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寶的證詞

  詢問開始前，我再一次被安排到了櫃台後面。用張璿的話說：“因為你們關系極好，你要是在的話，她作供時會下意識地顧及你的感受，從而導致證詞的情緒化，所以你必須回避。”

  宋宇寧，因為名字裡有三個寶蓋頭，所以從小就被人叫做“三寶”。她比我年長四歲，和她父親宋德忠在我三歲的時候住進了臨江客棧。

  忠叔一直在客棧擔任大廚的職務，與我父親的關系非常要好，三寶也一直扮演著照顧我的大姐姐的角色。想不到，這次因為我的事情，他們竟也成了嫌疑人之一。

  其實，就算張璿不說，我也未必敢以審訊員的身份面對三寶。

  躲在櫃子後面，透過縫隙看到了三寶那張疲倦的面孔，我的頓時感到一陣心酸。

  張璿知道我和三寶的關系，所以在問話的過程中盡量回避了一些敏感詞匯，語氣也溫和了許多。

  “宋小姐，這兩天不是不營業嗎，為什麽你看起來一副好像加了幾天夜班的樣子？”

  不光是面容，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憔悴：“客棧裡發生了很多事，沒休息好。”

  “我們找你來呢，就是想幫你們解決客棧裡的這些麻煩事，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們。”

  “好。”

  “林雨深的額頭上有一道瘀傷，是你打的嗎？”

  三寶點了點頭。

  “十一號的中午，用完飯後，他在你的房間裡對你欲行不軌，你趁他不注意，就用杯子砸破了他的額頭。是這樣嗎？”

  三寶問道：“是雨涵跟你們說的吧？”

  張璿點頭：“她也是為你好。”

  三寶低下了頭：“我知道，我也給她惹了麻煩……”

  “能給我們講講之後發生的事嗎？”

  我聽到三寶吸了兩下鼻子，然後徐徐道來——

  相信雨涵已經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了。

  那天中午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我非常難過，又非常害怕。那個男的就是個魔鬼、畜生！要是我當時再狠狠心，或者砸的再用力點，相信後面也不會發生那麽多事了。

  那天下午，我一直坐在櫃台後面發呆、哭泣。也許是上天眷顧我，那天下午沒有來一個客人。我想以我當時的情況也不能正常面對任何客人了。

  那天下午，龐教授喝醉了，在大堂沙發上睡了很久，我沒有叫醒他。後來他被老板叫醒，跟老板一起出去了。再後來，你和雨涵給我買了奶茶。你去幫子欣補習功課了，雨涵就坐在我的身邊安慰我，我跟她說了全部的事。或許我根本就不該告訴她。如果我不跟她說的話，就不會給她惹那麽多麻煩了。

  雨涵跟我說，她一定會想辦法幫我的。我知道，她是要去找林雨深談判。我很後悔跟她說了這些事情。我也不記得自己坐在大堂裡想了多久，最後我還是決定自己去找林雨深說清楚。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樣走上二樓的。

  我走到林雨深的房間門口……我很害怕，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過去，我甚至不敢想象我進去之後會發生什麽，可我還是敲響了房門……理智告訴我，有些事情我必須要自己去面對，自己去解決！我當時心驚膽戰，站在林雨深的房門外，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似的。可是，過了很久，房間裡都沒動靜。我壯的膽子打開了房門，房內空無一人，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尿騷味，我沒有進去。後來，我在陽台上找到了林雨深。

  見他比想他更恐怖。

  我一看到他那張臉，就嚇得說不出話來。他當時隻說了一句：“想通了？”我嚇得轉身就跑掉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事後想一想，慶幸他當時沒追上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當時心裡亂糟糟的，我就去了餐廳，一直在那裡坐到開飯，然後幫我父親上菜。再後來，你們就都來了。

  聽完三寶的敘述後，我暗叫不好。三寶不光具備殺人動機，而且在那天下午還去找過林雨深……

  張璿問：“能提供一下時間嗎？”

  三寶為難地說道：“大堂的鍾壞了，我也沒有手表，所以……”

  三寶那個時候精神壓力很大，內心又充滿了矛盾，沒有關注時間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樣反而讓她的嫌疑更重了。

  包凱突然無厘頭地問到：“大廳裡有鍾嗎？”

  三寶用手指了指櫃台的方向。

  掛鍾依然紋絲不動地貼在櫃台後的牆面上。我突然想起來，這個掛鍾在案發那天停走過。

  包凱故意咳嗽了兩聲，試圖掩飾自己在大堂裡睡了兩天都沒有看到掛鍾的尷尬。

  張璿又說：“問你個事兒？你有沒有拿過一塊金表？”

  三寶想了一下，說道：“你是問放在林雨深身邊的那塊嗎？我沒拿。”

  “嗯？你看到了？”

  “看到了呀……”三寶愣了一下，“我不該看到麽？”

  “那倒不是，除了金表你還看到了什麽？”

  “你問的是按摩椅旁邊那張桌子上的東西吧？我想想……”三寶作沉思狀，“我記得除了金表，還有一個空杯子，一盤葡萄……好像沒別的了。”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桌上的杯子裡還有半杯果汁，看來在三寶去的時候果汁已經被林雨深喝完了。

  包凱目光如炬，聲音低沉卻充滿威嚴：“宋小姐，你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事情沒告訴我們？”

  “什麽……”

  “那天下午你去澧江邊上做了什麽？”

  對於包凱的提問，張璿並沒有阻攔。

  只見三寶黯然失色，雙手緊握放在腿上，顫聲道：“我……我沒有去過澧江邊上呀。”

  她在撒謊！

  “你肯定？”

  “是的，那天我沒有去過澧水江邊……”聽三寶的聲音，她快要哭了。

  我心亂如麻，不明白三寶為什麽要撒謊。

  張璿也算善解人意，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宋小姐，如果你有什麽難言之隱，或是想起了什麽別的細節，再來告訴我們，好麽？”

  三寶弱弱地點了點頭。

  張璿頷首，示意對話結束，三寶離開了大廳。

  我從櫃台後鑽了出來，張璿對我說：“你的朋友，基本上沒幾句實話。”

  “我聽的出來。”與失望想比，我更多的是疑惑。從以上幾個人的證供來看，目前三寶的嫌疑是最大的。最糟糕的是，有目擊者能證明她曾經去過澧水江邊，這是對她最不利的因素。

  “不會！我不相信是三寶！”我發出最後一絲辯解。

  “雨涵，破案不是演戲，不要代入個人情緒。”張璿委婉地說。

  “打斷一下，”包凱突然開口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鍾有點兒怪怪的？”他指了指牆壁上的掛鍾，我和張璿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掛鍾依舊在正常的行走、工作。

  我將掛鍾停走過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又加了一句：“有人裝了新的電池吧？”

  “我不是說它壞了，你們留意一下時間。”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下午兩點整，可掛鍾上的時間卻顯示為十一點二十五分！
  我與包凱、張璿對視兩眼。

  張璿走上前去，帶上白手套（我也不知道她從哪弄來的）將掛鍾取了下來，細細端詳著。

  她嘴角微微一揚，又將鍾掛回了牆上。

  她將手套卸下：“擦得很乾淨，一點兒灰塵都沒有。”

  “不用帶回去檢查嗎？”包凱問。

  “沒用了，這面鍾被人清理過，采不到指紋的。”張璿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凶手就在我們身邊！”

  我突然有種追悔莫及的感覺。那天我明明發現了掛鍾有問題，居然沒有放在心上！
  張璿正色道：“看來凶手有意擾亂大家的時間，甚至冒著被人發覺的風險，兩次接近掛鍾拆換電池。好手段！好膽量！”

  我擔憂道：“那我們之前搜集的時間證詞不就全都作廢了嗎？”

  張璿笑笑：“根據之前收集的證詞，大家好像也注意到了掛鍾出現的問題，所以在作供時都沒有采用掛鍾的時間，時差影響應該不大。”

  包凱問：“既然大家都注意到了，為什麽都沒有人說這件事呢？”

  “鍾表停走，大家第一反應都會是電池沒電了，誰又會想到這是凶手設下的詭計呢？”張璿將掛鍾放回了牆上，“叫下一個人來，我們還有五個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