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團錦簇安榕城

  少年眼若星辰，期許之色溢於言表。東方素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可惜，縱然是一路上多番照應，彼此也和睦融洽，她此時卻也無法接受這個邀請。

  兩人正自尷尬著，忽然身後傳來一聲乾咳，卻是扎大叔披著衣裳走了出來。

  “更深露重，小娘子還請早些歇息吧。”

  東方素莞爾一笑，衝扎叔和少年施了一禮，告辭返回房內。

  莫雲杉並未睡，迎上前來笑道：“姐姐，剛才七郎都跟你說了啥？”

  “你偷看來著？”東方素似笑非笑地看向莫雲杉，莫雲杉慌忙低下頭。

  “我不是有意偷看，只是……月色正好……”莫雲杉搖頭晃腦，學著東方素的腔調，拿捏著嗓子玩笑道。

  東方素被她一說，又羞又惱，追著她滿屋子跑。

  院內少年仰頭望，見東方素和莫雲杉追逐的身影，映在窗戶上，心頭自是滋味萬千。

  “七郎，可是舍不得那小娘子？”扎叔一旁揶揄道。

  少年面色一紅，緊抿著嘴唇不答話。

  “七郎，咱們有要事在身，這來路不明之人，不便帶著。若七郎真心想要這小娘子陪伴，也等咱們辦完正事，回去稟明聖上，再轉回來接她不遲。如果她對七郎也是一片真情，等上一年半載，也不是問題。只是，你也應該知道，她沒有身份背景，就算接回去了，也難以扶正啊……”扎叔語重心長，少年又何嘗不知？無奈擺擺手，邁步返回房中。

  都道“有花堪折直須折”，只是這折了之後，無處安放，豈不白白毀了一朵好花？莫若做個惜花人，只要她枝頭紅顏盛放，便是人間好時節。只是，此一別，又如何能保她不被風吹雨打，不被登徒浪子輕薄？
  這一夜，少年輾轉反側，也想不出一個好對策。

  日月輪轉，不覺東方魚肚白。

  一行人收拾行裝，用過早點便直奔城門。

  入得城去，便是一派繁華景象。街道寬敞平整，四周店鋪林立。不時能見著錦衣華服之人，帶著膚色各異的仆從招搖過市。

  “小娘子，你要去尋親，可知他們住在何處？不如我送你們去。”少年不舍這最後的時間，哪怕多待上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東方素透過面紗，瞧著少年又看看扎叔，想了想說道：
  “這一路上多得七郎和眾位照顧，東方素沒齒難忘。不敢再有勞七郎，我們自行前去便是。”說著，東方素和莫雲杉一起，給眾位深施一禮。

  扎叔慌忙扶起，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進東方素手裡。

  “小娘子救我一命，無以為報，這些你且收下，你二人孤身在外，萬一尋不著親，也可當做回鄉之資。”

  東方素本不欲接，轉念一想，也覺著有理，再次拜謝，收下了荷包。

  少年上前，猶豫半晌，從懷裡抽出一把鑲嵌著珠寶的匕首，塞進了東方素手裡。

  “你好生收著，也可當做防身之用。若，若真是尋不著親，你便帶著這把匕首，到西市……”

  “七郎！”扎叔出聲，意欲阻止少年繼續說。

  少年卻頭也不回地一擺手，繼續對東方素說道：
  “你就到西市，錦繡布莊，找魚掌櫃，他自會為你安排一切。有什麽需求，都可以找他，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少年緊緊握了握東方素的手，跟著一咬牙，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扎叔輕歎一聲，衝東方素一施禮，也跟著上了車。

  有幾個夥計舍不得莫雲杉，還回過頭衝她喊道：

  “莫力士，保重啊！”

  “莫力士！有機會再跟你比試腕力啊！”

  莫雲杉眼圈泛紅，也使勁兒衝他們揮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因為她怕自己一開口，眼淚便要掉下來。

  東方素靜靜地站在原地，將匕首貼身收好，心中對少年的疑惑又多了幾分，但這不妨礙她對他們的感激之情。

  直到商隊隱沒在街角，莫雲杉才抹著紅紅的眼睛，問道：

  “姐姐，咱們現在怎麽辦？要不，現在就去找那個魚掌櫃？”

  “你還真是不客氣，想要賴上人家一輩子啊？那你不如現在就追上去，跟著他們一起走便是。”東方素笑道。

  “不！雲杉死也不會離開姐姐！只是……咱們誑他們說尋親，可這裡實則無親可尋啊。”莫雲杉面露難色。

  “不妨事，咱們先在這城裡逛逛，尋個乾淨的住處，安頓下來再做打算。”

  其實，東方素心裡也沒底，並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也是走一步算一步。身旁有個沒主意的莫雲杉，那她就得當起主心骨。

  安榕城不愧為蜀國的都城，城市之大，是莫雲杉從未見識過的。東方素雖然在現世的時候，繁華都市也沒少見過，可是這種純粹的古代街道，卻比那些後世人修建的仿古小鎮、仿古街道有趣了許多，也是看得目不暇接。

  “哇！姐姐，這個香粉好香啊！”

  “哇！姐姐！這個絹帕好漂亮啊！”

  “哇！姐姐！……”

  莫雲杉就像個興奮的孩子，一路上看見什麽都稀罕得不行。

  行至西市榆木坊，忽聽得一陣吵鬧聲傳來。循聲望去，便見著一群人圍在一個米鋪門口。

  莫雲杉和東方素也走過去湊熱鬧，鑽進入群裡，就見一名莽漢與兩名老者正在爭執。

  “你若不還錢！這米鋪就是歸我！休想抵賴！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我們昨天明明已經還了你錢，是你說當時借據不在身上，我們信了你，不想你今日竟反咬一口，欺負我們兩個老人無依無靠，你沒良心啊！沒天理啊！”

  雙方各執一詞，就這麽吵個沒完。那莽漢因礙著周圍看客太多，也不好動粗，卻也不肯相讓。

  “姐姐，你看究竟是這莽漢撒謊，還是這兩名老人耍賴啊？”莫雲杉在一旁悄聲問道。

  東方素搖搖頭，這個怎麽能知道呢？

  一旁有人聽見了，插嘴道：

  “那個莽漢是個地痞無賴，叫張三兒，專門放貸與人，收取高利。唉，這楊家兩位孤老，也是不易，聽說兩個兒子都戰死了，也沒能留下後人。唉，也不知道因何事要去找張三借錢，這下怕是要連地契房屋都沒了，只有露宿街頭了啊！”

  鄰人一面說著，一面搖頭。

  “姐姐，這兩個老人家太可憐了，咱們幫幫他們吧？”

  “嗯……且容我想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