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個男人,明明心中就無責備之意,可話一說出來,就徹底變了味兒。沒辦法,霸道如他,就別期望能有什麽好口氣。
“宮裡傳旨讓我進宮,我能抗旨不尊嗎?你以為,我的腦袋像你的那般穩固?”他是親王,他有權勢,沒有人能夠傷得了他,所以他能夠狂妄不羈,對誰都可以不理不睬。而她呢?她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王妃,一旦沒有襄王府做為後盾,她什麽都不是。
難道,她能跟沁貴妃抗衡?即便心中能夠不屈不撓,面兒上也能無動於衷麽?茵茵有點兒生氣,氣冷傲的蠻不講理。
這麽想著,她也沒心情回他的話了,兀自抬腳自個兒往外走,她相信他會自己跟上來。
果不其然,她還沒走多遠,他便自個兒跟了上來。
她以為,他會帶她去坐轎,以為又要與他在那頂寬敞豪華如黃金屋子一般的轎子裡沉默相處,尷尬萬分。誰知,當他們出了宮門時,映入她眼簾的,不是那頂親王的大轎,而是一匹膘肥體壯的大白馬。
此刻,馬兒正興奮地朝她甩著長長的馬尾巴,似在邀請,又似在跟她打招呼。
他不言不語,高大的身軀利落地一躍,立刻躍上了馬背,雙腳熟練地登上馬鐙,左手握韁,右手執鞭,威風凜凜,英姿颯爽。
“還不上來?”他皺眉,由上而下,俯視著站在離馬兒不遠的她。
問題是,她上得去麽?那匹馬,不矮吧?茵茵撇撇嘴,心裡有點兒小泛酸,這活閻王,他擺明了欺負她不會武功,笨手笨腳嘛。
“不用了。”她低聲道。
“不用?”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道:“你預備步行回王府?”
雖說襄王府邸與皇宮內院不過數裡路遠,但是如若步行,怕是也得費些工夫吧?況且,這一路有繁華街市,也有偏僻小徑,她堂堂王府嫡妃,能步行?
“有何不可?”她倔強地道。比起與他同行,她比較願意自個兒慢慢壓馬路。
他聽了,不作回應,俊逸的臉上也波瀾不驚。自那雙鷹目中射出的兩束具有無窮穿透力的目光在茵茵故作輕松的小臉兒上掃視一圈,隨即了然。
下一刻,只見得,他高大的身影瞬間飄下馬背。不等她反應過來,一雙鐵臂便已經伸至她的腰間。
她隻覺腰間一緊,還不及出聲拒絕,眨眼的工夫,她已經被他抱上了馬,穩穩地坐在馬背上。
不給她開口怎呼的機會,他狠狠地朝馬肚子上抽了兩鞭,“嘶……”馬兒長嘯一聲,四蹄飛空,箭速而行,害得沒有準備的茵茵差點兒栽下馬去。
冷傲感覺到背後的茵茵身子一晃一晃的,剛毅的臉上,線條瞬間緊繃,卻並未勒緊韁繩,反倒是又狠狠地抽了馬兒一鞭。
這家夥,故意啊!茵茵心中甚是不平。可也沒有辦法,小命兒要緊,遂趕緊不甘不願地伸出纖細的雙臂環在了他的腰間。
耳畔,疾風掠過,發出呼呼的響聲,猶如一連串節奏均勻的音符,雖無起合回旋的韻律,卻也別有一番韻味。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飛了起來,如同被插了一雙無形的翅膀,徜徉於田地之間。難怪,難怪男人們喜歡騎馬,此刻,她甚至都已經迷戀上了這種風馳電掣掠過長空的暢快。
風兒吹過,衣袂飄飄,如同化身為蝶,匍匐於長空,懸浮於雲端。清晰的空氣,放松的神經,她那雙盈盈水眸裡有著酣暢淋漓的喜悅。
她從來不知道,坐在馬背上會有如此的享受。更不知道,騎馬疾馳的男人,他的身上會散發出一種讓人癡迷的陽剛……
馬兒的速度,顯然比轎夫們抬轎要快出許多倍。
不等茵茵過完癮,馬兒已經帶著他們進了王府內院。冷傲翻身下馬,一聲不吭地將茵茵抱了下去,而後任憑王府的小廝牽著馬兒去了馬廄。
“你去哪兒?”見茵茵轉頭要往西苑而去,冷傲的語氣中有著清晰可辨的冰寒。
沒想到一聲不吭了大半天的他會突然張口說話,聲音還不小,著實將毫無準備的她嚇了好大一跳。驚嚇之下,她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回道:“回房!”
“不是讓你搬到南苑住?”他的眉頭再度高聳。
“住慣了西苑,我不打算搬。”她那被驚嚇的心,慢慢地恢復了平常,口氣也跟著拽了幾分。
他探尋的目光很快便從她的臉上撲捉到了幾絲慌亂,薄唇微啟:“你怕我?”
“我幹嘛怕你?你又不是怪物,又沒有三頭六臂,有什麽可怕的?”她死鴨子嘴硬。
他挑眉,不置可否。
好,搬就搬,誰怕誰!
當夜。
茵茵房裡剛熄了燈,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得以放緩。
不料,窗外卻傳來悠揚的琴音。
她對音律知之甚少,不知道這是什麽曲子,只知道,這曲琴音很好聽,很悅耳,時而如山澗淌下的清泉般緩緩沁入人的心扉,時而如萬馬奔騰般讓人熱血沸騰。可以聽得出,彈奏著心懷之寬闊,腹中丘壑之多,城府之深……
琴如其人,這彈奏者,定非常人可比。
不知不覺,茵茵起身,披了件衣裳,開了門,迎著琴聲而去。
竟不料,到了冷傲的窗外。
是他彈的?
茵茵的心中不知為何,莫名劃過一絲感動。原來,他霸道的表象下,亦有這等細膩的感受?
由著窗戶上的小縫兒望進去,但見冷傲還穿著白日裡的明黃蟒袍,端端正正地坐在古琴前,那雙握慣了刀劍的大手輕盈地拂過琴弦,寬大的袖口在琴弦上飄揚而劃出美麗的弧度,如同在為琴音伴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