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雝雝鳴雁旭日始旦
  愛面子又惜命的鄭蓉，在這兩者之間稍微的考慮一番之後便果斷的選擇了保命。

  閉上眼睛，一幅壯士斷腕的決心，“脫吧。”

  什麽時候如此狼狽袒露人前過，爹的，生孩子這活兒就不是她的事。

  “主子，您先歇會兒，痛也忍著，別浪費了力氣。

  這才剛破了羊水，離生還有些時候呢，得先攢著力氣。

  廚房燉著雞湯的，一會兒您先吃些。

  您也別緊張，大夫和產婆都說您懷象好，胎位正，小主子也長的好，肯定好生。

  等產婆來了，您就聽產婆的，別的你都別管，有我們守著您。”

  按理說生頭一胎都是要艱難些的，但是這話張嬸不敢說，怕主子聽了緊張。

  其實她剛才說的也沒錯，主子身子底子好，懷象也好，就算是第一胎應該也不會太難。

  鄭蓉還是閉著眼睛，聽了張嬸的話點點頭，盡量安撫緊張的情緒。

  這時候鄭蓉心頭還暗自的松了一口氣，原來生孩子都是要憋不住的，幸好不止是她。

  只要她自己不尷尬，別人也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

  每一會兒產婆來了，看到鄭蓉在床上躺著，又聽張嬸說羊水已經破了，也顧不上許多趕緊的掀開被子查看情況。

  感受著身下一瞬間涼颼颼的，鄭蓉安慰自己買，就當是受傷了，大夫治傷也不過如此。

  上次肩膀傷了就因為小崽子的存在不能用一些藥，導致她硬生生多挺了些日子。

  現在又繼續，真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就當是這一次傷勢嚴重，等養好了傷她還照樣生龍活虎。

  接著，就聽產婆道：“才開兩指，早得很呢。

  夫人別躺著了，起來走動走動也生得快。”

  “哎，主子，咱們起來吧。”

  想著咬牙一閉眼就能挺過去的，結果還要起來走，鄭蓉有咬後牙槽的衝動。

  松了拳頭還是只要起來，這箭都在弦上了，最後一哆嗦還能壓回去不成。

  走吧走吧，趕緊的生出來，免得耽誤事兒。

  恐怕生孩子的時候會想這些的也就是有鄭蓉了，句句都帶著的怨氣。

  張嬸一邊攙扶著鄭蓉在屋裡走動，一邊扯著嗓子對外頭喊。

  “夏至，去廚房端些吃的來。”

  “哎。”

  守在門口轉圈的夏至一聽，應著立馬就往廚房跑，跑了幾步還不忘回頭來提醒牛二一聲，“你守著主子，林良不來不許離開。”

  “哎，我知道，你快去。”

  牛二朝他抬手揮了揮，讓他放心去。

  別說是這時候了，就是平時他也不會忘。

  這幾日鄭蓉要生了，幾人都是惦記著的，那緊張勁兒不比鄭蓉少，搞得好像是他們要生了似的。

  剛才夏至已經通知了林良，又著人去莊子上通知春分他們，希望他們能在小主子出生之前趕回來。

  誰都沒有想到，最先回來的竟然是立春和奶娘他們。

  正是因為惦記著主子和小主子，立春怕回來晚了趕不上小主子出生，每天加緊時間的趕路，終於在耗時兩個多月之後趕回了祁城，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回來之後他都沒有顧得上親自將貨物送去鋪子裡，就直接帶著奶娘他們先回了金陽幫。

  路上緊趕慢趕的，奶娘他們都是沒有出過遠門沒有經驗，自然是受不住，但是心裡念著想早些見到小姐，又害怕因為他們耽誤了行程，就算是不舒服也都是一直忍著。

  在立春多次詢問他們情況的時候，也都是說沒事，反而是讓立春加快速度。

  之前他們只知道小姐在祁城有個幫派，如今置身其中親眼看到了，這才覺得真實。

  鋪子酒樓的他們都不覺得稀奇了，就這幫派他們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無距離的接觸，是真的稀奇得緊。

  剛進金陽幫，立春都還沒有來得及跟他們介紹，好讓他們先熟悉環境就聽到了哨子聲。

  這是他們自己人才知道的哨子聲，不是特殊情況是不會吹響的，上次響的時候他在祁京城的路上，錯過了。

  一聽哨聲，立春也顧不得說別的了，叮囑一聲，“有情況。”，就帶頭往內院跑。

  在金陽幫內聽到這個哨子聲，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主子那裡有情況。

  都還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麽事，看立春這般著急，奶娘他們也跟著跑。

  花朝跟在後面一邊跑還一邊怎怎呼呼詢問怎麽回事，“你跑什麽？什麽情況？”

  槐下拉她一把，“能讓他這麽著急的還能因為誰？趕緊跟上去吧。”

  奶娘畢竟事年紀大了，跑了一陣之後就跟不上了，桃浪去攙扶她，反被她一把推開，“別管我了，你們趕緊去。”

  桃浪心頭也焦急，又看了奶娘一眼，便也追了上去。

  立春跑得快，很快就到了，在鄭蓉院門口的時候沒收住腳與裡頭出來的一個丫頭撞上。

  “焦急忙慌的做什麽？主子呢？”

  那丫頭沒穩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一下摔得不輕，一時間都起不來。

  糊裡糊塗的抬頭來看，“哎喲，是立春管事啊，主子在裡頭呢，還沒生。”

  一句話說明了現下的情況，也解了立春的惑。

  “你幹什麽去？”

  “張嬸讓奴婢端熱水去。”

  “行了，你趕緊去。”

  說罷，立春轉頭便往裡頭去，剩下那丫頭自己揉著又麻又疼的屁股掙扎著爬起來。

  剛爬起來又迎頭撞上來幾個人，正是孟春他們，幸好這次有桃浪眼疾手快拉住她，不然還得摔一次。

  正摔下去的話，可沒有上次麽輕松，孟春他們幾個一連串的都要壓上去。

  “哎，你們是幹什麽的？怎麽進來了？這裡不能隨便進。”

  小丫頭還挺盡責的，林幫主可是吩咐過的麽，閑雜人等不準到主子的院子，這幾個人她都不認識自然不能放他們進去。

  “我們是跟立春一起來的，我們是小姐的下人。”

  本來就著急，被這小丫頭又一問，一時間還有些懵都想不起來要證明他們的身份，還是孟春最先反應過來。

  聽她這麽一說，又將幾人來來回回的打量一番，小丫頭想起來前幾天主子有提過的奶娘幾人要來，這幾人年紀看起來也對得上，應該是他們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詢問了一句，“您是奶娘？幾位，姑娘是孟春，花朝？”

  別的名字她也記不住了，隻記得這兩個。

  “是，是，老身就是小姐的奶娘。”

  “我是孟春。”

  “我是花朝。”

  突然，奶娘想起兒子，覺得可能說兒子的名字應該更有用，畢竟他是在小姐身邊伺候的，這姑娘應該知道。

  “林良，他是我兒子。”

  本來一認了人之後小丫頭就信了，又聽奶娘說了林幫主的名字，就更是信了，帶著人往院子裡去。

  “你們來得正好，主子前幾天還念叨你們幾位呢，怕你們趕不及到。

  正好了，主子剛發作，院子裡忙成了一鍋粥，有你們幾位來正好搭把手。

  奴婢帶你們進去之後就要去廚房端水，哪位姑娘跟奴婢一起去？”

  進去之後果然就看到又一個丫頭匆匆忙忙的出來，還不等奶娘他們消化丫頭話裡的意思，就又聽到來人問，“你怎麽還沒去，他們是什麽人？”

  “這是奶娘他們，我領他們進去之後就去。”

  “你們忙著，我們自己進去就行。”

  奶娘幾人也是記掛著主子，立春都進去好一會兒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想著這都到內院了，也就幾步路，他們自己進去就是，別耽誤了事。

  卻見那丫頭搖頭，斬釘截鐵的說，“不行，我帶你們進去。”

  雖然是信了他們的換，但是在得到幾位管事的確定之前忙，她可不能隨便放他們進去。

  正這時候去拿吃食的夏至回來了，看到他們就是大喜。

  “奶娘，你們可算是到了，快快，跟我進去。”

  夏至是見過幾人的，在來祁城之前。

  與孟春也打過幾回交道，別人他就算會認錯但是孟春絕對不會認錯。

  一見他，孟春當即便認出來了，“夏至，你來得正好，快帶我們進去，小姐呢？這事什麽情況？”

  既然有夏至管事人了人，小丫頭總算是放心的把這幾人交了。

  “您來就好了，奴婢先去廚房了拿水。”

  “快去，快去。”

  夏至手上端著托盤，向她點點頭。

  見小丫頭要走，孟春突然想起來剛才她說要一個人跟她一起去，趕緊的拉了花朝一把，“你也一起去。”

  “哦，好。”

  說著便跟著小，丫頭一起去了。

  路上自然是不忘詢問她關於主子的事，她是性子跳脫又不是缺心眼兒。

  直到了跟前兒，他們這才知道主子竟然正在生產！
  也來不及詢問太多了，奶娘趕緊就帶著孟春跟桃浪兩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又洗乾淨了手進去幫忙。

  而槐下和立春他們都在門外守著，隨時聽候吩咐。

  剛才他們在外頭說話的時候，裡面的人已將聽到了。

  聽到奶娘熟悉的聲音，鄭蓉仿佛沒有剛才那麽緊張。

  奶娘他們一進去看到的就是靠在床頭上吃東西的小姐，滿頭大汗，也胖了。

  下一刻，便是小姐看著她笑，瞬間眼中就起了霧，看不太清。

  “小姐受苦了，快吃，多吃些。”

  幾人來到鄭蓉的床前，有太多的話要說，卻又都說不出口，都紅了眼眶。

  鄭蓉也疼都沒了說話的力氣，想著穩婆說得攢著力氣一會兒好生，便也就沒說話，繼續吃東西。

  穩了穩心神，奶娘來到產婆跟前兒詢問情況，“小姐怎麽樣？多久了？”

  產婆是個有經驗了，經她接生的孩子沒有一百也是有大幾十的，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慌的。

  “老姐姐放心，夫人身子骨好，胎位也正，孩子個頭不太大，好生。

  剛破了羊水，才開到五指，還得再等等。

  像夫人這樣的，生的都快，保證母子平安，不用太擔心。”

  聽了產婆的話，不僅是奶娘他們松了一口氣，正在吃東西的鄭蓉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心想，幸好是平時沒有偷懶，每天都有動。

  又想到，或許是因為那次動了胎氣她，她又受傷的原因，可能營養沒有跟上。

  到這時候鄭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在娘胎裡就長不大，一開始就比別的小崽子差，生出來會不會是個體弱的？
  或者，別不是個傻子吧？
  這個可能性讓鄭蓉吃東西的動作都頓住了，幾人看她這樣還以為是痛得很了，又開始安慰她。

  “小姐別怕，生孩子都是這樣的，一陣一陣的疼，等生了就好了。”

  “是啊，主子別緊張，緩過勁兒了再多吃兩口，才有力氣。”

  只有鄭蓉自己知道，她都已經痛麻木了，並不是單單只因為痛。

  咽下嘴裡的雞肉，心想，都這時候了，就算是個傻子也得先生下來。

  門外，林良也到了，一開口就是，“小姐生了嗎？”

  “還沒，奶娘他們到了。”

  其實也不用夏至特意提這一句，林良已經看到了槐下。

  不過，知道老娘在裡頭，林良也稍微放心一些。

  “派人去通知春分他們了嗎？”

  夏至點頭，“已經去了，大夫也該到了。”

  主子生產這麽大的事不通知春分他們的話，他們還不生嚼了自己。

  走的時候春分和小主子的兩位義父可是揪著他的衣領子叮囑的，必須要通知他們。

  突然，立春想到一個事，“主子為小主子取名了嗎？”

  他一走就是小半年，還真不知道。

  這麽重要的事，鄭蓉能沒有準備？

  年後的時候鄭蓉跟賀元和季安鶴坐在一起說話，還專門說了這個事。

  當時鄭蓉就說，“定了，單名一個旭字。”

  聞言，季安鶴當即拍手說了一個好字。

  “雝雝鳴雁，旭日始旦，好名。”

  賀元是個粗人，雖然不能像季安鶴一樣說個酸文，但也說了一句，“如旭日東升，好寓意。”

  立春和槐夏聽了也覺得好，滿臉都憧憬著小主子的模樣。

  “鄭旭，這個名字好。”

  一直沒有插上嘴的牛二一聽小主子跟著主子姓鄭，腦瓜子轉不過來了。

  “為什麽小主子不跟他爹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