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整齊的鋸齒
霍臨塵把余旺祖和席蕭玦都忘到了腦後,直到回到縣衙,看到暈倒在地上的余妙綰才想起還有這麽號人。
雲洛伊現在累得渾身脫力,現在便是連吃味的心思都沒了。
檀香更是,完全視她為透明人,一邊捶著肩膀,一邊往內院去了。
霍臨塵眉頭緊蹙,隻覺心頭煩躁。
恰在這時,余旺祖跟著回來了。方才在救人時他根本不敢露面,方才見到霍臨塵回了縣衙,便趕緊跟著回來了,也裝作一副救人很累的樣子,張口就嚷嚷道:“方才我幫忙抬了好幾個人,可把我累壞了。”
霍臨塵根本沒有心思再理會他的誇誇其談,直接指著地上的余妙綰道:“表妹不知何故暈在此處,既你回來了,便把她抬進後院吧。”
說完,霍臨塵也不待他有什麽反應,直接轉身就走了。
霍臨塵換了一身乾淨衣裳,隻略略喝了幾盞茶,便把眾人召到前廳。
大家飛快地把自己打理了一遍,至少看上去幹淨了許多,雲洛伊也休整一下,緊隨其列。
檀香就心安理得地在自己屋裡歇上了,她待會兒可還要給秦彧施針按摩,自然去不了。
而且,她又不是縣衙的人,不領這裡的薪水,她能幫的也已經幫了,現在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大家臉上都帶著倦容,但誰都沒敢喊累,一個個都腰杆挺直,看著霍臨塵,等待著他的示下。
霍臨塵修長的指尖輕敲著扶手,沉吟片刻,方才開口,點了幾個人的名字,吩咐道:“你們到百姓家中回訪,登記具體傷亡的百姓名單,具體傷亡情況,不可有疏漏和錯處。
另外,本官還需要知道事發當時的情形。譬如事發之前,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動靜,看到什麽奇怪的現象,越詳細越好,可聽明白了?”
眾人聞言,心中雖有疑惑,但在霍臨塵手下做事,他們知道,只要照做便是了。
幾人齊齊應是,然後便告退而去。
霍臨塵安排完了其他所有人,便只剩下了雲洛伊一人。
他起身,隻道:“你與本官去斷橋走一趟。”
雲洛伊聽了他方才的一番安排,心裡便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他怕是懷疑這場意外並非意外。
若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話,那對方針對的會是誰?
是想伺機報復百姓,還是,針對的是他這個新上任的縣令?
雲洛伊心中思緒紛雜,一時之間,不覺憂心忡忡,難以安定。
霍臨塵似在沉思,一路上也沒說話。
雲洛伊腦中思緒亂飄,越想便越後怕,自己把自己嚇了好大一跳。
“大人,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雲洛伊終於忍不住開口。
“是有了一些發現,不過,我還不確定。”
雲洛伊聽到他這麽說,便越發斷定了自己的猜測。
此時,天色已經慢慢亮了,昨晚隱藏在夜色中的狼藉,清晰無遺地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那座石橋斷成了幾截,兩頭便只剩下了短短的兩截,顯得有些可笑。
而岸邊,散落著各種東西,布條、繃帶、鞋子、絹花、手帕,許多地方還殘留著清晰的血漬,這一切,無不昭示著昨晚這裡發生的慘烈與悲壯。
他走到了某處,卻見岸邊的幾棵樹上綁著幾根粗壯的繩子。
這裡有人守著,直到霍臨塵來了,吩咐他們把水下的東西拖上來,他們才依言行動,解開繩子,緩緩拉著。
一開始雲洛伊還不明所以,待下面的東西被他拉了上來,雲洛伊這才看清,那赫然便是掉落的斷橋。
眾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幾塊斷橋拽上岸。
霍臨塵蹲身,開始查看斷橋的斷裂面。
這座橋建於十年前,從其壽命來看,不應該會這麽容易坍塌斷裂。
他昨晚把人救上岸之後,便遊到兩邊的斷橋處,查看了那仍然完好的兩截斷橋。
他看到了橋面上一截整齊的鋸齒痕跡。
所以,他命人去找了繩索,然後潛入水中,把水中那幾塊巨大的斷橋綁緊,隻待天亮了,再拖上岸細細查看。
他看向斷橋的橫截面,果然,在拱橋的下方處,赫然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鋸齒痕跡。
若石橋是因年久腐朽,無法承受這麽多人而坍塌,其斷裂面絕對不可能是這般整齊。
這座橋,並非自然坍塌,而是被人事先動了手腳。
雲洛伊也蹲身看去,很輕易地便也發現了這一點。
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這件事,真的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為之。
霍臨塵突然抬頭看她,冷不丁地問,“這個案子,你怎麽看?”
雲洛伊本就在想這件事,哪怕她什麽證據都沒有,心中卻突然冒出了一個猜測,她也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這個案子,什麽都有可能,但我卻直覺,對方最有可能要針對的人就是你。這件事,對你今年年底的政績考核大有影響。”
的確,這等踩踏事故,造成了不小的人員傷亡,霍臨塵今年的政績必然不可能交上好答卷。
霍臨塵眼神微眯,聲音有些幽冷。
不僅她有這樣的直覺,便是霍臨塵自己,也是如此。
“這麽說,是本官的仇人了。”
一心盼著他政績慘敗的仇人,不用想,他便能數出一大堆。
但是那些人都遠在天邊,唯一恰巧出現在這裡的,與之相關的人,那便只有他那對表弟表妹了。
只怕他們這次,不僅僅是自己來了,還帶來了小尾巴。
霍臨塵垂著眸子,神色冰冷,這麽乍一看,冷得如地獄的索命羅刹,叫人見之禁不住一陣膽寒。
雲洛伊垂頭繼續查看著那斷裂的橋面,並沒有看到霍臨塵那陡然釋放的冷意。
她嘗試找到其他線索,但很顯然,她失敗了。
橋面的斷口呈現出整齊的鋸齒,但對方使用的工具卻沒有什麽辨識度,市面上任何一把刀具,都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那麽,這也就意味著,即便他們知道這件事是有人蓄意為之,也根本找不到證據。
事故的後果已經造成,霍臨塵在這件事上,無論如何都擔負著不可推卸的重大責任。
現在,他們能突破的,便只有昨夜橋上的受害者們,期盼著能從他們的口供中得到些許線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