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過往
第317章過往
鄭歸回京了。
回的,悄無聲息。
他這一去齊州個把月,其實秦昭已經著急了,只是不敢貿然派人到齊州去尋他,而他又一直沒有給京中送回消息,所以秦昭想,他應該是在齊州遇到了麻煩,這個麻煩還不小,不過不至於傷及性命,只是絆住了他回京的腳步。
這種時候,只能耐著性子,等下去。
好在秦昭如今手上也不算是有實權,而天子所樂見的,怕正是他這位功高震主的廣陽王,在府中頤養起來,做個富貴閑人,遠離朝堂。
是以秦昭在京郊別院一住快三個月過去,沒露過面兒,也沒回過王府,只是給王妃和世子送過三兩次的手書,其余的人,便一概都沒提起過,自然也沒去上朝。
皇帝倒是派了人詢問過,他仍舊隻說舊疾複發,要在京郊的別院上養一養,而至於是什麽樣的舊疾,他不說,皇帝也不問,戎馬半生的人,誰身上沒點兒舊疾呢?
偏偏皇帝如今最不願提起的,就是秦昭的軍功,更是廣陽王府的軍功累累,是以他說舊疾複發,皇帝索性也就由著他去,連個太醫都沒有指派,只是傷了好些珍貴的藥材和補品,就再也不催問他了。
也正因為如此,秦昭才能在京郊的別院,安心的等著鄭歸回京,而無任何人察覺。
鄭歸回京也沒入城,徑直往別院去了,那時候正臨近黃昏時,天色漸次晚了,而秦昭的這處別院,本就偏僻些,壓根兒也沒什麽人往來,更別說為著鄭歸離京之事,秦昭怕有人暗中盯著,又或是鄭歸回京時不經意間驚動了什麽人,所以早就派了人在暗中守著,放著可疑之人往來於別院之外。
秦昭得知鄭歸回來,是有別的小廝在鄭歸一別院大門,就回了他的話的。
當日鄭歸離開別院後,他就又從王府調撥了好些心腹到別院來伺候著,也是防著旁人察覺什麽異樣。
彼時秦昭正在書房翻閱兵書,其實今兒一天他眼皮就一直突突的跳個不停,就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果然,到了臨近黃昏是,鄭歸回京了。
秦昭沒有顧著那麽多的禮數規矩,是自個兒迎出去的,見到鄭歸時,鄭歸的神情並不大好,甚至有些低落。
“你怎麽了?”秦昭忙一把扶住他,沒叫他行禮,“你去了這麽久,把我急壞了。”
“我……”鄭歸丟出一個字,就說不出後頭的話,咬了咬牙,看了看他身後的小廝,收了聲。
秦昭立時會意,擺了擺手:“你去吧,這兒不用你伺候了。”
那小廝欸的一聲應下,轉身就離開了此處,不多看一眼,也不多說一個字兒。
見他離去,鄭歸才長舒口氣:“我是叫齊王殿下的人,絆住了腳。”
秦昭眉頭一蹙,眼皮越發跳得厲害了。
是了,果然是要出事的。
“不站在這兒說了,走,跟我到書房去。”
到底是在戰場上見過了大場面的人,這會兒乍然從鄭歸的口中聽來這樣的話,秦昭仍舊能夠穩得住心神,沉得住氣,在鄭歸的肩頭上按了一把,反身就往書房方向而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書房中,秦昭往主位太師椅上坐下去,一擺手:“你坐著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驚動了黎晏?他又怎麽會把你絆在牢裡不叫你離開?”
鄭歸一個勁兒的搖頭:“我說不上來。原本計劃好的,在牢裡待上三五日,齊娘見了我,必定沒什麽不開口的,至多五日,我也有信心叫她把她所知道的往事,全都告訴我,畢竟咱們前頭查了那麽多的線索出來,我拿了這些問到她臉上去,她為了孫夫人和魏二姑娘,沒什麽不說的。可是齊娘開了口,我卻脫不了身了。”
他聲音一沉,抬眼看過去,見秦昭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反而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於是鄭歸略頓了頓:“剛開始我也沒覺得,一直到十多天過去,我還脫不了身,我才漸次反應過來,可能是哪裡出了問題,而每日來給我送飯的,也再不是咱們安排在牢裡的人,我才徹底明白,我走不掉了。”
鄭歸此時說起這些,仍舊心有余悸,吞了口口水:“當年跟著您南征北戰,我沒有退過半步,也沒有害怕過,但這一回,真是把我嚇壞了。您知道,我貿然離開京城跑到齊州去,一旦給外頭的人知道了,拿來大做文章,對您,對王府,都不利,所以我那會兒嚇壞了,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麽人,要絆住我,要拿住我,不肯叫我從牢中脫身。且在這之前,咱們分明已經安排得十分周全,怎麽會突然出了差錯呢?”
“那後來呢?”秦昭不自覺得捏緊了拳頭,“你又怎麽脫身的?”
鄭歸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齊王殿下回城的第三天,我就被放出了大牢。”
“你沒有再去找過咱們的人?”
可是這個話一問出口來,秦昭就知道他根本是多次一問,也是關心則亂了,叫鄭歸的這些話,弄昏了頭。
故而他揉了揉眉心:“你接著說,當我沒有問。”
鄭歸反手摸了摸鼻尖兒:“找是肯定找過的,就是找過了,才知道,是齊王殿下的人在牢裡使的手段,絆住了我。當日咱們設計的,本就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在牢裡住幾天,就能把我放出去,且根本就用不著驚動郭知府,如此一來,既可以辦成咱們想辦的事兒,在牢裡見著齊娘,又不至於在郭知府面前暴露了身份,兩全其美。只是殿下,齊王殿下他在大牢裡,也是有人手的,且在得知我住進了大牢,還挨著齊娘的牢房之後,就使絆子,絆住了我,把咱們的人調到了別處去。”
“黎晏想做什麽?”秦昭這個話,並不像是在問鄭歸。
他心裡再清楚不過的,鄭歸雖然在齊州待了這麽久,可是他一直都待在牢裡,黎晏想做什麽,他一概不得而知。
不過秦昭也明白,黎晏並不是要借此打壓他,更不是想把此事捅到禦前去,不然今日鄭歸不會這樣安然無恙的回到別院來,他該是叫齊王府的人,一路壓著,從齊州送入京城,直接押到陛下的面前去。
而到那個時候,他廣陽王府,百口莫辯。
那黎晏費了這麽大的工夫,他究竟想要做什麽呢?
秦昭心念閃過,瞳孔驀然放大了。
鄭歸一直都在盯著他,此時見他如此,心下咯噔一聲:“殿下想到了什麽?”
“齊娘。”秦昭眉頭緊鎖,“咱們最初知道的流言,是從湖州傳出來的,那你說,黎晏他會不知道嗎?”
不,那位齊王殿下,對魏家二姑娘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上心,怎麽可能不知道。
鄭歸一愣:“殿下的意思是說……齊王殿下也已經察覺出端倪來,他也是想從齊娘的口中探聽些消息?”
他反問了一嗓子,又自顧自的搖頭:“可是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他把我扣在牢裡,又有什麽意義?”
這也是秦昭最想不通的地方。
即便黎晏是要撬開齊娘的嘴……
不,事關魏鸞,齊娘都未必會守口如瓶。
既然是這樣,黎晏又為什麽扣住了鄭歸呢?
除非,他不是要在齊娘身上做文章,他想撬開的嘴,是另外一張,那撬開那張嘴,用得上鄭歸,但那個人是誰,那張嘴,又長在什麽人身上?
這個人跟魏家,一定大有關系……
秦昭手一頓,反挪了挪,又壓到了太陽穴上去。
他是有頭疼的老毛病的,當年行軍打仗條件艱苦,有時候寒天臘月的,安營扎寨,免不了吃風受凍,最苦的,就是有一年他負了傷,傷的其實不算重,只是一場惡戰下來,軍中傷亡過重,他把自己身邊兒留著的好多藥材,都叫人拿去給了底下的將士們,後來一來二去的,身子一直拖著,也就拖出了病根兒來。
鄭歸一眼瞧見他皺著眉,滿臉的痛苦,又一個勁兒的按壓太陽穴,心頭一緊:“殿下又頭疼了嗎?”
秦昭擺手說無妨:“老毛病不值得大驚小怪,今兒個這事兒叫我實在想不明白,一時頭疼才犯了而已。”
鄭歸嘴角動了動,只是終究沒再說什麽。
秦昭其實心裡最惦記的,根本就不是這件事,只是鄭歸一見了面兒就先說起來,且他又委實想不出來,黎晏究竟想要幹什麽,所以才會拖延到這會兒。
眼下他也想得開,既然想不明白,那不如不想,反正不管黎晏想要做什麽,大概並不是衝著他廣陽王府而來的,他方才也想過了,不然鄭歸不會這樣安然無恙的回到他身邊來。
既然黎晏不是要針對他,他也沒必要揪著黎晏不放,至於黎晏想幹什麽,那是他自己的事兒,和廣陽王府沒有半點關系。
如果說將來黎晏扯出什麽同廣陽王府有關聯的事情,早晚還是會找上門來的,既如此,他眼下想破了腦袋,又何必呢?
秦昭倏爾笑了,嘴角揚了揚:“既然想不明白,乾脆就不要想了,黎晏想做什麽隨他去,你也打了半輩子仗,卻忘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道理了?”
“可是這事兒實在是古怪,我真是……”
“好了。”秦昭一揚聲打斷他,倒沒有如何不耐煩,只是平聲靜氣的,“你這回到齊州去,鬧出這麽多的事兒,也見到了齊娘,得到咱們想得到的答案了嗎?”
他問了一聲,視線落在鄭歸身上,盯著他看了很久:“你剛才言語之間,隱約透露出,齊娘已然開口的意思,我想,我沒有聽錯吧?”
那些過往……那些,被魏業埋藏的,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每一步都和孫氏有所關聯的過往,就要揭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