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番話,有意無意地,將矛頭對準了冷傲。本來嘛,襄王冷傲是何等人物,除了他自己,誰敢動他襄王府的人?
冷塵細微地觀察著母妃的反應,見她一臉坦然,遂安了心。
不過,他還是要闡明自己的立場:“不論如何,希望母妃不要為難茵茵。”
沁貴妃嫣然一笑,狀似無意地道:“但凡是皇后的人,你娘都不怎麽喜歡。”
一個空有美貌,花癡成性的女人,卻被皇后執意納入羽翼當兒媳,更讓皇上秘密接見,更是有模有樣地開起了藥鋪,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如今,竟然又讓她的兒子極力維護?
這柳茵茵,何時竟搖身一變,成了香饃饃。這,似乎太匪夷所思了……
“我是認真的。”冷塵一本正經地道。
“哈哈哈……”沁貴妃開懷一笑,隨即道:“我也是認真的。”
冷塵的聲音出現少有的冷冽:“母妃預備如何?”
“若要本宮喜歡她,也容易。只要你不再忤逆我,好好照我的安排行事,我便不為難她。如若不然,那就不好說了。”沁貴妃的話,說到最後,威脅的味道很濃。
冷塵不言。要他乖乖做傀儡,那是不可能的,縱然對象是他的生身母親。
沁貴妃對兒子的沉默沒有絲毫意外,於是續道:“抑或是,她成了我的兒媳,我自然也會愛屋及烏,對她關懷備至。”
冬月的夜,冰冷而乾燥,刺骨的寒風呼呼地吹著,仿佛要透過厚厚的宮牆直吹到人的心窩子裡。唯一讓人舍不得入眠的,是那無邊黑幕裡嵌著的一輪明月。
泛白的月光,透過鏤空的窗花雕飾,無聲地照進冷傲的臥房,在地上留下斑斑光點,猶似空閨怨婦夜裡淒涼的淚珠,晶瑩剔透卻讓人心酸難抑。
又至月圓時,為何心裡總會覺得缺失了一角?冷傲深邃的目光從窗花小孔中望了出去,視線與天空中那面圓盤對碰,不由心中泛著微微的酸澀。
他不是個悲春傷秋的人,卻奈何總在這樣的夜裡難以成眠?
心裡某處冰封的角落,緣何總在這樣清冷的夜裡瓦解崩塌?腦中浮現著殘缺不全的無數片段,卻總讓他難以竄連起來,心中有個模糊的影像,似乎在向他闡釋著月圓人難園的悲涼。
莫非,冥冥中,他在等待著什麽?是一個人,還是一樣東西?
“簌簌簌……”
冷傲的概歎猶卡在喉口,耳朵便敏銳地聽到門外細微的聲響。他目光一凜,口氣森寒:“誰?”
“是屬下,王爺!”高廣推門閃了進來,動作利落,一氣呵成,聲音壓得很低。
冷傲微側過頭,窗外透來的柔和月光恰巧從他剛毅的臉旁擦過。地上,立刻映射出一張刀鑿斧刻般,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容。
“何事?”他習慣了惜字如金。
高廣的語氣帶著幾許緊繃的色彩:“有人夜闖王府!”
說時遲那時快,高廣話音方落,只聽得門外“咻”的一聲傳來……
緊接著,房內暗影浮動,如鬼魅般飄向被紗帳籠罩的軟榻。
帳下,無人?
暗影旋即掠過軟榻,欲飛出房內,卻在門口被冷傲和高廣攔截。
“閣下夤夜來訪,不留個名號,似乎說不過去。”高廣嘴裡說著,心中則暗歎:好厲害的輕功!
月光下,來訪者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一雙炯亮的眸子。他沒有開口,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先對迎面的冷傲展開攻勢。
冷傲背對著光線,臉上的所有表情被黑夜吞噬,隻留下一副筆直的身影橫亙在來訪者眼前。見對方動手,冷傲並不急著還擊,仍舊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似一尊威嚴的雕像。
那人不明就裡,略微遲疑,隨即便伸手探向冷傲腰間。
高廣見此,急忙護主,卻被來訪者一臂擋之,遂倒退三步,撞向了那扇精美考究的雕花大門。
趁著對方對付高廣之時,冷傲瞅準時機,電光石火之間,神速出擊,左手一把扯下腰間攜帶的紫色荷包緊緊攥住,右手空拳出動,一拳便揍在了來訪者的頸部。
來訪者頸部吃痛,重心不穩,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好容易才站直了身子。見情勢不妙,他果然撤退,踉蹌而逃。
冷傲也不追趕,兀自望向那人逃走的方向。
夜,一如既往的寧靜,很快便將方才那轉瞬而逝的爭鬥淹沒,又恢復了它應有的死寂和清冷。
高廣強忍著住身上的不適,站起身,快步走到冷傲身邊,語帶惶恐:“王爺可無恙?”
冷傲不答,轉身面對著光線,將左手攥著的紫色荷包遞到自個兒眼前。
月光下,有著精美繡工的荷包泛著淡淡的光澤,面兒上用金絲孔雀線一針一針刺出的“相思日月長”五個字格外惹眼。字體剛柔並濟,鋒芒暗藏。
他止不住用粗糙的拇指輕輕摩挲著那幾個字,心中立即湧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他已經解釋不清,為何會對這個荷包產生如此特別的感受;更無法言表,自己為何會數年如一日地隨身攜帶這個荷包。他只知道,每每看到它,他的心,會莫名地放柔,更會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這個荷包的感情也愈發的深厚。它幾乎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等著,或許有一天,時機成熟時,關於這個荷包的秘密便會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
對於這個荷包,他從不曾向任何人提起。那麽,今夜的不速之客為何知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