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我們可能沒有機會了
蔣星澤將自己的行李物品都搬到了穆嘉宇房間。
穆嘉言去睡覺了,他盡量小心翼翼地走路,開門,關門,以免吵到她休息。
蔣星澤在房間裡坐了會兒,有點口渴就出來找水杯。
他輕手輕腳地坐到了客廳裡。
趁著穆嘉言睡著的時候,這才有時間認真觀察這個家。
他轉動著身體看著家裡的裝飾物。
蔣星澤皺了皺眉,好像沒看到有相框,連全家福都沒有。
他手裡握著水杯,穿著拖鞋在客廳裡溜達來溜達去。
仔細看了看,確實沒有……
一點都不像他在雲水的家裡。
一位蔣姓男子把家裡幾乎掛滿了和自己夫人的合照,而蔣星澤的照片是單獨放了一個小相框,孤獨地立在櫥窗的角落裡。
小時候他控訴過自己的爸爸,小胖手揮舞著,“爸爸,為什麽我的照片在那裡放著,你和媽媽的相框就那麽大,還那麽多。”
蔣爸爸一點也不心疼自己孩子,上手就將蔣星澤稚嫩的小臉蛋捏紅了,鄙視著他說道,“我的旁邊只能你媽媽,你想要更大的相框,長大找個媳婦和你拍就有了。”
蔣爸爸負手而立,看著夫妻二人都合照直發笑。
蔣媽媽剛好聽到了父子的對話,白了一眼蔣爸爸,蹲下來輕柔著蔣星澤的臉蛋,用嘴輕輕呼了呼,“小澤,你爸爸的話聽後面就好了,前面的不要聽,媽媽早晚有一天摘下和他的照片,在家裡掛上咱們母子的合照。”
小時候的蔣星澤也不哭不鬧,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直到長大,他們倆的照片依舊屹立不倒,而蔣星澤的照片從小換到大,卻還是一個人。
如果不是因為穆嘉言的存在,他差點就忘了還有這回事。
大學的時候放假回家,他就把自己的相框收了起來。
他當時就下定決心,沒有合照絕對不擺出來。
蔣星澤看著穆嘉言家裡空白的牆壁出神。
這麽想來,他好像在穆嘉宇房間裡也沒有看到有相框的存在。
他暗自歎了口氣。
他電視機也不敢開,就這麽在客廳裡乾坐著。
此時傍晚的夕陽通過陽台的窗戶投射進來,客廳裡頓時灑下了一片金光。
恍惚間有一種已經白頭的感覺。
蔣星澤嘲笑著自己的異想天開,無奈地笑了。
他抬頭看了看時間,剛剛六點。
然後瞧了瞧穆嘉言的臥室門。
還有一個小時,讓她再睡會兒吧。
蔣星澤其實心中好多疑惑想問清楚,奈何穆嘉言總是回避著他的問題,轉移其他話題。
就拿今天來說吧。
該是犯了什麽大錯才讓護士長讓她留職察看的……
以蔣星澤平時對穆嘉言的了解,她不可能會犯這樣的錯誤。
穆嘉言比誰都認真,這是他知道的。
而且,這個家夥膽子又小,對於工作這件事,她可能會多次反覆檢查才會執行。
注意力不集中……
很有可能遇到了什麽事情才崩潰的。
但是在見到穆嘉言的時候,她的表現又很正常。
會和他主動說話,也會生他的氣,最重要的,還知道心疼錢。
之前蔣星澤忽略了一點,這也是這會兒才感覺出來的。
就是穆嘉言的這些表現不走心,經常心不在焉,像是行走的一具軀殼。
蔣星澤靠著沙發思考著,慢慢睡著了。
等到他再次醒來。
是被一陣鍋碗瓢盆的動靜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睡著了。
低頭一看,身上還蓋著薄毯。
蔣星澤心中一陣滿足,嘴角露出了微笑。
他扯過薄毯放在一邊,看向廚房。
順便伸了個懶腰。
突然聽到廚房一聲驚呼,伴隨著東西掉落的聲音。
沒有絲毫猶豫,蔣星澤連忙起身往廚房趕去。
穆嘉言起床的時候天色漸黑。
她是自然醒來的。
本來以為蔣星澤會敲門叫她起床。
結果從臥室出來一看,蔣星澤已經躺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站在原地盯著看了幾分鍾,默默地從穆嘉宇房間裡拿出了毛毯。
她抱著毛毯走到蔣星澤旁邊,動作輕緩地幫他蓋了上去。
然後走到了廚房,擼起袖子開始了晚餐計劃。
蔣星澤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案板上放著切好的食材。
仔細一瞧,刀功可見一般,切的歪歪扭扭,沒有美感。
鍋裡煮著米飯。
這個不走近看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但是……
小油壺掉在了地上,還好沒摔碎。
鍋鏟四仰八叉地躺在炒菜的鍋裡,鍋裡一片狼藉,周圍也布滿了食材的痕跡。
蔣星澤見狀,立刻走過去關了煤氣灶,將鍋鏟拿了出來。
他注意到穆嘉言捂著自己的手指輕呼著,眉頭緊蹙。
蔣星澤心中不悅,大步走到她旁邊查看情況。
穆嘉言的手指微微紅腫,有起水泡的趨勢。
他慍怒地看了穆嘉言一眼,低聲斥責道,“你是護士不知道嗎?燙傷了要用涼水衝洗,傻愣著幹什麽,一個勁兒捂著自己的寶貝手指……”
蔣星澤再想指責她,看到穆嘉言委屈的表情頓時泄了氣。
他連忙拽過穆嘉言的手,將水龍頭打開,放在下面衝洗著。
穆嘉言扭頭看著自己禍害過得廚房,抿了抿嘴,淡淡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蔣星澤看著她,語氣不佳,“你在想什麽?做飯都能傷到自己,我還以為我們要出去吃,不會做飯沒事,我又不會嫌棄你的。”
穆嘉言看著水龍頭,小聲說道,“沒什麽,突然被燙了一下,沒抓穩鍋鏟而已。”
手指大概衝洗了五分鍾左右,蔣星澤關掉了水龍頭。
穆嘉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打算收拾廚房的殘余食物。
蔣星澤將她推離了廚房,嫌棄地說道,“你快出去吧,剩下的我來就好。”
穆嘉言被蔣星澤無情地推到了門外。
她沒有吱聲,機械般地走了出去,坐在沙發上發呆。
蔣星澤站在門框邊看了一眼穆嘉言,知道她沒事後,轉身進了廚房。
他雙手叉腰,看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苦惱地撓了撓腦袋。
穆嘉言準備等蔣星澤收拾好廚房後,帶他去外面吃飯。
結果也不知道他在廚房劈裡啪啦忙些什麽。
她皺了皺眉,起身去廚房查看情況。
廚房門一開,蔣星澤系著圍裙,托著盤子走了出來。
他把盤子放到飯桌上,瞅了一眼穆嘉言,拍了拍桌子說道,“坐下來吃飯吧。”
穆嘉言目瞪口呆,好奇地問道,“你剛剛做的?”
蔣星澤白了她一眼,鄙視著她的智商,“難道廚房裡有田螺姑娘不成?”
穆嘉言尷尬笑了笑,坐了下來。
蔣星澤吐槽道,“怎麽感覺這裡就跟我家一樣,你才是客人。”
穆嘉言吃著蔣星澤遞來的米飯,咬了一口吐了出來,皺眉說道,“怎麽還夾生的?”
蔣星澤拿了碗筷也跟著坐了下來,“那是你煮的,湊合吃吧,我都沒嫌棄,再煮時間也來不及了。”
穆嘉言不敢反抗,悶頭吃著飯。
蔣星澤偷偷瞧著穆嘉言的吃相,猶豫地說道,“我頭一回做飯,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不好吃的話你還是不要發表意見了。”
穆嘉言特意咬了一口,品嘗著說道,“還可以,比我做的好吃。”
蔣星澤放下碗筷,雙手撐在飯桌上,“阿姨不在,你平時自己做飯吃嗎?”
穆嘉言搖搖頭,“平常點外賣吃,自己一個人不想做也做不好。”
穆嘉言吃了兩口飽了。
米飯剩下很多,倒是飯菜所剩無幾。
蔣星澤心中竊喜,說明自己做的還不錯。
蔣星澤平時看他媽媽做飯,也熟悉了做飯的流程。
當時看著廚房裡的食材,心想倒掉也是浪費,就把穆嘉言之前準備好的食材利用起來。
事實證明,用餐評價還是蠻不錯的。
他聽到穆嘉言這樣說,“你這樣我很不放心啊。”
穆嘉言聞言變得更沉默了。
她的胸口突然像被石頭壓到一樣,沉重地喘不過氣來,喉嚨也難受地咽不下去。
她低頭咬著嘴巴上的死皮,雙手在餐桌下面用力地握著。
蔣星澤也覺得氣氛有些壓抑。
他歎了口氣,目光溫柔如水,輕聲說道,“嘉言,你怎麽了?看起來很悲傷……”
穆嘉言眼睛乾澀,拚命眨眼睛也沒有流出眼淚來。
她搖頭不答。
蔣星澤沉吟道,“我知道你肯定有事情,看你的表情就能明白。”
蔣星澤本來想告訴穆嘉言,是周晴提前給他打的預防針,但是,又不好出賣她。
穆嘉言現在腦袋裡一片空白。
她已經竭力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一樣。
原來,一切都是徒勞的。
這個戲碼沒有騙過別人,也沒有騙過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蹩腳的演技。
所以,工作上才會出錯,表情上不善管理,行為上不懂收斂……
她歎了口氣,將頭靠在餐桌上,埋頭看著地面。
蔣星澤伸出一隻胳膊,夠到穆嘉言的腦袋,輕柔地撫摸著,“沒事,有我在,不怕。”
穆嘉言心中更為傷心難過。
她慢慢抬起頭,趴在桌子上,耷拉著雙眼,嘴角向下,“我爸和我媽要離婚了。”
蔣星澤怎麽也沒料到是這回事,他頓了頓,“阿姨不是旅遊去了嗎?”
穆嘉言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她笑得勉強,“這話你也信啊,其實我媽是去找我爸協商去了,她不想離婚的。”
蔣星澤點點頭,“他們怎麽樣是他們的事,你只要知道無論叔叔阿姨離婚還是不離婚,都是愛你的,這點是不變的。”
穆嘉言閉上了眼睛,不願意面對現實,“愛我?可能吧。其實我不喜歡這樣的愛。”
她又將頭埋在兩隻胳膊之間,鼓起勇氣說道,“蔣星澤,其實我很羨慕你,羨慕你的爸爸媽媽,羨慕他們之間的感情,羨慕你們一家人的互動。”
“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小生活在什麽樣的家庭裡,甚至都不願意回想起來,一想到呼吸就會發痛。”
“我其實從小就希望他們兩個可以離婚,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傷痛,那麽長大也就不會再難過了。”
“我可能永遠也體會不到你家的那種溫暖了,下輩子幸運的話,說不定會降落到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裡。”
“人越長大煩惱越多,可能最近我太倒霉了,接連不斷的事情都要讓我經歷一遍,我又不是取經,為什麽要讓我接受無謂的苦難。”
“我的內心已經千瘡百孔了,蔣星澤,你知道嗎?”
“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你的想法了,但是,我們可能沒有機會了。”
“……”
可能穆嘉言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將自己曾經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話統統說了出來,說給了蔣星澤聽。
她也不管這些話語是衝動之下的想法,還是蓄謀已久的心聲。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雙手雙腳都在情不自禁地顫抖著。
蔣星澤也不打擾穆嘉言,安靜地聽著她的傾訴。
因為不是什麽時候都可以聽到穆嘉言內心的真實世界。
她平時善於偽裝自己,把自己包裹的很好。
在雲水的時候,蔣星澤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穆嘉言的心捉摸不透。
兩個人即使靠的很近,即使擁抱在一起,他也看不到穆嘉言的真心。
有時候,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最是可信。
他完全理解穆嘉言的心情。
蔣星澤很想立刻把她擁入懷裡,但是又想聽她傾訴完一切。
於是,蔣星澤就這麽靜靜地坐著,穆嘉言則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但是蔣星澤又覺得納悶,明明她很難過,卻不曾掉眼淚。
看著穆嘉言逞強的樣子,蔣星澤的心情也不可抑製地悲傷起來。
他站起身坐到穆嘉言身旁,一隻手將她攬入懷中,另一隻手不斷拍著她的胳膊,安撫著她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究竟能做什麽。
安慰的話語太過蒼白,無非只是那幾句平常話而已。
遠遠不及一個擁抱來得真實可靠。
他親吻著穆嘉言的發端,用自己的行動陪伴著她。
蔣星澤已經妥協了,穆嘉言想如何人便如何吧,他也不會去反對。
既然穆嘉言說他們兩個沒機會,那他就聽她的話。
既然穆嘉言還沒看開,那他就陪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