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等死
  “不要擠，都有！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陶綰看著幾乎失控的場面，腦袋也忍不住跟著疼了起來，她抬眸看向林大娘，“大娘，這只是個小小的風寒，按照您閨女的病情，三劑藥就能好了，要不了這麽多錢。”

  林大娘聞言，抬手抹了一把眼角，這才抽抽噎噎地應道：“我知道要不了這麽多錢，可是……哎，陶大夫，你就把藥賣給我吧！”

  陶綰有些無奈，但還是耐著性子安撫道：“這藥也是有保質期的，若是過了保質期還沒服用，那不就是等於這銀兩白花了嗎？為何不乾脆把多出來的藥留給有需要的人呢？”

  林大娘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咬了咬嘴唇，又抓著陶綰的胳膊晃了晃，“你就當我花錢討個心安吧，現在這個鬼天氣，誰又說的清楚什麽時候還會封山？到時候若再感染個風寒什麽的，不就只能等死了嗎？”

  此話一出口，又是引起一陣騷動，大家紛紛要將手裡的銀兩往陶綰懷裡塞。

  “林大娘說的對。”

  “陶大夫，我也要買藥，你也幫我看看我這些銀兩可以買多少！”

  “還有我……”

  六子和花娘看著不斷往前擠的鎮民，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向陶綰。

  “陶大夫，這，這是賣還是不賣？”

  陶綰抿著嘴，沒接話。

  她想過會有人搶藥，畢竟大家病了這麽久，心裡都怕了，可是她卻沒想過會有人這麽大肆囤藥，若是每個人都這麽做的話，唐棣遣人送來的藥根本就不夠。

  她的嘴皮子動了動，剛想說什麽，人群後面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向大家保證，哪怕封山了，後面也會有藥源源不斷地送過來，所以，大家不必擔心藥的問題，更不必浪費銀子，去購買一些不必要的東西！”

  陶綰循聲望去，就見唐棣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人群外，此時的雪剛停，他穿著一襲白衣，外面披著一件灰色的火鼠袍，整個人顯得格外儒雅。

  唐棣面容上的堅定安撫了不少人的心。

  他在陶家鎮住下的這幾天，幾乎成了大家茶余飯後的話點，大家都知道，陶綰的醫館裡住了一個富家公子，因為大雪封山，不得不住在陶安鎮，花起銀兩來，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家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開了口。

  “這位公子，您方才說的話，可是當真？”

  老人的外號叫陳三，早年曾是鎮上的捕快，破過不少案，也幫過不少人，故而在陶安鎮也算有些名望。

  唐棣朝他微微一笑，“老人家，唐家的人說話，何曾有過不算數的時候？”

  這話一出口，再次引起了一陣轟動。

  “唐家？難道是那個唐家？”

  “除了那個唐家，你覺得還會有哪個唐家這般花錢不眨眼？我可聽說了，這公子在鎮上住的這幾天，花了近萬兩銀子。”

  “真的假的？你又沒親眼見到，指不定是傳聞呢，近萬兩，那得是多少錢呐？”

  “我就說前幾天還沒藥的，怎麽突然之間又說有藥了，原來是唐家在背後撐腰啊……”

  陳三思索片刻，又看了一眼眾人，這才開口喊了一句，“各位街坊鄰居，想必大家也聽到方才唐公子說過的話了，倘若大家還把我陳某當一回事，能否願意看在陳某當年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相信唐公子一回？”

  陳三的話一出口，方才還在議論紛紛的眾人頓時閉上了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大家都知道，陳三當年為陶安鎮做的事，又怎麽能用微不足道來形容？陳三當年可是有名的拚命三郎，若說陶綰父親是陶安鎮的再生父母，那麽陳三，便可以算是陶安鎮的土地公公，若沒了陳三，陶安鎮早就不知道被哪窩土匪給推平了。

  沉靜了好一會兒，人群裡才冒出了一個聲音，“陳捕快，這事恕我們難以從命，不是不給你面子，而是我們大家都不想死啊！”

  陳三順著聲音看過去，這才發現說話的人是鎮裡的單身漢牛二，牛二是出了名的膽小鬼，傳說當年他爹給他在隔壁鎮討了一個媳婦，在接親的路上，有人開玩笑喊了一句“土匪來了”，再加上一連串的鞭炮聲，居然把牛二嚇得連滾帶爬地回了陶安鎮，連媳婦都不要了。

  陳三的臉色微沉，“唐公子已經說了，後續如果還封山的話，他會從汴梁城給我們調藥過來……”

  陳三的話音還沒落下，牛二已經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唐公子？唐家現在什麽形勢，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說會送藥過來我們就得信？我們憑什麽相信他？萬一他走了以後，唐家出了什麽事呢？”

  牛二這話明顯讓陳三產生了動搖，他抬眸看向唐棣。

  唐棣抿了抿嘴角，不慌不忙地應道：“你說得都是實話，唐家現在也確實出了一些小狀況，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你除了相信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什麽意思？”唐棣的話讓牛二的臉上出現了些許怒意，“你憑什麽這麽說？！你不要以為你自己是唐家的人，我們就非要相信你，有錢又怎麽樣？命都沒了，有錢又有什麽用……”

  “你覺得你不信我的話，你還能活嗎？”唐棣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隊伍，“你排在隊伍的中後面，若是每個人都這麽囤藥的話，對，沒錯，你們確實可以求個心安，可是藥的量是有限的，那便意味著，心安的也就只有排在隊伍前面的人，而中間和後面的人，只能等死！”

  話音剛落，方才好不容易靜下來的人群，頓時又鬧了起來。

  牛二的臉漲得通紅，“你，你這是威脅我們！”

  陶綰正準備開口幫他，就見他彎了彎眉眼，輕聲應道：“對，我就是威脅你們。”

  她一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見過賴皮的，但是能賴的這般理直氣壯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你這麽說，就不怕惹上什麽麻煩嗎？”陶綰大步走到他身邊，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口。

  唐棣朝她咧了咧嘴，“我還有什麽麻煩慘得過現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