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場鬧劇

  第三天清晨，我在一陣雞鳴聲中蘇醒過來：“哪來的雞啊……”

  我昨晚服過藥後睡得很沉，捂著被子出了一身汗，今早起來頭不痛了，咳嗽、鼻塞也緩解了很多。

  當我來到大廳的時候，掛鍾顯示剛好是七點鍾。

  我對自己在假期起的這麽早表示驚訝。

  “早。”三寶坐在櫃台後面跟我打招呼，臉色十分疲倦。

  “昨晚沒睡好嗎？還是感冒被我傳染了？”

  “嗯？昨晚那麽大動靜你沒聽到啊？”三寶一臉苦澀地看著我。

  “我昨晚吃了藥早睡了。”

  “昨晚十一點快關門的時候，你姑姑跟你哥又吵起來了，還有我。”

  我滿臉問號：“你也攪進去了？”

  “鬼知道什麽事兒！”三寶一臉不屑地說，“昨晚就聽到你姑姑跟你哥在你隔壁房裡吵什麽‘別想拿錢’之類的話，我就過去勸架！然後你哥把我也給一起罵了，還說我……唉，不說了。”

  看起來他們說了些很難聽的話。

  我一臉嫌棄地說：“別‘你哥、你哥’的叫，我聽著作嘔。”

  “怎麽，你還沒找他談啊？”

  我雙手托著臉撐在櫃台上：“沒機會呀，還有，談什麽啊？”

  “不想談就別去找他了，省的給惹自己一身臭氣！”三寶似乎比我更厭惡林雨深。

  洛佩端著兩碗高湯面從院子裡走了進來，打斷了我們：“兩位女士，你們的早餐！”

  隨後，他又將一盒感冒藥強塞給我：“還有你，飽腹後記得吃藥，一天三次，一次兩顆。”

  看著他轉身忙碌的背影，我瞬間覺得自己昨天那段“委婉地拒絕”白說了。

  三寶笑盈盈地看著我：“洛佩對你真好。”

  我打了個冷顫：“反正我對他不好。”

  “兩位美女，早啊！”林雨深拖著尖銳的長音走了過來。

  我竟還下意識地跟他回應了他：“早……”

  三寶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低著頭整理抽屜裡的物體。盡管抽屜裡的東西擺放十分整齊。

  林雨深穿著一套白色的休閑衣，趿著拖鞋，右手上夾著一根似乎永遠抽不完的煙。

  他走到我的身邊坐下，對三寶說：“喂，去幫我弄碗意大利面！”

  三寶冷冰冰地說：“自己去後廚說，我很忙！”

  “我就是想要你去！”他抬起一隻手不安分地在三寶的臉上劃了一下。我真想一巴掌朝他臉上揮過去。

  三寶用力推開他的手，厭惡地說道：“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報警？你去報啊！看看是警察先到還是我先把你和你那死鬼老爸從這裡趕出去。”林雨深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

  “你……”三寶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差點沒有哭出來。

  我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勇氣，一手把他推開：“別得寸進尺！你現在還沒拿到房子吧？”

  他盯著我的臉細看了半天，冷笑道：“原來是我那一毛錢家產都拿不到的妹妹呀！毛都沒長齊就敢做出頭鳥？欠操啊！”

  我頓時怒火中燒，正要抬腳踹過去的時候，突然看到洛佩鬼鬼祟祟地蹲在他身後搞小動作。

  洛佩站起身來，故作驚慌道：“林先生，你身上著火了！”

  一絲火苗在林雨深那條白色絲綢的褲子上不斷搖曳，迅速蔓延開來。他被嚇得上躥下跳，一邊大喊救命一邊用手撲騰著褲子的火。

  洛佩立刻跑到門外提著半桶泔水衝了進來，大義凜然道：“林先生別急，我來救你！”

  “嘩啦”一聲，半桶泔水倒在了滿地打滾的林雨深身上，火焰被瞬間撲滅，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和三寶捏著鼻子，事不關己地默默看著。

  洛佩扔下泔水桶，蹲在林雨深身邊，雙手用力地在他身撲騰，關切道：“林先生、林先生！你沒事吧？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林雨深被洛佩這麽一鬧，瞬間把丟了的魂兒找了回來。他一掌將洛佩推開：“滾開！”

  我和三寶躲在櫃台後面捂著嘴偷笑。

  林雨深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我們惡狠狠地說道：“你們給記住！”

  他捂著從燒開的褲子中露出的半條紫紅色內褲，屁顛屁顛地跑回了房間。

  我和三寶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們走到洛佩的身邊，跟他擊了下掌！
  “年輕人，乾得漂亮！”

  洛佩又露出了那標志性的眨眼：“好像，我比你們兩個都要大吧？”

  我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在乎這些細節。”

  三寶擔憂地問：“你就不怕他告你惡意傷人嗎？”

  洛佩裝瘋賣傻道：“咱們店裡有監控嗎？我剛剛做了什麽嗎？還是你們剛剛看到了什麽？”

  我和三寶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對呀，我們剛剛什麽都沒看見！”

  洛佩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黑色的錢包，打開一看，裡面放著幾十張百元大鈔。他將那堆鈔票拿出來分成三份，給了我們一人一份。

  “這是幹什麽？”

  “分贓啊。這樣一來你們就是同謀了！”洛佩將空錢包丟進了垃圾桶，開始數著手裡的鈔票。

  我和三寶又對視了一眼，瞬間睜大了眼睛——這個錢包是他剛剛在林雨深身上撲騰的時候順手扒出來的！
  “可以啊！年輕人，很有‘錢’途！”我對洛佩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鬧歸鬧，錢歸錢，我和三寶也開始數錢。

  三寶一邊數錢，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洛佩啊，你很有當小偷的潛質！”

  洛佩也在數錢：“上次不還是‘大盜’嗎，怎麽現在就變‘小偷’了？”

  我打趣道：“當小偷不好嗎？來錢快，收入高，還能教訓壞人！”

  洛佩甩了甩手裡的鈔票：“哎呀，反正那家夥馬上就要拿到一大筆錢了，這就當做他這幾天的住宿費吧。不過小偷還是不能當滴，牢飯可一點都不好吃！”

  三寶說道：“我一千四。”

  我皺了皺眉：“我怎麽才一千二？”

  洛佩正想開溜，我瞬間把他拉住：“站住！你多少？”

  “我很少，我就一百！”洛佩被我們追的滿屋亂跑。

  就這樣，我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早晨。直到姑姑看到大堂滿地的泔水，嚴厲地將我們訓斥了一頓，懲罰我們將地面清理乾淨。

  在洛佩的強烈堅持下，清掃工作最後還是被他一個人攬下了。

  我對洛佩大為改觀，並且產生了一絲愧疚感。

  之前因為種種原因，他對我的關照被我曲解成了不禮貌行為，並對他產生了不好的印象。現在冷靜下好好想想，他只是正常地對心儀的女孩子表達適當的關心和溫暖而已，並沒有任何惡意。而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他又展現出路見不平、機智勇敢和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優秀品質。

  不錯的男生，要是他能再高一點就好了。

  我心情大好，蹦蹦跳跳朝樓梯走去。

  是時候好好考慮一下待會跟林雨深的對話了。他脾氣很差我早就領教過了，要跟他提遺產的事兒我還真得拉下一張臉來。

  路過子欣房間的時候，我看到子敬撅著屁股趴在子欣的房門上，正透過門縫兒偷看裡面。

  我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直視著他回過頭來後那雙猥瑣的小眼睛。

  “你這個變態！居然連親妹妹也偷窺！”

  “噓！”他試圖來捂我的嘴，被我一手打開。

  他一臉緊張地指了指屋內。我看事出有因，便隨他一同趴在了門縫上。

  屋內，子欣正坐在書桌旁寫作業，她身邊還坐著一個穿著深藍色連衣裙的女人。

  那個女人披著一頭柔順的黑發，背對著我們。她似乎在教子欣做功課。

  我突然想起來，昨天晚餐的時候子欣的確說過，今天有人來幫她補習功課。

  看來，子敬偷看的正是這個女孩子。

  我本想離開，可那個補習老師清脆的聲音瞬間又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聲音好耳熟啊，背影也是。

  顧不上子敬的癡漢行為，我抬手敲了敲門。

  屋內的人聽到敲門聲後紛紛轉過頭來。

  “張璿！”

  我驚訝地叫出聲來。

  深藍色女子同樣也是一副吃驚的表情：“雨涵？你怎麽會在這裡？”

  “我住在這裡呀！”我激動地衝上前去給了她一個擁抱。

  張璿，我的中學同學，我在學校裡關系最好的女生。

  在學校裡，張璿的成績、顏值、能力等各方面的指標都是出類拔萃的。對於這位曾經登過上谷中學“校園風雲榜”榜首的奇女子來說，收到的情書和禮物更是不計其數。

  在男生眼中，她是美麗優雅，秀外慧中的“上谷女神”；在女生眼中，她是惺惺作態，口蜜腹劍的“綠茶一姐”；但在我眼中，她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處事低調，樂於助人的鄰家姐姐。她身上總是帶著一種超越同齡人的成熟感，讓人覺得安心、可靠。

  張璿有一個秘密，在學校裡（可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她是銀河安全顧問有限公司的後備儲蓄人才，重點培育對象，具有極強的偵查能力和行動能力，特別能打！保守估計，她一個人可以輕松放倒這座客棧裡的所有人。

  我曾一度懷疑她潛入我們學校是為了執行某些特殊任務，就像《逃學威龍》裡的周星馳一樣。雖然她當時笑著否認了我的猜想，但是直到畢業，她都一直過著不是很普通的高中生活。

  “你快要……勒死我了。”她在我懷裡掙扎道。

  蹭完她身上的味道後，我心滿意足地松開了她。

  子欣詫異地看著我們：“你們認識啊？”

  張璿整理了下身上的著裝，隨意答道：“同學。”

  我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看著她：“誒？怎麽是你來給她補習？”

  “我們學校不是開展了一對一高低補習活動嗎，高年級學生幫低年紀學弟妹補課，我剛好被到分了你表妹。”

  我一拍腦袋：“哦，我忘了。我都沒有參加。”

  子欣譏笑道：“你參加了人家也不會要你吧！”

  我憤憤地瞪了她一眼。

  張璿立刻打圓場：“你先出去吧，我先幫她補完上午的課，中午你請我吃飯。”

  約好後，我走出了房間，發現剛剛一直躲在外面偷窺的子敬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我在廁所裡找到了他，他正對著鏡子刮胡子。

  我搖了搖頭，嘲諷道：“關鍵時候尿遁，刮胡子有什麽用？你乾脆去削個骨、隆個鼻好了！就你現在這氣質，穿上龍袍都不像太子！”

  子敬透過鏡子給了我一記白眼：“你跟那女的很熟？”

  我慢悠悠地抬起一隻手，深情吟誦道：“很熟，熟到一隻天鵝張開翅膀飛向了天空，熟到了一隻青蛙……哦，不對，是一隻蟾蜍！熟到了一隻蟾蜍坐在荷葉上呆呆的變成了望妻石。”

  “去死。”他又給了我一記白眼。

  我笑道：“你就別在這做無用功了，張璿肯定不會吃你這盤菜的，人家收到的情書比你穿過的衣服都多！”

  “你們女生都太現實了！”

  當他第三次給我白眼的時候，我用力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不是我們女生現實，是你們男生太無能。魅力、財力、智力沒一樣達標，你讓人家女孩子憑什麽看上你？”

  “那女的條件那麽優秀，還不是靠家裡那些臭錢養出來的。”子敬含沙射影，將話題引到了我們自己的生活中。

  我心中一沉，嚴厲地說：“你在她面前不要亂說話哈！張璿沒有家，她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自己努力打拚出來的。”

  他沒有再說話，似有心事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張璿是我心中向往的一道光。

  就是這道光，在平凡的生活中照亮了平凡的我，為我照亮了前進的方向，成為我奔跑追逐的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