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母親怎會是我的累贅呢
  夕陽西下，黃昏的余暉灑在了靜謐的小巷子的石頭路上。

  斜長的身影被漸漸點亮的路燈拉的越來越長，在冷風襲襲的夜晚顯得格外淒涼。

  “都七點了，人怎麽還沒到。”

  溫秋看著滿桌子的飯菜，一個人坐在板凳上靜靜的等待。

  牆上的掛鍾滴滴答答的聲音，就像是一根針放在她的心田上，一上一下的跳動著，期盼的人始終沒有到來，讓她坐立難安。

  “咚咚咚。”

  門終於被敲響了。

  聽這力道，溫秋一下就知道是白枕舟來了，欣喜地跑去開門。

  “你們終於來了。”

  溫秋喜出望外，看了看白枕舟，確認他身後再沒有第二個人，疑惑的問了一句：“南喬呢？”

  “我問過她了，她說她很忙，沒有時間，下次再說吧。”

  “是麽？”

  溫秋半信半疑，白枕舟很少在她面前撒謊。

  這一次他撒了謊，溫秋一眼就看出來了。

  白枕舟是一個不擅長撒謊的人，他說謊的時候，眼睛就會瞟向其他地方。

  “你們鬧矛盾了？”

  她開始猜測。

  “沒有，我們挺好的。”

  白枕舟進門洗手，擺碗筷，一系列動作沒有任何拖遝，可見他心情非常不好，不願意留出任何多余時間說話。

  “南喬說過這次來陪我的。”

  溫秋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在他面前撒起嬌來，南喬上一次臨走的時候就給自己說過，下次一定把白枕舟帶來陪她說話。

  可這一次呢？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這心情突然就沒有之前亢奮了。

  “媽，以後的時間還長著呢，你們會有很多時間說話的。”

  白枕舟給她盛好飯，還得一邊安慰她一邊找理由說服。

  “以後的時間誰說得準呢？”

  溫秋突然笑了笑，臉上表情悲漠，雙眼失去了色彩，木訥的盯著碗裡的米飯。

  “媽，怎麽了？”

  白枕舟連叫了她好幾聲，溫秋才回過神來。

  “啊？什麽事？”

  “先吃飯吧，菜都涼了，我去熱一下吧。”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了，你快坐下先吃著。”

  溫秋趕緊接過他手中的盤子嚷嚷著讓他先坐下來吃飯，熱菜的事情不用他來操心。

  “媽，就讓我來吧。”

  白枕舟強硬端走，現在除了能為母親做一些這樣的小事，還能為她分擔些什麽呢？身為她的兒子，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了。

  今晚沒有多余的話，各自的心裡都懷揣著心事，誰都沒有說出來。

  母子倆同坐一桌，安靜的吃著飯，偶爾閑聊一兩句無用之話。

  溫秋看著廚房裡正在洗碗的白枕舟，心裡突然一酸，心臟部位隱隱疼痛，之前在療養院開的藥，早已經吃完了。

  昂貴的醫藥費是她最不想讓兒子來承擔的，而她現在也沒有多余的錢來開支那一筆醫藥費。

  每天柴米油鹽的費用都是兒子拿給她的，現在想來，自己作為一個母親還真的很失敗。

  當初離婚的時候淨身出戶，什麽也沒有拿到。

  唯一給自己留的一條退路便是她手上的一份一百萬的意外保險，也是她最後唯一的退路。

  “小舟，媽媽太懦弱了，對不住你。”

  溫秋靜靜地坐在床上，望著滿是鐵鏽的窗戶，漆黑的夜空閃爍著無數的星星。

  有時候她在想，人死後若真像星辰般隕落便好了。

  曾有一句話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而她只求自己這一死，只為了成全小舟以後的路。

  “媽，喝杯牛奶。”

  溫秋眼角的皺紋磨出了歲月的棱角。

  “小舟，都說了不用給我買牛奶，這太花錢了。媽媽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已經不再需要這些，把錢省下來你讀書好不好？”

  “媽，你身體什麽樣我清楚，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

  “小舟，你老實跟媽媽說，白榮貴是不是來找你了？”

  白枕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楞了一秒，但立刻掩飾自己內心的憤怒，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

  “媽，你想多了。”

  “小舟，你不用再騙媽媽了，媽媽都知道了。”

  溫秋招招手讓他坐下來，自己想和他聊一聊。

  “那天你說你有事兒先回學校，其實，後來白榮貴來找過我。”

  “媽……”

  他心疼的喚了一聲，為什麽不告訴他？
  “小舟，媽媽這一輩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的前途不該如此，媽媽知道你有更光明的未來，更希望你能在未來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白枕舟認真的聽，溫秋認真的說。

  這些話似乎只有在告別的時候才會說，他不明白母親是什麽意思，越往下聽，心裡的恐懼便越深。

  “媽，你不要想這麽多了，只要有我在，就不會有事的。”

  “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況且我現在也能夠憑著自己的本事賺到錢。等以後我賺了更多的錢，到時候我們就去買一個小房子，去一個白榮貴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好不好？”

  “小舟，媽媽也想，可是……時間不等人。”

  溫秋欲言又止。

  “媽，他和你說什麽了？是不是威脅你了？”

  “沒有，都沒有，小舟，媽媽就是舍不得你。”

  溫秋終究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痛苦，眼睛一酸，眼中的淚，簌簌的往下落，滴在白枕舟冰涼的手背上，滾燙的眼淚像一把利刃將他的心一刀一刀的剜著，痛到不能呼吸。

  此刻他恨自己，現在沒有本事，沒有足夠的能力讓母親過上好的生活。沒有足夠的錢讓母親繼續住在療養院，苟且在這個地方，見不到外面的陽光。

  世界之大，竟沒有他們的藏身之所。

  “媽，我一直都在，不會離開你。”

  “只要有我在，就不會放下你不管。”

  白枕舟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溫秋的後背，安撫著她悲痛的情緒。

  男兒有淚不輕彈，情到深處淚自落。

  “小舟，是媽媽對不住你，都是媽媽的錯……”

  “媽，你沒錯，你沒有錯，是他錯了……”

  “如果當時媽媽聽你的話，和他離婚就好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賣，也回不到當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