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隻渡一人

  過不多時，狼源動作極輕的打開房門走了進來，他來到靈犀處低頭看了一眼，看她正在睡著，他唇角一勾無聲一笑，轉身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脫下鞋子，和衣躺到床上，閉上眼睛不一會便陷入了沉睡之中。他似是困極了，呼吸聲異常平穩，聽起來睡的很沉。

  靈犀悄悄睜開眼睛，一直盯著狼源盯了好一會，看他並無半點醒來的跡象，她悄無聲息的站起身，輕靈地跑向了房門處。她還未到門前，有一團白色的靈氣先她一步飄到房門上將門打開了一條縫，而她往前一躍自門縫處閃了出去。她走後，房門又被那靈氣悄無聲息的關上了。

  靈犀在後院尋找了一會，終於找到了南邊最角落的柴房，彼時柴房的門虛掩著，自裡面傳來了姬爵低沉的呼嚕聲。

  靈犀打開門走到柴房裡，只見釋禪被一團黑色光芒牢牢縛住，他正背靠在一堆柴草上閉目養神，而姬爵靠在牆壁上睡的正香。

  柴房中沒有點燈，好在窗外的月光還算明亮，映照著釋禪蒼白的面容上染了紅暈，下唇上還有一道齒痕。

  靈犀來到姬爵面前，伸出前爪推了推姬爵的腿，可是姬爵全無動靜。看姬爵的模樣，這還是釋禪不願意逃走，否則姬爵哪裡看的住他？
  靈犀撇撇嘴，乾脆變成了一名小女孩的模樣，彎腰用力推了推姬爵的肩膀，口中低聲喚道：“姬爵，姬爵，醒醒！”

  姬爵的呼嚕聲一停，他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含糊道：“唔……是靈犀啊，怎麽了？”

  靈犀輕聲細語地說道：“姬爵，你去睡吧，我來看著這個和尚。”

  姬爵愣了一下，大是不可置信的問道：“真的？”

  靈犀點點頭，道：“真的。”

  姬爵拍一拍靈犀的頭，嘿嘿樂道：“好靈犀，好丫頭，那我可去睡覺了啊！”

  “好。”靈犀將頭自姬爵沒輕沒重的大手下縮回來，悄悄後退了兩步。

  姬爵利落地爬了起來，大步走出房門，不一會就走的沒影了。

  靈犀將房門關上，走回到釋禪面前，乖巧地盤膝坐了下來。

  釋禪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溫和地看著靈犀，思索了一會，遲疑道：“你是之前一直跟著琉璃姑娘的那只花貓吧，你叫……阿花？”

  靈犀目光一傷，她搖搖頭，道：“我不叫阿花，我叫靈犀。”

  “好。”釋禪溫聲喚道：“靈犀，你有什麽事麽？”

  靈犀盯著釋禪溫和的眸子看，低聲問道：“和尚，你知道姐姐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麽？”

  釋禪眸中多了一絲哀色，他點頭道：“都是因為小僧的緣故。”

  “起因是你。”靈犀輕聲說道：“但卻不全是因為你。”

  釋禪愣了一下，疑惑道：“那是為何？”

  靈犀眼眸半垂，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低聲說道：“當日你殺了姐姐，是黎少主用招魂引將姐姐救活的。招魂引是魔族的東西，它救活了姐姐，但它只是賦予了姐姐所有不好的情緒……”

  “姐姐醒了之後，對誰都有著十二分的戒備之心，她的性子變得冷漠、殘忍、嗜殺，她忘了所有美好的東西，變得與之前的姐姐截然不同。”

  釋禪的臉上帶了一絲恍然之色，他聲音哀傷，低聲道：“原來如此，原來是因為這樣……”

  “那……”釋禪沉默了一會，抬眸看著靈犀，眼中滿含期待地問道：“琉璃姑娘心裡的美好情緒可以被喚醒麽，她……還能夠變成當初的那個姑娘麽？”

  “能，一定能。”靈犀抬眸看向釋禪，目光堅定，道：“我相信姐姐心裡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可以被喚醒，姐姐也一定能夠變回當初的模樣。可是……”

  靈犀的臉上現出了懊惱的神色，垂頭喪氣地說道：“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姐姐遇見了這麽多人，都無法對她有任何影響。黎少主對姐姐這樣好，姐姐卻始終對他戒備如常，從未有半點親近。”

  “和尚，只有你不一樣，只有你在姐姐這裡是不一樣的。”

  “這些年姐姐殺人不眨眼，但她口口聲聲說對你痛恨，卻幾次都下不了手殺你，這說明你在姐姐的心裡仍舊是極其重要的。”

  靈犀目光炯炯地看著釋禪，道：“所以，你一定可以喚醒姐姐心裡的美好感情，讓她重新變回當初的那個姐姐的，對吧？”

  釋禪神色堅定，鄭重點頭道：“對，從今以後，小僧將盡己所能的嘗試著將姑娘心裡的美好感情喚醒，小僧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姑娘變回當初的模樣。”

  “好。”靈犀滿意地點點頭，道：“和尚，我現在便放你走，你走吧。”

  靈犀正要動手將釋禪身上的魔光消去，誰知釋禪身上金光突然耀目，七寶袈裟已然出現在他身上並將那黑光消融殆盡了。

  “原來你自己可以擺脫這束縛。”靈犀疑惑道：“那為何方才姬爵都睡著了你也沒有跑？”

  “不錯。”釋禪溫聲說道：“不過小僧不想走，小僧還是想要與姑娘說清楚。”

  靈犀搖頭道：“想要將姐姐變回當初的模樣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若是留在這裡了，姐姐遲早會殺了你的，你若走了說不定還有機會。”

  釋禪垂眸思索了一會，遲疑道：“可我若是走了，他們不會怪罪你麽？”

  “沒關系。”靈犀搖頭說道：“不管怎麽樣他們也不會殺了我的，你走就是了。和尚，你答應我，一定要想辦法將姐姐變回當初的模樣，一定。”

  “我答應你，靈犀。”釋禪鄭重說道：“這件事情將會是小僧余生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從今以後，小僧不修佛法，不求成佛，小僧甘願不渡天下人，小僧，隻渡姑娘一人！”

  依稀還記得曾經的少年，滿心宏願乃是普渡眾生，使地獄空置。乃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乃是使所有眾生擺脫“貪嗔癡”三毒欲望，而隻知真善美。乃是將整個人世渡化成一方淨土，眾生平等，沒有殺戮，沒有欺凌……

  可今日他卻說——不渡眾生，隻渡她一人。

  靈犀感動地點點頭，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房門，道：“你走吧，和尚。”

  “是。”釋禪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拂一拂發皺的衣衫，緩步往柴房外走去，途經靈犀身邊時，他輕聲說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靈犀。小僧就此告辭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靈犀沉默著點點頭，一路目送釋禪走到院子裡，瘦瘦高高的身影不一會便隱沒在了黑夜中。

  靈犀輕歎一聲，他自柴房中走出去，悄無聲息地走向了她與狼源休息的禪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