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黛玉回頭笑道：“就到門邊看看昨天的姐姐，我不出門四哥不會生氣的。”

  大門口，守門的侍衛耐性的勸著一個跪在地上的少女離開，滿臉都是無奈的神情。這姑娘已經在門口跪了大半個時辰了，怎麽說也不肯走，他們也不能直接將人打暈了扔出去。可是眼看著一會這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若是引起別人圍觀，他們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那少女一身布衣倒是乾乾淨淨的，面容雖然不是絕美卻也還算清秀。目光清亮帶著一絲倔強，看得出也是個清白人家的姑娘。

  黛玉和雪雁躲在大門後面看著，雪雁輕聲道：“是昨天那個姑娘。”昨天十三爺和那些惡霸打架不就是因為這個姑娘麽？今天又到這裡來做什麽？黛玉見那少女面色堅定卻隱隱的帶著一絲淒苦，淡淡的秀美輕輕蹙起，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侍衛們看見她出來連忙問安，“見過姑娘。”這可是兩位爺的寶貝疙瘩，怎麽也得罪不得的。那姑娘也認出黛玉正是昨天救了她的恩公身邊帶著的小姑娘，便也磕了個頭道：“紫茵見過姑娘。”

  黛玉偏著頭仔細看看那姑娘，輕聲問：“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困難啊？”紫茵愣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看著黛玉卻沒有說話。黛玉輕聲道：“姐姐，十三哥哥不需要你報恩的。我們家……也不方便收留外人。你若是有什麽困難不妨說說看，說不定可以幫你的。”紫茵看著自己跟前這不過五六歲的女孩說起話來卻是十分有條理，也知道人家不願意收留自己之意。隻得道：“姑娘容稟。紫茵家中原本雖然不算大家，卻也是清清白白的書香之家。家裡還有一雙父母和年方七歲的小妹。一家人和和睦睦也過的十分樂業。誰知道……”許是想到傷心處，紫茵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才繼續道：“昨天那些人領頭的便是杭州知府錢智民的親侄子錢鈞。錢鈞仗著自己的叔叔是杭州的父母官為非作歹欺男霸女不知凡幾。上個月他派人到我家裡說要去紫茵進門做第七房的姨太太。我陳家雖然不富但是也不願將女兒送到那樣的狼虎坑裡，爹爹當時就拒絕了。卻不想那錢鈞惱羞成怒，將家裡的生意打壓的做不下去了，還欠下許多債務。爹爹一時怒氣難平便氣的一命歸西了。娘親也跟著上了吊。那錢鈞還將小妹抓去賣了說是抵償爹爹欠的債。紫茵趁著人不注意逃了出來，本來也要被抓回去的，不想卻在西湖邊上被那位十三公子救了。紫茵知道府上不是普通人家，不敢給府上惹麻煩，只求姑娘和公子庇佑一二，他日紫茵若是能夠找到妹妹，結草銜環必定報答姑娘厚恩。”說完又是重重的磕了兩個頭。

  聽了這一番話，黛玉又是氣憤又是為難。氣憤的自然就是杭州知府家的人的惡行，為難的卻是若是收留這個姐姐恐怕會給四哥惹麻煩。若是不收留這姐姐出去恐怕免不了落在錢家人手裡，看這姐姐也是個有脾性的，到時候只怕免不了送了性命。見紫茵給自己磕頭連忙讓開，道：“姐姐，你……”到底年紀小，這樣的事情就是大人也未必能想出什麽周全的辦法，何況她一個不滿六歲的孩子。看著紫茵淒苦的臉，終究還是不忍，黛玉跺跺腳對這一邊的雪雁道：“雪雁你看著這個姐姐，我去問四哥。”四哥那麽厲害，一定會有辦法的。

  一回頭就看到胤禛和胤祥站在門口，兩人都沉著臉，胤禛更是臉色冷漠的透著陣陣寒氣，顯然不是剛剛到的，想必剛剛紫茵的話他們也都聽見了。胤祥咬牙道：“四哥，我去宰了那個混帳！”真是沒想到這樣的江南富庶繁華之地，大清天子治下居然有這樣的官，這樣的惡霸！胤禛沉聲道：“十三，住口！”

  黛玉扯扯胤禛的衣袖，小聲問道：“四哥，我們可以收留這個姐姐嗎？”

  胤禛臉上寒氣稍減，“黛兒喜歡她？”

  黛玉猶豫著點了一頭，爹說四哥身份特殊，她只怕給四哥惹麻煩。胤禛點點頭道：“黛兒喜歡就留下吧。”說完轉身對雪雁道：“帶她進去。”聞言，紫茵喜出望外，連連對著黛玉和胤禛磕頭，“紫茵多謝主子，謝謝姑娘！”胤禛冷冷道：“也不收無用之人，既然姑娘留下你就好好服侍姑娘，若讓爺知道你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後面的話沒有說完，自然是讓她自己掂量的意思。紫茵再磕了一下，鄭重道：“紫茵明白，紫茵一定會好好服侍姑娘的。”

  黛玉笑笑，高興地對著雪雁吩咐，“雪雁帶這個姐姐下去收拾吧。“雪雁領命，帶著紫茵進去了。

  胤祥笑著對黛玉道：“小玉兒倒是好心腸啊。”黛玉做了個鬼臉躲在胤禛身後不理會他的揶揄。胤禛對胤祥道：“十三，叫人去查查這個紫茵的底細。”

  十三正色道：“四哥放心。回頭我親自叫人去查。”

  轉眼間，已是冬去春來綠草如茵的時節，胤禛到了江南已經將近一年時間，漸漸地心情倒是平靜了許多，再不會像剛開始那樣不時一個人鬱鬱的出神，林如海和賈敏也都放心不少。到了春季，林如海政務更忙，他雖然是任著江南巡鹽禦史的職，可是暗地裡康熙可沒少給他找事情做，他便也放心將黛玉托給了胤禛照看，帶著賈敏移居到蘇州的府衙去了。畢竟住在林家總免不了一些官場上的往來，林如海卻不願將這些帶到家裡來，也是存著給黛玉和胤禛胤祥留一點清淨空間的一絲的。

  春日裡，和風微醺，這一日左右無事，胤禛便帶著胤祥和黛玉出去踏青了。一路上，小黛玉像是出籠的鳥兒開心不已，翻了年，小小的個子似乎長高了一小截。一個人領頭在前面蹦來跳去，嚇得雪雁在後面跟的緊緊地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栽到一邊的水田裡。

  胤祥胤禛慢悠悠的跟在後面，看似悠閑卻也時刻注意者前面的小人兒。胤祥笑道：“還是養在外面的娃娃可愛，四哥，你看咱們宮裡那些妹妹哪一個又小玉兒這般的活泛。”宮裡的格格們被規矩拘著，早就失去了獨有的個性，每一個看起來都像是一個模子裡面做出來的言行舉止。雖說是高貴端莊的皇家氣度，卻到底有些無趣得很。

  胤禛淡漠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生在林家也是黛兒的福分。”不要說宮裡，也就是林如海生性灑脫，不肯拘了女兒的性子。若是尋常富貴人家，只怕也不會養成這般的性子。這兩人卻不知道，其實黛玉如今這般活泛的性子到有半數要歸功於他們了。這一年他們帶著黛玉只有比林如海和賈敏更寵，就是皇家公主也沒有這般千依百順的。不寵出小性兒才怪。幸好小黛玉還是很懂事的，就是偶爾使使小性兒也不會無理取鬧，只會讓大家更加寵愛。

  黛玉好奇的看著小路兩邊的麥田。麥田裡綠油油的麥苗煞是誘人。蹲在地邊上，看著地裡熙熙攘攘的在乾活的人們，黛玉伸出小手就要去拔地上的麥苗。

  “黛兒，你在幹什麽？”胤禛淡淡的聲音傳來。

  黛玉揚起小臉笑容燦爛，“拔草。”

  胤禛走到她身邊蹲下，還沒說話，後面的胤祥笑嘻嘻道：“小玉兒，你分得清楚哪個草麽？”黛玉猶豫著轉向麥田，有些不確定的指指麥苗，“這個不是小草？”終究是富貴書香世家的女孩兒，林如海平時教黛玉的也是家裡的花花草草，那裡見過田地裡的麥苗。倒是沒有認成蘭花或者韭菜就已經說明小黛玉至少記性還是極好的。

  胤禛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臉得意洋洋的胤祥，淡聲道：“十三弟，你來說說這是什麽？”

  嘎？胤祥呆呆的看著他四哥。讓他說說奇花異草他可以侃侃而談，讓他說兵法武功他也能一口氣說上三五個時辰，可是眼前綠油油的小草……“四哥，這難道真的是草？沒事種這麽多草幹什麽？”胤祥的回答有點猶豫。他這個生在京城，且生在皇宮的皇阿哥真的沒見過這是什麽啊。

  看著胤禛冷冰冰外加有點高盛莫測的表情，兩個小的都有點心虛的低下了頭。最後還是黛玉不恥下問，“四哥，這個小草是什麽？”胤禛輕歎了一口氣，摸摸黛玉的小臉道：“這是小麥苗。”

  “麥苗？就是咱們吃的面食嗎？”除了實踐，書本上的東西黛玉還是掌握的極好的。胤禛點頭道：“不錯，咱們吃得饅頭餃子就是用小麥做的。”黛玉疑惑的看著地上的麥苗，一臉的不解。胤禛輕聲道：“不明白？”黛玉點頭，胤禛笑著拉起黛玉繼續往前走道：“等在過幾個月，麥苗就會長大，會長出麥穗，成熟了就會又麥粒然後才磨成我們吃的麵粉。”黛玉和胤祥都是一臉恍然的表情，然後黛玉皺皺小臉道：“好麻煩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