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朕對不起你

  陳將軍的聲音有些低沉，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打在二皇子的腦袋上，讓他久久沒能反應過來。

  他知道自己的母妃是韻妃，但是所有人都跟他說，韻妃在生他之時，難產去世了，加之後來是高貴妃將自己帶大的，所吃所穿從來不比別的皇子差，故而他也沒去深究韻妃離世的原因。他也聽說過淳緣皇后的大名，淳緣皇后與皇帝是青梅竹馬，早在皇帝還未登基時就已經嫁給皇帝，聽聞淳緣皇后也是在生太子時難產去世的，也因為這一點，自小他對太子便帶著幾分惺惺相惜的情感，只是這份情感，隨著皇帝一次又一次的偏袒，不知不覺被消磨乾淨了。

  想到這，二皇子又像是想到什麽一般，連連甩頭，“不對！倘若事情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宮裡不可能沒人在背後嚼舌根的！可是這些年，這些年……”從來沒人在他面前提起過當年的事！

  所以，這些話，定是眼前這些人編來騙他的，對不對？他們只是想將責任推給自己……

  正想著，耳邊又是一陣幽幽的歎氣聲。

  二皇子猛地回過神，看向皇帝，臉色帶著幾分慌張，“你又歎什麽氣？！”

  皇帝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越發苦澀，“今日之事，說到底，都是怨朕，若非朕忽略了對你的關心，事情也不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從前，他隻想著自己愧對淳緣，愧對映礽，故而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竭力將最好的東西給映礽，可是他卻忘了，那一場戰爭裡面，失去母親的，還有老二。

  老二雖然自小在高貴妃身邊長大，可是說到底，高貴妃並非老二的生母啊，許多事，高貴妃自然也做的不夠到位的……

  “皇上，您怎麽會有錯？”陳將軍惶恐地說道：“您也是擔心此事傳出去，會引起底下的人非議，這才將那些宮人全殺了……”

  “全殺了？”二皇子眼神古怪地看向陳將軍。

  陳將軍並未多想，只是點了點頭，“是啊，當初韻妃是悄悄帶著人殺進養心殿的，所以知道這事的，也就只有淳緣皇后以及養心殿內的宮人，這事解決完後，皇上擔心消息傳出去會引起惶恐，故而將涉及此事的官人都以為韻妃和淳緣皇后陪葬的理由，殺了……”

  當中還有不少涉事的官員，在出事後的一兩個月，也要麽被皇帝找理由流放，要麽解決掉了，一場本該轟動一時的宮變，就這麽被掩埋在血泊裡。

  “陳設，你的話有些多了。”皇帝幽幽地開口說道，低眉順眼的模樣，與平日裡說一不二的樣子相差極大。

  二皇子看著皇帝的模樣，先是冷冷地笑了一下，隨後又笑了一下，笑聲越來越大，夾雜著二皇子的喃喃自語，源源不斷地在養心殿內回蕩。

  “哈哈哈……居然是如此，居然是如此……哈哈哈……那我算什麽……”

  他千方百計拉攏司馬將軍，想要發泄自己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到頭來，卻發現錯的最離譜的人是自己！他渴望了那麽久的權力、皇位，如今什麽都沒有了！
  他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如同一個傻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二皇子的嘴角扯了扯，五官也變得有些僵硬，斷斷續續的笑聲依舊從他嘴裡發出，“哈，哈哈啊……”

  見二皇子這般，藍昭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唐棣，“王爺，二皇子好像不太對勁。”

  這精神狀態，就像受不住刺激，突然瘋掉了一般。

  唐棣皺了皺眉，“上去看看。”

  藍昭應了一聲，正準備走上前，二皇子卻突然再度拔出劍，對著往他走來的藍昭。

  “我警告你，不許過來！誰都不許過來！”

  皇帝見他這般，臉上也出現了隱隱的怒氣，“映時，你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還不把劍放下！”

  聽到皇帝的話，二皇子猛地將手中劍對準了皇帝，好半晌，才說道：“父皇，你知道嗎？從小到大，兒臣一直特別羨慕皇兄，並不是因為他的太子之位，而是因為，不管做什麽，他在你眼裡都是最好的……”

  皇帝的眼神暗了暗，沒說話。

  見他不吭聲，二皇子又自顧自地說道：“兒臣記得，兒臣四歲那年，與皇兄一同上書房，太傅教我們背《資治通鑒》，兒臣背不下來，你便命下人拿藤條守著兒臣，一遍又一遍地背，背不出來就只能挨打、挨餓，可是皇兄背不下來，您卻能準備香甜可口的糕點，只要他背對了，你就有賞。”

  皇帝抿了抿嘴，答道：“那是因為你們兩人的性格不一樣，你從小就倔，朕若是拿對待映礽的那一套對待你，你會那麽快就背下來嗎？”

  “那六歲那一年呢？”二皇子驟然開口，嗓音尖銳地打斷了皇帝的話，“六歲那一年，兒臣與皇兄一同習箭術，兒臣的箭不小心從皇兄手邊擦過，您便罰兒臣在雪地裡跪了三天三夜！可是後來，皇兄在練劍時不小心將劍插進了兒臣的胸口，您卻顧著看皇兄是否有受傷，父皇，當時您可曾想過，兒臣的胸口有多痛？只差那麽幾公分，您便少了一個兒子了，您可曾擔心過兒臣？”

  皇帝沉默片刻，解釋道：“當時朕重罰你，是因為朕以為你蓄意想要傷害你皇兄，至於劍的事，朕也罰過映礽了，也翻篇了，不是嗎？你若還是要惦記著，那就太讓朕失望了。”

  二皇子聽到這，怒極反笑，“是呢，翻篇……您所謂的懲罰，也就是罰皇兄抄書，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甚至在兒臣受傷的期間，您還擔心兒臣傷害皇兄，將兒臣禁足……父皇，莫說您偏袒了，難道您下命令之時，就沒有想過，兒臣傷得那般重，怎麽可能起得來傷害皇兄？”

  皇帝死死地盯著二皇子，半晌，也只是擠出了一句話，“此事是朕對不住你。”

  “對不住……呵，對不住……”二皇子仰天大笑，笑著笑著，滾燙的淚珠子又忍不住從眼角摔了下來，“父皇，您可曾記得，您曾經跟兒臣說過一句話，您說，早知道兒臣生下來如此，您當初情願一碗藏紅花，讓兒臣死在母妃的肚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