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步裔兮哄戾王
桓騫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出了這樣的事自然不能留她在宮裡了,聖上念她是遭人強迫,憐其算是受害者,沒治她的罪,隻將她遣返原籍了。”
陸豫心有余驚,倒不知欽逯竟是這般酒色之徒,因問道:“欽逯手中的兵權現歸誰掌管?”
一直沒開口的鍾離朔回道:“一半歸我管,一半歸睦嘯。”
陸豫神色微凝,看了眼姒天旋:“聖上此舉是想牽製殿下與玦王。”
姒天旋不甚在意地揚了揚嘴角:“朝中沒了欽逯,還有四位將軍,聖上卻隻將兵權平分給了鍾離和睦嘯,怕是除了製衡之外,還想試探楚濂和閎翦。”
鍾離朔不解:“他兩個向來只顧練兵,從沒投向過誰,何用試探?”
“那是以前,以後能否一如既往還未可知。”姒天旋淡然舉杯小抿一口。
他自然了解楚濂和閎翦,楚濂乃是平威將軍,今年四十有四,祖上也是武人出身,曾為太啟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因組訓不得介入皇權爭鬥,故而從未與任何皇子或與其勢力相乾之人往來。
閎翦是年少有為的安虜將軍,平生最厭權位之爭,也無心卷入其中,除了軍營之事,別事一概不聞不問。
然而往後局勢如何還難以預料,誰也無法保證楚濂和閎翦能固守中立。
如今姒天樞失了可倚仗的大將,其勢衰減,目下看來只有姒天旋和姒天璣氣焰最盛,鍾離朔道:“如此一來,玦王更會將我等視為眼中釘了。”
“他也不會忽略姒天樞,”姒天旋目光幽遠,“姒天樞的背後可不止欽逯一人。”
眾人心下明白,姒天樞背後還有皇后娘家勢力,還有朝中重臣,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摧毀的。
陸豫道:“殿下顧慮得是。想來皇后娘娘和恆王定然不會就此乾休,日後恐會有其他動作,我等須得警惕為上。”說罷環視了一眼眾人。
眾人盡皆點頭。
隨後幾人把酒暢敘一番,桓騫想起一事:“昨日我聽禮部的人提起已經有人備好今年千壽節該進獻的壽禮了,戾王府的賀禮不知殿下是否已經拿定了主意?”
“千壽節”實則是姒顓的壽辰,每年於冬至之日舉國慶賀,大小官員依律休沐三日。每年冬至這日,皇宮貴族、各州府官員皆齊備賀禮來京進獻。壽禮若特別稱了皇帝心意,賞賜是少不了的,獻禮之人仕途也走得更順暢些。
姒天旋淡淡回道:“還未想好。你們若有好主意,不妨告訴孤一聲。”
言罷著意望了步裔兮一眼,步裔兮很快躲開了目光。對於送禮的事她一向最沒有主意了。
“那我們也幫著想想,反正也不急,還有兩個多月呢。來,先喝酒。”桓騫執起酒杯朝眾人呼道。
幾人遂舉觴同飲,敘些閑話。一個多時辰之後,各自盡興,席散歸家。
姒天旋走在步裔兮身前兩步遠處,稍稍回過頭見她行得慢,便放緩了步子,直到與她並肩。
步裔兮見他故意慢下來與自己齊肩走,因問道:“殿下可是有話要吩咐?”
廊廡下,燈燭輝映。姒天旋側過臉來,不經意垂眸看見她那相握於身前的纖纖玉指,忽然生出了想去牽她手的念頭,但隻一瞬,他背於身後的手便緊緊攥了攥,面色從容地問道:“聽聞你們在別院裡訓練飛鴿,訓得如何了?”
步裔兮原以為他有何要事,一聽是這個,微微笑道:“索依很厲害,隻這麽幾日,那小鴿子已經可以從數十裡外自己飛回來了。”
走在她身後的陸豫聽了心下驚奇:索依還有這本事呢?還以為她只會些簡單的輕功和拳腳功夫。
姒天旋道:“王府裡的信鴿都訓練有素,孤讓越川給你送幾隻去別院。”
步裔兮搖搖頭:“王府裡的信鴿都是為殿下傳遞重大訊息的,給我便是大材小用了。索依幫我訓練飛鴿是想等她回了涼州方便與我傳信,沒什麽要緊的,隻當閑來無事訓練著玩的。”
想送禮送不出去,姒天旋臉色有點黑,心裡有點堵,偏偏還有桓騫這個不識趣的從旁“噗嗤”一笑,戲謔地瞟了眼姒天旋,又朝步裔兮道:“裔兮,你這就不對了。殿下可是頭一次開口說送姑娘禮物,你怎能當面拒絕呢?殿下該多難過啊!唉!像我們這樣的,盼著收殿下的禮物還盼不來呢。你說是不是?鍾離?”
鍾離朔喝了酒,比平日膽壯了些,順口接話道:“對啊,裔兮。你若是不想要,收下之後再……轉送給我們,也好啊。”
“咳咳……”陸豫在旁假作咳嗽,瞥了瞥那兩個“不怕死”的:沒瞧見殿下的臉色有多難看嗎?
步裔兮聽他們打趣,面上一窘,心道:是不是真的不該婉拒他?可自己真的用不著那麽精心訓練過的信鴿啊?那麽好的傳信利器放在自己這裡實在浪費了。
她悄悄望了望姒天旋,見其面色清冷,雙唇緊抿,又一語不發,顯然顯然很不高興。眼眸一轉,她抿嘴笑了笑,仰面看著姒天旋道:“想來王府的信鴿也不是尋常的信鴿能比的,不知我可否跟殿下討一隻回去呢?”
姒天旋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緊繃的唇線瞬間松弛下來:“去找越川。”
“多謝殿下。”步裔兮笑著行了個禮,“有了王府的信鴿,我就不怕索依訓的鴿子去了涼州飛不回來了。”
桓騫呵呵笑道:“原來裔兮你也會奉承人啊!”
步裔兮不介意他的揶揄,仍舊笑意盈盈地望著姒天旋。她可不善於奉承人,也不屑於奉承人,不過,若是姒天旋聽了高興,她樂意說些動聽的。
又是這般如花笑靨,似海棠映日,芍藥迎風,姒天旋覺得定是酒意上頭了,否則怎麽感覺她的笑容都飄著甜意,直飄入他心裡?怎麽竟如此想把她擁入懷中,肆意親吻,盡情品味?
他慌忙閃開目光,不敢再看她一眼。
陸豫靜靜地跟著後頭,微垂著頭,不自覺地琢磨著步裔兮的話:索依要回涼州了。
不知怎的,他心裡似有一絲難以言明的感覺,他說不清那是什麽感覺,隻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