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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淑秀 :錯嫁權臣》第155章 ,平亂
  第155章 ,平亂

  順著皇帝的視線望去,正是亂起的宮門。但情勢卻和漢曲王事先想到的不一樣。

  火把上光吞吐如蛇,映照中的宮殿及門戶也如潛伏的怪獸。兩下裡互不服輸般的瞪視著,跟下面對峙的人不相上下。

  緊閉的內宮門上面站出一個一個熟悉的面龐,讓掀起這場亂的人變了面容。

  “你,你,你……。”

  他叫出名字來,知道上當。這不是讓平王調走的侍衛嗎?
  “呵呵,郝將軍咱們幾天不見,你看起來不太好啊。”一個瘦小個子的侍衛諷刺著他,同時亮出一道聖旨。

  “謀反作亂者,格殺無論!”

  這是離皇帝最近的一道宮門。

  而最遠的外宮門上,作亂的人也在尋找對策。宮門外的空地上不知什麽時候出來肅然的軍隊,把宮門包圍的風雪也似難以衝出。

  也是一道聖旨亮出來:“謀反作亂者,格殺無論!”

  “呵呵,”在這裡笑容滿面的人長身玉立,雪面瓊鼻,報出姓名:“平津侯包臨。”

  包臨喜上眉梢,在他看來這哪裡是亂黨,分明是送他平步青雲的一首凱歌。

  皇帝返京以後大賞功臣,但不管從余孽未平、諸王未朝,還是統計功績上需要時日上算,只能封公推最有功之人。例如在幾年動亂裡貢獻糧草、安身地的宇文家,父子平南的明家,趕緊洗清罪名可就任的周英虎等等。余下的功勞要細細的論,但首先衙門裡官員得周全。沒有人手,還有一大半人的功勞沒有論明白。

  包臨並不能算在其中,第一次封賞他襲了家中爵位,大包和跟隨趙家離開的小包都得了官職。

  但包臨也可以算在內,因為江南最後幾戰還沒有論明白呢。

  他要和宇文天相比。

  不是他對泰王的爵位不服,而是一直的習慣。宇文天能封王,包臨暗想給他再升一級,讓兄弟們看得到就行。

  眼前這宮門上看張牙舞爪的叛黨們,不正是一樁好功勞?

  要知道守外宮門可是包臨會同奚鳴等人,把宇文天打下去才搶到手。這就還沒有打呢,包臨大喝一聲洋洋得意:“跟我的兒郎們,撿錢的時候到了!”

  這樣說話把別人的鼻子都能氣歪。

  對面守宮門,方便宮中行事的人怒指過來:“包家了不起嗎!十大公子不過是十個紈絝,指著你們的好出身胡吹大氣罷了,別在這裡猖狂。”

  包臨晃晃兵器:“十幾年不在京中,果然已沒有了威風?”哈哈一聲大笑,驟然拔聲,好似雪空中打下雷霆:“重抖起來也不遲!”

  當先頭一個,對著宮門衝過去。

  驛站裡得到的消息不可能早,但事先約定的可以有時辰。沙漏中沙子滴下來,漢曲王目光寒懾,拔劍而起。今晚是個大日子,他的世子,他跟進京來的人都在這裡。

  從房裡發一聲喊:“殺人了!”門不是打開,漢曲世子一腳踹上去,門板在呻吟聲裡破碎一地。

  也就暴露出院中一個方隊。

  正是化雪的天氣,白天滴水,夜晚成冰。院中盔甲上帶出淡淡的白霜,把雪亮的刃尖染得通明。

  漢曲王世子歡蹦亂跳出門的腳步嘎然止住,驚呼似脫手的箭矢:“凌朝!”

  方隊最前面,顯然為首的那個人,大冬天的臃腫盔甲也能穿出玉樹臨風模樣,有賴於他生的實在俊秀。

  凌朝在這裡。

  漢曲王見勢不妙,推開擋在身前的人走出來,笑得穩如泰山:“凌統領,你在這裡做什麽?”

  凌朝亦對他笑得和顏悅色:“王爺,我當值呢。”瞄瞄漢曲王等人來不及收回的兵器,反問道:“您打算做什麽去?”

  漢曲王面不改色:“聽說亂了,我去救駕。”

  凌朝笑了:“王爺,我收到的消息是兩處守夜不慎,失火而已。”

  漢曲王的眸子縮成針尖般銳利,嗓音空洞而茫然:“是嗎?”他仿佛要從凌朝面上看出來什麽,畢竟是他製訂,怎麽可能只是失火?

  進退兩難中,漢曲王頃刻出來無數心思。宮門上今天不方便行事嗎?那他在郭村當權時就送進京,後來到三殿下身邊的太監老王有沒有送上加藥的參湯?
  就在他差點要說出來:“那大家夥兒收好兵器歇息也罷。”一道巨響從不知哪個房裡出來。

  漢曲王住的這房子後面有人大叫:“不要走了雲昭王……。”

  驛站已讓包圍!

  電光火石般一閃,這心思到腦海中。這就不用多想,當值的凌朝包圍驛站能是什麽用意?
  漢曲王、世子和房裡的人同時高叫:“衝出去!”手舞兵器對著凌朝及那一個方隊殺過去。

  凌朝長笑:“來得好。”

  凌朝算是心滿意足的人。

  他本來擔心凌甫為表妹而不爭氣,如今凌甫獨擋一面,又娶了不管怎麽算,勤王也有份的小郡主——郡主總比羅姑娘要好,凌朝已無遺憾。

  但他依然要爭功勞,十大公子爭來爭去,也是他的習慣。

  他也沒盯著宇文天的王爵,但依然不想在別人的眼裡後於宇文天。

  這一聲笑撕開雪空般,直到驛站之外。

  明逸打馬經過,聽到以後,嘴角邊往上勾了勾。

  如果漢曲王衝出驛站,他也會傻眼。街道上大多陷入平靜之中,跟凌朝說的小范圍失火相符合。

  皇宮那一處的火光、城門上的火光,和個別街道上的圍剿,動靜都不算太大。

  一小隊人過來,送上一個綁縛的人:“原浙江布政使齊大人拿下林大人。”

  凌朝沒功夫,林大人是齊大人當晚約到家裡喝酒,把他綁了送來。

  又一小隊送來,送上一個綁縛的人,這也是無聲無息中拿下。

  明逸揮揮袖子:“送給順天府的大人收監。”他沿著京都的主要街道,疾馳了一圈。

  宮門上並沒有人衝出來。

  重點看管的幾處民舍也沒有人衝出來。

  和幾年前的京亂而被迫棄城相比,這一回平亂盡在掌握之中。

  往北的城門上有些凌亂,三爺停下馬:“走了雲昭王?”他不易覺察的有了一笑,吩咐巡邏的人:“他走不了,繼續搜查。”

  梆聲鑼聲重新響起,並不雜亂,所以今夜還是不像一場混亂,而更似演習。

  “走水了,各安家中,不許出門。為安全計,各安家中……。”

  直到有人來回話:“平津侯說差不多了。”明逸有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對跟著的小廝道:“去請三夫人。”

  他往宮門和包三公子會合,半路上,凌朝讓人來回話:“統領拿下漢曲王、永吉王,現在西門民巷裡,讓對殿下回話,是時候過去了。”

  “對統領說,稍等一時,我們先去宮中。”

  包三公子派的人在宮門上接了明逸,往外宮中的一座大殿走去。明逸有些吃驚:“叛黨們退到這裡?”

  “是啊,正準備燒了這宮殿,三公子正在穩住他們。”

  沒見到包三公子的時候,先聽到他扯開的嗓門兒:“這是祭祀的宮殿,你們想清楚了,你們都還有家人吧,燒了這裡,抄家滅門。”

  有人回罵:“敢起兵已經是抄家滅門……”

  平津侯一回身子,見到明逸,匆匆道:“這群混蛋們有人認得風向,這不,風往內宮裡刮,他們就要起火。這旁邊的宮殿相連,一起燒起來損失不小。”

  “讓他們燒,把他們全燒死在裡面!”一個冷厲的嗓音打斷他們的談話。

  明逸和平津侯回身跪下:“見到皇上。”

  皇帝陰沉著臉從車輦下來,對著守著殿門,火把亂舞的人怒火中燒,手指著大罵:“朕親眼看著你們化灰!”

  “皇上萬萬不可。”雪地裡又走來兩個人。

  文無憂扶著宇文靖走近,見過禮,宇文靖把四下裡打量下,還是搖頭:“正月裡燒毀宮殿不是吉利事情,而且這火只怕燒到內宮。”他對著殿門走去:“老臣來試試。”

  “郝將軍,”宇文靖叫著。

  守殿門的侍衛們橫眉怒目,看得出來兵器緊緊攥著。郝將軍卻不敢露面,隔著宮殿回話:“太師不要勸降了,我意已決。”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可還記得,那一年你家人病重,贈銀贈藥的人是老夫我,你當時對我說會報效的話。”

  有一時的默然,郝將軍才回話:“對不住太師,下輩子再還你吧。這輩子不行了,我得先還我家王爺。”

  “我特地來對你說,下輩子你也不用還了。你這樣不知道天清地乾的人,下輩子生到無情無義的地方去吧。老夫的恩情你欠不起,咱們兩清!”

  宇文靖對著殿門重重呸上一口,卻沒有後退,而是對著宮殿走上一步。文無憂扶著他,隨著走上一步。

  又是一步。

  皇帝的心跳到嗓子眼裡,以他這不精通功夫的人來看,太師和平王妃已在弓箭射程之內。

  “表弟,”皇帝焦急之中說的這一聲,想讓明逸勸勸。

  明逸忙著迅急的對著四下裡望著,收到藏匿的一些眸光,松一口氣,就聽到皇帝的話,低聲道:“讓太師去吧,勸得下來不是更好。”

  “田大宇,汪士,華伍……。”宇文靖叫出大半人的名字。有一些人一怔,顯然沒有想到太師認得他,忽然熟絡似的,手中的兵器悄悄的往下放了放。

  宇文靖怒目圓睜:“這天剛澄淨,這地剛平穩。你們是怎麽了,報的哪門子恩情要讓全京的百姓們再流離失所,讓全國再落到沒吃沒穿的地步!你們中的有些人,是跟著皇上去北方避難過。難道忘記了?難道你們活著就是為了讓別人流血?你們都沒有家人嗎?你們讓天地動蕩,你們的家人就能好過?”

  說到這裡,他開始破口大罵:“田大宇,你跟別人爭官職那一件事情上,你升了官,是我老夫為你說的話。你死可以,快還老夫的情來。汪士,還記得你衝撞上司險些發配,是老夫我看你平時勤懇,把你留下來,睜大眼睛看看你們能成事嗎?你們爹娘生你們下來,就為了燒個宮殿還個功名上的恩情,再就去死?死可以,你們不是郝蠢蛋那沒有良心的人,先還老夫的恩情……”

  汪士驚呆住:“我沒讓攆出宮,卻是太師為我說的話?”

  宇文靖傲氣地道:“當然!不然以你上司將軍的家世,誰敢把你留下來!他雖然死在郭村之亂裡,你卻有同僚在,不信你問問。哦……”拖一個長聲出來:“你也就要死了,你打算一把火燒死自己不是,死以前還老夫的人情,不然下地獄不給投胎。”

  又手指余下的人:“你,你,你你,能往宮裡來,哪一個不是老夫我親自端詳過?哼,說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燒死自己可以,先把老夫對你們的栽培還了來……”

  示意文無憂,祖孫往前又走一步。

  足有一半的人都愣了:“原來太師眼裡早有我們?原來……。”這一半的人都是早在郭村當權時,怨言就比較多,有些因此對郭村親近。但郭公公要造反,他們卻不知道,倉促中隨皇帝出了城往北。

  後來,讓諸王們安插的人收買,也是因為怨言和不受重視。

  聽過宇文靖的話,面色猶豫不定。造反總有個理由,郝將軍可以聲稱還漢曲王的恩典,別的人可不全是。

  見宇文靖一步一步的走近,當然太師不是高手逼近擒賊擒王,只是聲勢壓人欲倒,他也不敢走的太快。離近了,反而逼出血案倒不好。

  緩緩的一步,抬一隻腳還沒有落下,對面的人覺得呼吸都難上幾分。

  來的人如果是會功夫的,那想也不想,殺就是。

  來的是一生文官的年邁太師,嚇的齊齊後退一步。

  皇帝感慨:“果然是太師,果然是太師呐。”是太師英勇,還是太師無敵,皇帝認為都不貼切,此時只有說果然是太師才合心情。

  也看得出來,對面的人沒準備好赴死。不然殺個太師有什麽顧忌?
  明逸也看得真真的,這就進言:“請皇上宣旨,懲其首惡,別的人概不追究。”

  皇帝躊躇,牽涉到君王都是死罪,他得想想。

  平津侯望著那雪地中又是半步過去的宇文靖,也回了話:“臣等準備充分,有傷者,並沒有死人。”

  這話堪稱畫龍點睛,皇帝眼睛微微發亮,即命宣旨:“放下刀劍,除首惡者,朕不予追究。拿下首惡,另有賞賜!”

  “嗖!”

  在他讓太監說出第一句話時,殿內有弓弦聲響了,三枝子箭,兩枝射向皇帝,一枝射向宇文靖。

  “嗖嗖嗖……”

  一迭連聲弓弦聲出來。

  明逸同時大叫:“無憂原地呆著!”

  風聲之中響徹黑夜的十數枝弓箭齊齊發出,射向宇文靖的箭矢讓打落在地。

  皇帝站的比較遠,射向他的箭矢沒到他面前就讓擊落。

  在宇文靖的話裡,有些人只是猶豫。這就讓點燃導火索一般。本來這導火索呢,是皇帝的逼迫,四面的圍剿,叛黨們極有可能放火自焚。

  但在宇文靖的話添上疑惑以後。

  太師的話在這種時候,雖氣勢若風雷,也只能添上的是一筆疑惑。

  疑惑中的箭矢,忽然亂了的場面,演變成導火索。

  “不要傷太師!”

  有人高叫著,刀劍鳴擊,他們自己亂了起來。

  “去人!”

  明逸和包三一起大叫,而且跑在頭一個。很快,他們的人手越過太師和文無憂,衝到殿內。

  宇文靖在原地微微一笑,自語又似說給身邊的無憂聽:“老夫強橫一生,卻也不是隻添仇恨。”

  記得他好的人,這好雖沒有到對太師肝腦塗地的地步,卻還有不少。

  皇帝走來,嗓音柔和而且低聲下氣:“太師還好嗎?”他頭一回認得這個老人般,把他仔細而認真的看了看。

  他曾經猜忌的這個人,對今晚叛亂的侍衛們了如指掌,這是不是添他身上的懷疑?皇帝應該不會這樣想。

  宇文靖能讓他們人心亂,如果有心,就能和漢曲王一樣,讓他們人心齊。

  今天的事情,不恰是太師雖強權朝堂,卻忠於皇帝的鐵證?
  如果這一件不算的話,那麽接下來的一幕,宇文靖有大把為自己辯解的機會。

  ……

  這是一處民巷,一進的宅院並不大,但裡面的人強弓利劍,暫時的拿不下他們。

  宮中的局勢平息,皇帝帶著明逸等人來到這裡。宇文靖剛一露面,宅院內罵聲出來:“老匹夫,如果沒有郭村,你就是郭村,你卻跑到這裡裝人!”

  這是對宇文靖熟悉的人,不一定就是宇文靖熟悉的人,但宇文靖也聽出來是誰。

  “是毛大人啊,咱們倆個早十年前就有矛盾。你為躲老夫,把一半的家產送給郭村,調去漢曲王處為官。老夫還記得呢。”

  “我呸!宇文靖,你記得就好。”

  “我記得,你與老夫不和,是因為老夫沒把你要的官職放給你。我記得,你此後在原任上就不好好當差,讓老夫拿住錯,你不得不走。”

  “我呸,宇文靖,你記得就好。”

  宇文靖笑了:“所以老夫還可以裝人,你只能作鬼。哈哈哈,老夫我一生強橫,橫的天下太平。你呢,你想和老夫使橫,敵不過老夫,就橫的隻想天下大亂。”

  狠狠一口呸還了回去:“你憑什麽來說嘴,拿什麽跟老夫相比!”

  皇帝打一個激靈,原地怔住。

  耳邊,宇文靖和毛大人對罵依舊,又一句話出來。宇文靖傲氣地道:“都說我是權臣,我當權時,一不濫用國庫,二不傷害黎民。姓毛的,聽說你到了漢曲王處也有權臣之稱。就是你這權臣說服了他,讓他背上謀反大罪,明日將成刀下之鬼不是。本來,你可以讓他安享尊榮。”

  這一句真真切切的扎到毛大人心窩子。

  對於皇帝來說,四海升平是他的期望。對於王爺來說,安享尊榮難道不是他的期望?

  毛大人惱的什麽也不顧了,大叫著“啊啊啊”從院內衝出來,手舞的是一把菜刀……估計打到這裡佔住民居後,分給他的武器只能是這個。

  “我要殺了你老匹夫!”

  “你這害主的權臣,還有臉叫嚷!”宇文靖罵了一個痛快,也借此,表明他過往的心跡。

  背後提到太師,恨的人不少。但當面見到以後,奉承的也不少。背後恨他的人裡,除去想分權的人以外,還有多少是真正的恨?

  皇帝在這個晚上結結實實上了一課,對權臣重新生出尊敬。

  ……

  二月裡天氣和暖,柳樹枝若淡金,遊春的人漸漸多出來。京裡有一件津津樂道的事情,平王妃代替萬安長公主,主持今年的第一場玩樂。

  對有些人來說求之不得,平王是聖眷第一的大紅人兒,巴結有門。

  對有些人來說覺得榮幸,萬安長公主主持的遊春大多在留芳園,不是達官貴人不能前往。

  平王妃選的地方也是城外,卻是城外近兵營的地方圍起一塊有水有林的草地,凡是願意前往只要身家清白,並不管官大官小,都可以。

  衣料與裁縫鋪子雨後春筍般多出來,姑娘太太們都得做衣裳不是。

  金銀匠和首飾鋪子雨後春筍多出來,姑娘們太太們不買新首飾的,也得把舊首飾有個收拾。

  酒樓的生意也跟著好,那天帶名菜前往的人也不少。雖不是今天就要,但事先預定的也足夠掌櫃的咧開嘴笑。

  京裡掀起一波比過年還要繁華的熱鬧,始作俑者在房中相對啼笑皆非。

  只有三爺在,文無憂毫不客氣地往粉面上貼金:“這算是我帶動。”

  “你三我七。”三爺也不猶豫。

  “分明打劫,我九成九,余下的給你。”文無憂手指在面上羞他。

  “給我九成九?太好不過。”三爺不知道面紅為何物。

  大帥不發脾氣不成:“咄,還給我。”

  “給。”明逸從身後取出個匣子送上。打開來,是一套燦燦新的宮製頭面。

  明逸解釋:“皇上說文大帥沒變樣兒,敢陪著太師見叛黨,賞下這個來給你遊春使用。”

  文大帥笑眯了眼睛,但還能記得謙虛:“太師讓我陪著他,這應該賞給太師。”

  “太師也回了話,說讓太師不要灰心的人,還是我家的大帥。”明逸拈起一枚明珠八寶的簪子,在無憂發上比劃下,見粉臉兒映的更白,紅暈也似天邊霞光,滿意的歎上一聲:“這套應該是你的。”

  文大帥笑眉更彎,但又道:“興許,這是爹爹在城外拿住雲昭王,所以賞賜給我?”

  明逸惱火模樣:“幾時說到我?”

  大帥抿唇好笑,扳起手指分說:“先長輩,後面就到你了。”

  明逸恢復好脾氣等著,又拿起一雙珠釧對著妻子比劃:“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金環。真好。”

  大帥跟他是夫妻,聽出來不對:“什麽好?”

  明逸如她所想,含笑道:“這詩好,”神色中現出陶醉:“曹植是個有才的人。”

  “哼,就知道你不是誇我。”文大帥撇足嘴兒。

  三爺不無解氣:“以後頭一個誇我,記得不?”

  文大帥抱起首飾匣子眉開眼笑:“莫不是皇上想到母親功勞不小?”

  三爺翻眼對天。

  “莫不是皇上想到外祖父?”

  三爺翻眼對天。

  “莫不是皇上想到婆婆…。想到公公……”

  最後一拍手,文大帥嘻嘻:“這一個準是的,”

  明逸忍住笑:“你要是不說好聽的,我就……”

  “莫不是皇上說春草倒也是勤王有功之人……唔唔……。”

  好一會兒,夫妻分開,明逸帶著饜足壞笑:“再說,我看你還能說出來誰?”

  大帥轉轉眼珠子不服氣:“還有玉成,還有嗣哥……唔唔……。”

  又一會兒夫妻分開,明逸神清氣爽外帶調侃:“就知道你想著,看我多明白你。”

  文大帥看著這是大白天,她怎麽會想著呢?嚴肅地道:“是你,就是你。皇上看著你才賞我東西。你看這個對不對?”

  “答對給你獎賞。”明逸又撲了上來。

  春草坐在房外笑眯眯,別問她為什麽笑眯眯,反正耳朵尖的春草不會說出來,她只會笑眯眯。

  ……

  房門響上一聲,和喬家一個衙門為官的吳家走進一個人。吳姑娘伸頭看了看,見是她的母親吳夫人。

  吳姑娘帶著熱烈走出:“母親,如意了嗎?”

  吳夫人帶著抱怨:“不如意我哪能回來,你知道的,這是見到平王妃的好機會,不事先籠絡幾個她娘家的人,等到遊春的地方,準保見她的人山人海,咱們娘兒們可擠不上去。”

  “可是,”吳姑娘笑道:“平王妃自己不玩嗎?以我看,會見很多的人她玩不成,不會有人山人海。”

  “那更得先去宇文家裡結交幾位夫人,你都知道平王妃不是好見的,沒有人介紹,說不好她的丫頭老媽子就把咱們打發開。”吳夫人說著話,把家常衣裳換上,隨意而又自在了,脾氣也跟著自在而隨意。

  “姓喬的總算把自己治死,活該。他仗著和明家是親家,早些年沒少欺負你父親。真是的,同樣是太常寺少卿,右能比左小到哪裡,不就是他的女兒勾搭上昌邑郡王,那昌邑郡王當時也是眼瞎,娶了那麽個貨色,你爹才在衙門上受足喬家的氣。”

  吳姑娘小心,對院子裡看去:“別讓人聽了去。”

  “聽去怕什麽,姓喬的已經死了。”吳夫人愈發嘮叨:“該你父親升官職。遊春那天,等咱們見到平王妃,你可千萬別害怕,我打聽過,她和你同年,你們應該有話說。只要她喜歡你,你父親可以升官,你女婿也有仕途。”

  吳姑娘皺眉:“母親!”她還是閨中打扮,還沒有成親。

  吳夫人已聽不進去,自顧自說個沒完:“初次見面,又是在遊春人來人往的地面上,送她什麽好?送她什麽她肯收。送的不好,人來人往的地面上,招人笑話,她也瞧不上。真愁人呐……”

  抱這個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這一天,宇文家裡的客人隻多不少。

  經過戰亂,二夫人等對顧氏心服口服。有了疑惑,到了晚上,管家的人較閑的時候,家中的女眷來見顧氏。

  “今天又收到這幾份兒禮,來的人句句話在無憂侄女兒身上。”

  七嘴八舌正說著,姑娘們也結伴而來,丫頭也捧著東西。

  “幾年前並不怎麽熟悉的姑娘們,今天又來了這些。大伯母您看,有幾份兒禮,就是來幾個人。句句不離開咱們家的大帥,讓我們遊春那天帶她往大帥面前去。”

  顧氏知道女兒主持玩樂的用意,讓大家各自收起:“收著吧,不要記公中帳目。等她們家裡有事,你們出的人情也不走公中帳目。”

  女眷們這才收起來。

  “她們要見無憂,你們盡管帶去。”女眷們聽過放下心。

  遊春的這天,野花遍地,綠草也爭氣,綠的好似一汪碧水。笑語聲裡的焦點——文大帥緩步行來時,人流若潮水般對著她湧去。

  不是真的潮水,自然有秩序。

  吳家的姑娘還算得體,吳夫人的話把文大帥嚇了一跳。

  大帥既然是會人來的,明家早早搭起坐的地方。吳夫人運道不錯,坐下來恰好沒有別人。她殷勤的討了一個好,低低地道:“喬家的人呐,就沒有一個好的。您可莫要手軟,喬家還有一個在獄裡,您歪歪嘴兒,她就沒了命。不是我要說這話,到底你年紀小,怕你忘記就留下個後患。”

  文無憂忍住好笑,她體諒這些人見一面的不容易,但是這機會使用不當,可就沒有第二回。

  對春草使個眼色,春草對姑娘的眼色無不會意,悄聲對身邊的丫頭道:“不再答應吳家。”

  丫頭答應著問道:“往家裡去請安呢?”

  “也不見。”

  接下來沒出三家,文無憂又對春草使了個眼色,春草再次吩咐丫頭記下人名字:“以後不必通報。”

  晚上回家,文無憂還沒有說話,明逸先笑道:“想必有滿腹的烏糟氣吧?”

  “你這麽清楚,可見你天天在衙門裡,也是這般。”文無憂對於這了然的話有些開心,去了外衣,坐下來卸首飾時,明逸幫著,春草退出去。

  夫妻在鏡子裡相視而笑,無憂把不打算見面的人裡,挑出幾個印象深刻的告訴他。

  “吳家真真可怕,喬家大姑奶奶據說在獄裡病的要死要活,她卻讓我不要忘記害了她。難道官場之上,也說的這樣明白?”

  “縱然明白也不敢說到我面前。這是欺負你年紀小。”明逸幫著去了一件大首飾,收到盒子裡。

  文無憂嫣然:“是啊,所以我也欺負她的家世小,我以後不再見她。”

  晚飯以後,說的才是正經的話。

  娟秀的字體寫出來十數個名字:“三爺再去查一查吧,或許是能乾的官員也說不好。”

  文無憂不是去賣官,她可以從夫人們嘴裡聽一聽希冀,但具體能不能用,還得明逸當家。

  這裡面的人雖不是都和齊夫人一例,勤王中抱錯心思,又有報效的心。但經過文無憂的過濾,在用心上面不是空穴來風。

  明逸就認真的謝過無憂,再就請她早睡。一天從早到晚的和人說話,分析別人的心地,可不是輕松事兒。這個晚上小夫妻相安無事,各自安眠。

  第二天無憂留在家裡歇息,她可沒有太多的機會給別人。而且聽的話裡超過七成是廢話,她打算冷一冷說廢話的人。

  第三天,明家門外有好些失望的人。

  第四天,明家門外離開的人裡,大多怏怏。

  三月裡,平王妃由遊春前的“平易近人”——當時別人以為有機可乘,說的都是好聽的。而變成如今的“目中無人”。平王妃並不在乎,而且很喜歡。

  凌甫、玉成和嗣哥要回京了。

  ……

  大壯還是高大凶猛,嗣哥還是可愛的果子般面頰,玉成還是一笑眼珠子亂轉,孩子氣的面容。這一切都說明凌甫對姐弟照顧周到,姐弟過得順心。

  再看凌甫,穩重許多。

  他帶來還有一家客人,瑞國公夫妻心愛女婿,一起請到客廳坐下。

  “嗣哥,”凌甫對舅爺擠眼睛。

  嗣哥有些猶豫,但還是走到父母面前:“嗣哥大了,是時候回來念書,不再跟著姐姐瘋跑。”

  “哼。”這是玉成。

  “哼。”這是客人夫妻帶來的小姑娘,問過年紀,比嗣哥小幾歲。嗣哥已十歲出去,她還沒到十歲。

  玉成不滿的是:“後面一句不用學出來。”

  嗣哥一古腦兒推凌甫身上:“姐丈讓我多多的背,姐丈不好。”

  瑞國公心愛的兒女跟著凌甫在外面,時常的誇讚這女婿不嫌棄帶上嗣哥。爭鬧的時候,凌甫在國公心裡遠大過一雙兒女。

  雖對兒子回來喜歡,也沉下臉裝著很生氣:“你們沒事就欺負他了,在我面前不可以。”

  嗣哥轉到凌甫身上,把凌甫推到父親面前。凌甫好笑:“嶽父,我來求情。”瑞國公忍不住一笑,對長安公主柔聲道:“你看,你生的孩子多好,才能尋到這麽好的女婿。”

  玉成公主驕傲的昂起下巴。

  “汪,汪汪,”大壯不甘示弱的摻和。

  小姑娘氣的小臉兒發白,一陣風般的跑上來,從凌甫後面揪出嗣哥,氣呼呼道:“說我的話,你還沒有說我的話,你說見到父母親就還我琉璃。”

  叫一聲琉璃,大壯乖乖的垂下腦袋。

  瑞國公夫妻納悶,凌甫借機甩開嗣哥,走上來放低嗓音:“嗣哥喜歡曼姐兒,這不,我送漢曲王的東西進京,把他們也送回來。”

  怕嶽父還不肯明白,說的更直白:“親事當由嶽父母作主。”

  文無憂沒聽到說話,卻猜出來,笑問小姑娘:“這狗是你家的嗎?”大壯本是路上撿的。

  小姑娘用力點頭:“這是琉璃,他眼睛生得像琉璃,名字是母親取的,是我的狗。”

  “是我的。”嗣哥叉起腰。

  “我的。”小姑娘叉起腰。

  文無憂擺擺手:“別吵,先聽我說,你們家可是丟了不要,我們給它治的傷。”

  “哇”,小姑娘放聲大哭。嗣哥慌了手腳:“給你帕子,咱們說好的,不管怎麽吵不許哭。”

  小姑娘的母親歎氣:“我們沒有丟下,當時遇到強盜,琉璃為了護我們,追著強盜咬,後來再找就找不到,只能離開。”

  文無憂釋然,這答案讓她心裡好過。

  文大帥能勤王,在有甫哥以前,可就有了大壯。不問個明白怎麽能行。

  明逸沒功夫等在瑞國公府相見,走的時候,無憂約好玉成夫妻和嗣哥去家裡做客。

  回去告訴明逸:“原來真名叫琉璃,你猜得到嗎?”

  “猜不到。”明逸一本正經:“我以為真名就叫大帥的狗。”

  文無憂笑得並沒多麽開心:“都說我勤王心地好,其實心地真正好的是玉成,一開始我不敢收留大壯,也不敢多救人。”

  “但事實上是你救的人。”明逸笑意加深:“人在困難的時候,誰沒有個前思後想呢?”

   錯字再改麽麽噠。

    萬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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