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承認
  審訊室突然進來個老太太，看長相簡直就是年老版的吳月。她進來就盯著黃穎瞧，摸著黃穎額前的小坑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聽見黃穎說自己不是吳月，老太太的手顫抖地越發厲害。

  “丫頭，我不怪你不肯認我。”她渾濁地眼睛裡噙著淚水，訕訕地把手縮回去，“我這個當娘的，隻生下你，卻連口奶都沒給你喝過。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我是一輩子都沒臉站在你面前的。娘沒文化，沒本事賺錢，就盼著旱澇保收老天爺賞飯吃。自從把你扔了，我每天都念阿彌陀佛，乾活念，吃飯念，睡著了也在夢裡念。我不為自己修，隻盼著你平安健康能過上好日子。

  我不知道什麽黃穎不黃穎的，我只知道你是我閨女。別看我沒養過你幾天，可自己生出來的閨女怎麽能認錯？錯不了，錯不了！丫頭，你爹要把你扔了，我攔不住。我想著要是你命大被人撿走就能活下來，萬一咱們母女相認也要有個憑證。我就用針沾了朱砂扎進你大腿根裡面，那玩意兒去不掉，就針眼那麽大，估計連你養父母都不知道。”

  黃穎聽見這話滿臉震驚，下意識的把雙腿夾緊。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看著老太太的眼神裡多了些莫名的情緒。

  “警察同志，我沒文化不懂什麽法律，只聽說這丫頭犯了死罪。”老太太扭頭瞧著裕豐，這滿屋子的人，她只和裕豐打過交道，“古話說的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丫頭生下來就被我家老頭子扔了，命大才被吳家撿走養大，她實在是夠可憐。我今個兒來不光是為了見她最後一面，還有個請求。”說完這話，老太太突然跪下來，朝著裕豐一個勁的磕頭。

  她這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裕豐更是嚇了一跳。他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架著老太太的胳膊，想要把她扶起來。

  沒想到老太太勁還挺大，死活不肯起來，“我都活到這把年紀，家裡幾個閨女都嫁了人，也沒什麽牽掛。老頭子對我不好，我這輩子活多久就遭罪多久，還不如早死早托生。可這丫頭還年輕，她好不容易才到大城市生活，得好好活下去才行啊！咱們老話有一句叫‘父債子償’，如今我就替閨女償命！你們抓我，把我槍斃，把她放了吧。我求求你們，給你們磕頭，到了陰司也會記著你們的好。這輩子沒機會，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你們的恩情！”說完又要磕頭。

  她的眼淚滴吧滴吧掉在裕豐手上，額頭破皮有血滲出來，在場的人無不心酸感動。裕豐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受不了，眼圈都紅了。毛峰上去幫忙，兩個人合力把老太太抱起來。

  黃穎的肩膀在微微抖動，眼淚止不住掉下來。她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看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為了她下跪，為了她使勁磕頭，為了她情願犧牲性命，即便是石頭做得心也會被感動。

  “娘”她呢喃著喊出口，聲音小得連自己都分辨不清。

  “丫頭，你喊什麽？”老太太卻聽見了，她一下子怔住，眼淚刷刷地往下流，“這輩子能聽見你喊娘，我死了也能閉眼啊！”

  “娘！”黃穎喊了一嗓子，隨後便哽噎著說不出來話。老太太顫顫巍巍走過來，把她摟在懷裡，娘倆放聲痛哭。這就是親情，縱使遠隔千山萬水，縱使今生第一次相見，溶在骨子裡的血脈之情也會被喚醒。

  “閨女，別哭了。娘再求求他們，我替你去死，你好好活著！”老太太擦著閨女臉上的眼淚說著。

  黃穎，不，現在應該叫她吳月了。

  她笑了，搖搖頭，“娘，認了你，我就得去死啊。死前知道自個有人愛，有人疼，沒遺憾了！”

  沂木見狀朝著裕豐使了個眼色，裕豐連說帶拽把老太太請了出去。

  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放在桌子上，審訊室陷入沉默之中。

  吳月雙手握著茶杯，氤氳的熱籠罩著她的臉，良久，她才開口說話。

  “沂警官，你很厲害，我輸了。”她咧開嘴笑了一下，襯著蒼白的臉色顯得比哭還要難看幾分，“但是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麽會懷疑我就是吳月？明明我偽裝得很像，我還有不在場的證據。”

  “離島船屋發生命案，死者被火活活燒死。很顯然，凶手想要製造意外死亡的假象。但是放火顯然不是最好的方法，如果被人發現撲滅，凶手的計劃就會失敗。可是凶手為什麽還要冒險用這種辦法毀屍滅跡呢？這是我始終想不明白的一點，直到我們查到了黃穎，找到了你們之前租住的房子。

  樓下的鄰居小劉一句無心的話提醒了我，他說你和黃穎身材像，還經常互穿衣服。搬家那天，房東說聽見你給吳月打電話叫出租車，而後來，小劉在樓下公交車站點看見你的背影，他覺得是黃穎就主動說話，沒想到對方沒理睬還上了公交車。從頭至尾，就只有一個人在搬家，在眾人看來是黃穎。現在想想，那天出現的人是你——吳月！那時候，黃穎被你下了安眠藥，手腳捆住嘴巴堵嚴一直躺在船屋的床上。只有毀屍滅跡，才能讓所有人以為死者是吳月！面對燒得糊了吧唧的屍體，誰還能看出五官模樣，誰還能看出什麽胎記、黑痣？
  而見到你之後，更讓我確定你並不是真正的黃穎！你不離身的戴著圍巾，並不是因為喜歡，更不是因為念舊，是因為黃穎出入總是戴著她。可你萬萬沒想到，黃穎有著小女兒的小心思，偷偷在圍巾上繡上了你們兩個人的名字縮寫，而且沒有告訴你。你見我用手鏈試探，知道我對你起了疑心，就總是強調吳月被燒死那晚自己有不在場的證據，正是因為你多次的強調讓我越發對你懷疑。

  我承認，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姑娘。不在犯罪現場這一點困擾了我很久，直到我第二次回離島跟老村長聊天才恍然大悟。有時候，殺人不一定要在現場！這也是你必須用火燒死黃穎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

  沂木接連又拋出一顆炸彈，他說殺人有時候不需要在現場。下毒、催眠之類的案件舒展辦過，偽密室的迷局也破過，可離島距離臨江足有一百公裡，遠程遙控殺人放火有些難度。

  “沂警官，那我到底是怎樣殺人的呢？”吳月饒有興趣的反問著，“只要你能說出來，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我知道，沒有我的口供想要定罪會麻煩很多。”

  “我最討厭被人威脅，更不喜歡和人做交易，不過我會滿足你和在場所有人的好奇心。至於你的一切，我想我已經了然於心，說與不說我都沒了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