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山長大人的心願(二更)
在南宮焱等人前往學院另一處參見時,葉渺落到最後,趁沒人注意時悄悄離開了。
回去學舍的路上,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葉三小姐。”
葉渺回頭,只見孟悠然神色平靜地站在她面前,眸底隱隱兩分光芒流動。
“孟公子。”她淡淡頷首。
他傷了葉海,她讓他出醜,兩相扯平,沒必再要給臉色他看,也沒必要露出笑臉。
陌生而疏離的態度,讓孟悠然微微生出不適應的感覺,隨即啞然一笑,明白過來。
上次她對他和顏悅色,本就是暗藏著狡黠和不懷好意。
像小狐狸似的,在要破壞前露出笑臉迷惑人而已。
“是你做的吧?”孟悠然問的突然,但不知為何,他篤定葉渺懂。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心中就是有這種篤定的感覺。
“傷了人,自然要付出代價。”葉渺微微一笑,笑不達眼底,不冷,卻淡。
傷人?他何時傷過她?
隨即想起來,上次他帶他們來太中學院,為了試探她,結果誤傷了葉海的事。
葉海受的是皮肉傷,治治就好了,他還特意尋了好藥送去。
而他傷的卻是名聲。
所以嚴格說來,他才是傷得比較重的那個吧?
她一定想不到,自那之後,學院裡的學生,是如何在背地裡說他和她的吧?
孟悠然不由抬眸看去,少女眸色冷然,坦蕩與他對視,清澈無垢得讓他心中那點小心思,無處可逃。
他猶如被狠狠刺了一下,狼狽移開眼。
卻在下一刻,又重新看過來。
沒有慌亂,沒有狼狽,從容淡定,流光閃耀。
仿佛剛才的躲避,只是錯覺。
“葉三小姐,我在上京等著你。”他笑道,笑容自然中帶著兩分葉渺看不懂的意味。
說完不等葉渺回應,他轉身離去,修長的背影在夕陽中,透出幾分孤冷。
——
兩天后,學兄學姐們徹底離開了學院。
整個太中學院,正式進入新一輪的新生培養。
夫子們準備著講義,學生們卻聚在一起商量別的事情。
“闖關石碑的事情,我們去找丁夫子!”唐景玉道:“我聽堂哥說,學院裡真正管事的是丁夫子!”
“確定嗎?”潘上人懷疑,“我覺得曲夫子比較可靠,丁夫子很少出來,咱們跟他都不熟,他會聽我們的嗎?”
“我也覺得曲夫子可靠,戊班洛輕語不小心弄壞了趙六小姐的花,趙六小姐本來是要趕她出學院的,後來曲夫子知道後求情,趙六小姐便放過了洛輕語。”
“這事我也聽說過,不是說是戊班葉梨求了趙六小姐嗎?趙六小姐看在秦先生的份上,所以放過洛輕語。”
“兩人都去過,一人前腳去,一人後腳去。”
“哦。”
“不是說去找丁夫子還是曲夫子嗎?怎麽說到這事上了?”
“從這事上可以看出,曲夫子公正不阿,不畏強權,我認為闖關石碑的事情,找曲夫子解決比較可靠。”
“對,丁夫子既然是真正管事的,闖關塔裡的人收了銀子他卻不出聲,搞不好這事是他默許的。”
不少人恍然大悟,“說的有道理。”
“這事或許丁夫子還不知情,沒有證據我們不能胡亂猜測。”周自明道:“我覺得找丁夫子可靠些。”
一群人對找丁夫子還是孔夫子展開激烈討論,最後蘇向陽道:“不如這樣,丁夫子和曲夫子都找,分頭行事。”
“那好,分頭行事。”
中午用膳時分,學生們顧不得用膳,一派以唐景玉等人為首,去找丁夫子,一派以潘上人為首,去找曲夫子。
都是一個共同目標,希望對喬方子等人花銀子在闖關石碑上留下姓名一事,給予處置。
一向鮮少露面的丁夫子,五十多歲,天庭飽滿,一臉正氣,有幾分不好親近。
“作為剛入學院的學生,該以歷代學兄學姐們為榜樣,勤加練習刻苦訓練,爭取三年後考上皇家學院。聚在一起,為點芝麻大小的事情吵吵嚷嚷,成何體統!?”丁夫子斥道。
唐景玉不服道:“丁夫子,闖關塔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地方,喬方子等人用銀子褻瀆敗壞學院風氣,請丁夫子主持公道,還學院一片淨土!”
“神聖的地方不可用銀子?那你們誰去南山寺,不添香油錢?”
學生們一時語塞。
話是沒錯,可是能這樣比較嗎?
簡直是強詞奪理!
“如果喬方子等人可以花銀子買,是不是代表我們也可以花銀子?那這樣闖關石碑上的名字有何意義?”
“花不花銀子是你們的事情。”丁夫子冷哼,“你們進學院學習,是為了將來上戰場,保家衛國!如果是為了這些虛名而來,老夫勸你們不如早早離去!”
他語氣帶著冷怒的氣場,學生們被他最後的話嚇到,落荒而逃。
同時心中又有些被洗腦後的羞愧,名利身外物,學到真本事保家衛國才是他們該做的啊!
這邊铩羽而歸,去找曲問的潘上人等人,卻是另外一副景象。
曲問聽完他們的陳述後,勃然大怒,“豈有此理!咱們太中學院的風氣,就是被這些蛀蟲們敗壞的!你們放心,這件事情,老夫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還你們一個公平的學習競爭環境!”
“曲夫子,請將他們這些人逐出學院!”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句。
學生們先是楞了一下,很快有人跟著喊,“將他們逐出學院!”
這下所有人都跟著喊起來,“將他們逐出學院!逐出學院!”
曲問眸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很快消失不見,面上重回大義凜然,“這事,老夫會跟學院的夫子們一起商量,一定還你們一個公道!”
得到保證,有學生喊:“曲夫子好樣的!”
更多的人跟著附和,“曲夫子好樣的!”
曲問滿意笑了,看來前幾天幫洛輕語向趙六小姐求情這事,果然起效果了。
——
隨即,曲問去拜訪其他夫子們,而丁夫子,則去了西北山長的小院。
山長剛用濕布擦完一箱銀子,此時拿著一塊雪白的乾布,細細的將銀子上的水漬擦去。
擦完後舉起對著燈光,眯著眼細看是否還有水漬。
確認沒問題後,才小心翼翼地裝進放銀子的箱子裡。
那認真謹慎的模樣,如果有媳婦的話,估計對媳婦都沒這麽溫柔細心。
“山長大人。”
“噓~”山長伸出乾枯的手指放到唇邊,“別吵著老夫的寶貝兒~”
丁夫子額頭突突地跳。
這就是傳說中閉關研習新陣法的山長。
實則要麽不見蹤影,要麽跟他一箱一箱的銀子待一起,將銀子像伺候兒子似的伺候。
替銀子洗澡,跟銀子說話。
山長將一箱銀子擦乾淨後,心滿意足地鎖起來,放到他的密室裡。
他從不在丁夫子面前避諱這些事,充份表現他對丁夫子的高度信任。
可丁夫子卻覺得,他寧可不知道這一切,寧可回到以前,覺得神聖的山長大人,是世外高人的那時候。
“丁夫子,找老夫什麽事?”山長大人從密室走出來,手背在背後,笑眯眯地問。
“闖關石碑一事,我已經按照山長大人的吩咐,將您的意思轉達給學生們,將他們勸走了。”
丁夫子頓了頓,唇抿緊,“不過這事,我站在學生們這邊。”
明目張膽地用銀子在闖關石碑上留名,實在有辱學院風骨。
他雖然遵從山長的意願將此事壓下,但不代表他認同喬方子等人的所作所為。
“丁夫子啊,”山長拍了拍丁夫子的肩膀,“你協助老夫管理學院這十年,應該很清楚,老夫最大的心願是什麽。”
“學院三年才招百人,幾乎全是世家子弟,老百姓們沒有機會學習,又怎會有出頭之日?”
“老夫最大的心願,是在太中各州辦立分院,讓兵法與陣法,不光是貴族世家們才有機會學習,普通百姓們也能得到同樣的機會!”
“這不光是老夫的心願,也是丁夫子你的心願。可這麽多年來,因為銀子一事,咱們受製於國子監,心願遲遲無法落實。”
“丁夫子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山長語重心長道。
丁夫子默然,若不是有這心願,他大概早就歸去也,就算不歸去,也不會心甘情願替山長打理學院。
“我明白了。”
大義面前,他個人的認不認同,無足輕重。
“山長大人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慢走,丁夫子。”
丁夫子離開後,山長重回密室,搬出一個紅木箱子。
掀開,金光閃閃,亮瞎人的眼。
“嘖嘖,這喬老頭為了保住他孫子的命,真是舍得下血本。”
山長笑得像菊花一樣的臉,被滿箱的金子,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心肝兒~到你們囉~”
他拿起一塊布坐在地上,取出一錠金子,小心翼翼地擦起來,邊擦邊滿意地自言自語:
“什麽狗屁心願,老夫的心願,只有收個關門弟子,和死了之後睡在金山銀山上。”
“那個臭小子,居然敢捅個這麽大的簍子,不收你十萬八萬,老夫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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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