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大荒往事4
  清翊坐在梨花樹下，淡淡的喝著清茶。

  阿璿自己說了半天，才發現了師尊一直沒有理自己，她才閉上嘴，有些擔憂自己剛才是不是太過聒噪擾到師尊了。

  她躊躇的看了一眼清翊。

  卻見他的衣擺上，掉落了些許花瓣。

  神使鬼差的，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將師尊衣擺上的那片花瓣捏起。

  抬起頭，撞入那如雪山一般清冽的雙眸，冷漠又不毫半點溫度。

  阿璿嚇的立馬跪在了地上。

  “阿璿無意驚擾師尊.”

  她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含著些許懼怕。

  察覺到她的害怕，清翊一臉莫名。

  她在害怕自己？
  這一認知讓清翊感到十分奇怪。

  他的目光挪開。

  頭頂上的壓力驟然消失，阿璿松了一口氣，連滾帶爬的趕緊離開。

  師尊好可怕，嚶嚶嚶QAQ。

  子合覺得最近清翊十分的沉默。

  坐在梨花樹下，往下看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盯了清翊許久，也沒有發現出個所以然來。

  “你到底是怎麽了？”子合坐在清翊身邊，好奇的問。

  他將臉上的神色收斂乾淨，沉默了一下，問子合：“你可知阿璿為何怕我？”

  清翊一臉正色，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問題有多麽的荒誕。

  子合莫名的看了一會兒清翊，歎一口氣，跑去找到阿璿，拉著她的手，感歎：“太不容易了，你師傅終於知道你是怕他的了！”

  拿著鏟子追靈草的阿璿：？？？
  聽得一清二楚的清翊：.
  感歎完之後，子合才重新回到清翊身邊，蹲在那裡，托著腮，“她從來到這裡就很怕你啊，不過你也沒怎麽把她當徒弟，這麽久了，一見你就像那老鼠見了貓一般，瑟瑟發抖。”

  清翊：“我長相醜陋？”

  看著清翊清雋俊秀的臉龐，每次去上界，那些仙子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這些子合都看在眼裡，他不由一陣無語，“那倒也不是。”

  “那她為何如此怕我？”

  子合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道：“大概是，潛意識吧。”

  清翊聽了，一陣沉默。

  然後，阿璿就覺得，自家師尊，最近老是盯著她。

  她打掃個衛生，身後有幽幽目光盯著。

  她偷吃個水果，身後有幽幽目光盯著。

  她打理藥田，身後還有幽幽目光盯著。

  一日，阿璿終於受不了了，戰戰兢兢的來到清翊面前，視死如歸：“阿璿是不是惹師尊不快了？還請師尊明示。”

  天知道她這幾天提著小心臟，過得提心吊膽的，唯恐師尊上來按住她揍一頓。

  她強忍著害怕，閉著眼睛說道：“還請師尊給阿璿一個痛快。”

  前頭的清翊，一臉無話可說。

  他身體一閃，便消失了。

  阿璿等了好久，都沒有發現師尊對她的懲罰，她睜開眼睛，才發現眼前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了。

  她撓了撓自己的頭，忽然發現自己師尊的脾氣越發的捉摸不透。

  不過這件事情之後，阿璿發現身後那幽幽的目光終於沒有了。

  她不禁松了一口氣，幸好師尊終於變得正常了一些，不然她非得瘋掉不可。

  日子就這麽又過了好些年。

  子合站在清翊的房中，房中氣氛有一些沉悶。

  清翊坐在床榻上，身形搖搖欲墜，眉心那抹幽黑若隱若現，整個人的臉十分蒼白。

  “當真沒有辦法將這怨煞之氣給消除了？”子合的臉上帶著濃重的擔憂。

  清翊手撐著自己的身子，雙眸微合，氣若遊絲：“這怨煞之氣恐怕是大有來頭，當初是我大意，防不勝防。”

  “之前我與阿璿下山，她無意中出手，普通怨氣與她竟直接消散，我想，她能否祛除你體內的怨煞之氣？”

  子合道君有些勉強的開口。

  清翊搖頭：“她所有能力皆被封印，斷不能因我而冒險。”

  子合看著他，神情有些複雜。

  “倒不如，讓她試試。”子合說道。

  清翊不松口。

  但子合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好友就這麽離世。

  哪怕是與天爭，也要爭得這一絲生機。

  子合趁清翊閉關壓製怨煞之氣的時候，帶著阿璿去了一趟冥界。

  這裡是怨氣最濃鬱的地方。

  來接待他們的是剛成為冥王不久的秦琰。

  “子合道君。”

  秦琰向子合俯首行禮。

  “不必多禮。”

  子合淡聲說道，“先前我與你說好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秦琰點點頭，“自是準備妥當。”

  阿璿聽著他們二人猶如打啞謎一般的對話，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

  很快，她就知道子合讓秦琰準備的東西是什麽了。

  眼前，是犯了極凶極惡之人死後所化成的怨靈，黑紅的怨氣衝天，倘若不是用鎖魂鏈鏈住，恐怕它們早已為禍人間了。

  這是壓在第十七層地獄的怨靈。

  阿璿看到它們的時候，就感到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氣息。

  它們身上的氣息太過渾濁惡臭，阿璿往子合身後躲了躲。

  看著她嬌小的身體，子合的心中雖然有些不忍，但為了清翊，他必須這麽做。

  “阿璿莫怕，記得我之前教你的口訣嗎？”子合輕柔的和阿璿說道。

  阿璿點點頭。

  “將你的本命法寶召喚出來，然後念訣施法。”

  阿璿勉為其難的點點頭，但眼底仍舊有些擔憂和懼怕。

  看向子合，卻看到他眼底的鼓勵。

  阿璿退卻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隻好站出來，雙眸輕閉，雙手合十，再打開時，一隻散發著溫潤藍光的溫白色的玉如意便出現在她的掌心。

  她低聲念道：“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高九天。”

  玉如意被催動，那溫藍的光芒直直的朝那幾隻怨靈而去。

  怨靈碰到那光芒，便發出淒慘的叫聲。

  阿璿被嚇了一跳，但仍舊不停念咒。

  很快那幾隻怨靈的上怨氣，竟然就這麽被阿璿給全部驅散了。

  子合眼中光芒大盛。

  他果然沒猜錯。

  哪怕阿璿只是一塊靈玉，那也是得天獨厚的，深受上天眷顧的靈玉。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子合便帶著阿璿回到大荒。

  他迫不及待的帶著阿璿找到清翊，並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清翊深深的看了一眼子合。

  也知道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便讓阿璿為她進行一次驅散。

  誰知，阿璿這次的驅散並沒有半點用處。反而激發了清翊體內的怨煞之氣，反噬身體。

  清翊的身體愈發的差了。

  阿璿一臉的無措，她第一次看到師尊如此的脆弱，就好像，隨便一個人就能將他擊敗。

  難道是剛才自己的驅散傷到了師尊？
  得到這個認知的阿璿臉上愈發的蒼白，諾諾的站在那裡，驚慌失措。

  子合將清翊送回療養之地，又為他壓製那怨煞之氣。

  過了好些天才出來。

  卻見一個小小的身體立在那裡，仿佛是柱子一般。

  子合看過去，才發現是阿璿。

  這丫頭，莫不是一直在這裡站著吧？
  子合的眼中浮現一抹懊惱。

  他竟然將阿璿給忘了。

  “怎麽在此處站著？”

  阿璿聽到子合的聲音，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諾諾開口：“是，是我將師尊給傷著了嗎？”

  她的臉上，寫滿了無措，仿佛是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莫名的，子合心中劇烈一痛。

  他將情緒盡數掩下，聲音輕輕的：“不是你的原因，莫要將這件事歸罪於自己。”

  阿璿的睫毛顫了顫，心中終是松了一口氣，“師尊是生病了嗎？”

  子合臉上盡是苦笑：“是的，他生病了。”

  越到最後，阿璿便越來越難見到清翊。

  她不知道師尊究竟是犯了什麽病，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

  子合和其他人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們都呆在師尊的主殿裡，和師尊商議著什麽。

  阿璿呆坐在那裡，眺望著遠處，眼睛裡沒了以前的靈動。

  後來，她終於見到了清翊。

  他頭髮已然斑白，被病魔所累，清雋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看到阿璿，他臉上第一次露出淡淡的笑容。

  像是雪山上最美的那朵雪蓮，遺世獨立，清霜獨絕。

  “來為師身邊。”

  他衝阿璿擺了擺手，聲音猶如玉石滴落。

  阿璿莫名覺得鼻子微酸，走到床榻旁，跪了下來。

  “師尊。”阿璿尊規守矩了千年，此刻卻將小手搭在了清翊的胳膊上，用力雖小，卻能讓人感受到她深深的依戀。

  “如今可還怕為師？”

  阿璿點點頭，又很快的搖搖頭。

  “如今你已成仙，天下哪都去得，現在大荒無事，你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他的聲音變得飄渺，就好像下一秒，人就飄走了。

  阿璿連忙搖搖頭，慌張的說道，“阿璿哪也不去！阿璿要在師尊身邊！”

  她以為清翊是要把她趕走，急的都要哭了：“阿璿不願去外面！”

  清翊不忍見自己這唯一徒兒落淚，應道：“罷，大荒是你的家，往後你去哪裡，這裡都是你的地方。”

  他說完這話，身邊就愈發的虛弱。

  阿璿不便多加叨擾，隻好囑咐師尊好好休息，她則退出寢殿。

  離開寢殿之後，阿璿便悶頭離開大荒深處。

  大荒中奇珍異寶極多，其中壑山中，有一叫甘柤的靈草，帶在身邊可解百病，服之則藥到病除。

  阿璿想要甘柤。

  她來到壑山。

  這裡是鳳鳥棲息的地方。

  鳳鳥是認識阿璿的，她是清翊的徒弟，大荒的妖怪都不敢輕易招惹她。

  鳳鳥認為她來這裡只是遊玩的，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她玩膩了，便會自行離去。

  哪知，她竟然直接朝鳳鳥守了好些年的靈草而去。

  鳳鳥有些怒，站在靈草前，怒視著阿璿：“你來此處作甚！”

  阿璿也知道甘柤是鳳鳥守護已久的靈草，但師尊生病了，她必須得取一株。

  “我師尊生了病，請鳳鳥行行好，贈我一株甘柤吧。”

  阿璿的臉上帶著苦意，哀求道。

  清翊大能生病？

  鳳鳥的眼睛轉了轉，明顯不相信阿璿所說的話。

  “尊上與天同壽，自是無病無災怎麽會忽然生病？”

  阿璿哪裡知道師尊為什麽會生病，她呐呐說不出口，鳳鳥便不信她。

  但阿璿好歹是清翊身邊的人，鳳鳥心頭一轉。

  甘柤它養了十株，倘若用一株來換一珍貴寶物，豈不美哉?
  鳳鳥便向阿璿提出自己的要求：“你想要甘柤也不是不可以。”

  阿璿的眼中露出一抹亮光。

  “不過你要拿鳳羽和我換。”

  鳳羽是神鳥鳳凰一族的聖物，鳳凰一族早已湮滅，鳳鳥只是沾了一個鳳，想要真正的浴火重生，變成鳳凰，那便需要鳳羽。

  之前，帝君贈與她的那些寶物中，確有一鳳羽。

  阿璿忙不迭的跑回去，將鳳羽取來。

  鳳鳥也守承諾，給了阿璿一株甘柤。

  阿璿欣喜若狂，抱著甘柤，跑向清翊的寢殿。

  塵瑤見她匆匆忙忙，便將人攔了下來，輕聲問：“阿璿，你怎麽了？”

  阿璿小心翼翼的將自己懷中的甘柤拿出來：“這是我像鳳鳥尋得甘柤，書中記載，甘柤服用可藥到病除，塵瑤，你快給師尊服下吧！”

  聽到阿璿的解釋，塵瑤的心中不免一酸。

  縱然阿璿只是一塊玉石，但仍有一顆赤子之心，已實屬不易。

  她將阿璿攬入懷中，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背，“好孩子，你師尊一定會好的。”

  阿璿聞著塵瑤懷中好聞的清香，她這幾天擔驚受怕，身體早已困倦，沒一會兒，便在塵瑤的懷中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她還口齒不清的囑咐塵瑤：“藥給師尊服下.”

  子合從殿中走出來，便看到塵瑤抱起阿璿，將她安置在床榻上。

  “這孩子跑去弄了一株甘柤。”

  塵瑤的口中帶著深深的憐愛。

  她是當阿璿為妹妹疼愛，見阿璿為了清翊竟然還主動的去跑去鳳鳥那裡尋甘柤，心中不免更加憐惜她。

  倘若讓她知道，甘柤對她師尊並沒有半點用處，這丫頭定會失落。

  塵瑤是不願意看到阿璿臉上露出半點不開心的。

  “她是個有心的孩子。”子合沉默的看了一會兒阿璿滿帶疲倦的睡顏，聲音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