她的夢想成真，失去蔣昱琛，對她來說，真比死還難過，如果她也能像杜辛辰那麽任性，那麽不負責任，那麽她也可以以命相博，來爭取她想要的東西，可惜她不是杜辛辰，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情。

  這世上就有那樣一種人，從小父母雙全，蜜罐裡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擁有那麽多還不知足，看到別人有好東西就搶，搶不到就以命相逼，不管不顧，極其自私，因為知道她只要一鬧，所有人都會妥協。

  她坐在床上嚎啕大哭，邊哭邊訴苦，“……我和蔣昱琛兩情相悅，杜辛辰為什麽不能祝福我們……嗚嗚嗚 ……非得用這種偏激的方式來強行拆散我們？有病就治啊，憑什麽來干涉我的生活……我沒有欠她，也沒有欠你們每一個人……嗚嗚嗚……我有權利追求我的幸福，憑什麽你們要來阻止我……憑什麽，嗚嗚嗚……”

  空曠的屋子裡沒有人回答，地板上全是她扔的擦鼻涕的紙巾團，東一個，西一個，像滿地雪團子。

  哭累了，她倒在床上，把被子蒙在頭上，沒一會就睡著了，半夜醒來，想起這糟心的事，忍不住悲從中來，又哭了一場，這一次她沒有嚎啕大哭，眼淚無聲的流淌，像壞了的水籠頭，關都關不住。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澀了，腫了，一碰就疼，臉上的肌膚被淚醃得太久，有些火辣辣的，鼻子更是擦得要破皮了，她起身到衛生間裡洗了把臉，看到鏡子裡慘淡的一張臉，仿佛是午夜出沒的幽靈。

  幽靈就幽靈吧，反正也沒人看得到。

  從衛生間出來，外頭下起了大雨，雨點像撒豆子一樣敲在窗玻璃上，劈裡啪啦作響，狂風大作，呼嘯而過，這樣的狂風暴雨仿佛是她心情的寫照，有點應景的意思。她拉開窗簾，外頭一片漆黑，風從縫隙間鑽出來，裹著濕意，撲在她臉上，一片冰冷。

  她起初以為是風雨，後來才知道那是眼淚，外頭風雨飄搖，屋裡的她淚流滿面。

  曾經，每次大哭，她都以為是把一輩子的眼淚流完了，後來才知道不是。六年前，爸爸走了，她哭得天昏地暗。四年前，她第一次走進這裡，聽到了爸爸留下的錄音，又哭了個天昏地暗，現在，她再次回到曾經的家，依舊隻想躲起來哭個天昏地暗。

  不管她現在是不是比以前成熟理智了，對一個傷心失意的人來說，哭反而是最容易發泄的途徑。

  凌馨抹了把眼淚，把窗簾拉好，看了眼時間，凌晨四點，她肚子有些餓了，於是下樓想去弄點東西吃。

  這棟房子她雖然一直沒有來住，但鍾點工還是按時來打掃，也會儲備一定的食物。

  走廊裡有柱燈，光線幽暗，深色地毯一直沿伸到樓梯口，踩上去軟綿綿的，凌馨哭得太久，腦子有些缺氧，走起路來感覺一腳深，一腳淺，像隨時要飄浮起來了。

  樓梯上也鋪著地毯，走在上面悄無聲息的，壁燈下家俱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光怪陸離，凌馨怔怔的看著，不留神，被地毯絆了一下，整個人滾了下來，好在人沒事，也沒感到哪兒疼，就是覺得倒霉，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諸事都不順……

  她到廚房，找了包面條，把鍋架在火上煮麵條，沒多久就聞到了糊味，揭開鍋，裡頭黑糊糊一片，她愣了一下，發現自己忘了放水了。

  關了火，把鍋放在水裡泡著，她走到外頭，在茶幾的抽屜裡翻出一盒巧克力，剝了錫紙就往嘴裡塞，剝下來的包裝紙隨手扔在茶幾上，上頭的生產日期正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閑來無事，扳著手指頭數了數……過期了。

  她又吃了一塊，然後倒在沙發上，捂著肚子，心想，如果她深夜被救護車拉到醫院去洗胃，杜辛辰會不會放過她？

  但假設並不成立。

  躺了一會兒，她一點事都沒有，肚子不疼，也沒有上吐下瀉，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她又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那樣巨大的一盞燈，如果掉下來，會不會當場把她砸死，第二天，外面拉起警界線，站滿了圍觀的人群，她的屍體被白布蓋住，送上殯儀館的車，如果那樣，該輪到杜辛辰愧疚了吧？可是她會愧疚嗎？
  她拿手比了比位置，吊燈不在她的正上方，好像砸不中，大概會砸個半身不遂吧？那比死好像更慘一些。

  想想很可笑，在這樣的時候，她想的都是這種稀奇古怪的事，可是不能不想，只有這些奇奇怪怪地念頭充斥在腦子裡，她才不會想蔣昱琛。

  想蔣昱琛是件要命的事，她會哭，會崩潰，會歇斯底裡。躲起來，不敢見他，是因為無奈，無助，也無力，她所有的承諾，還有對未來那些美好的憧憬，都只是她給蔣昱琛畫的一個大餅。

  太多複雜的情緒糾纏在一起，她腦子是亂的，心也是亂的，什麽都想不清楚，越想頭越疼，眼眶又濕潤了，她咳了兩聲，嗓子也是啞的。

  在這樣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她孤伶伶躺在這裡，像被放逐在了某個孤島。

  窗外的風雨聲停了一陣，現在動靜又大起來了，雨點敲打著窗玻璃，風依舊在咆哮，凌馨抓起一隻抱枕蓋在臉上，讓自己陷入黑暗中，躺在沙發上又睡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