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殘酷的真實

  “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後果？”

  指揮艦上，賀甜甜被單獨拎了出來接受葉景南的訓誡，木村信兄妹仍舊呆在基地醫療室裡。

  賀甜甜保持沉默，只是雙眼卻倔強地望著他，裡邊絲毫也沒有後悔的意思。

  葉景南捏了捏鼻梁，一言不合就開打，這火爆脾氣，跟老爺子簡直一模一樣。

  “你打了木村盈，還能勉強算是女子間的小打小鬧，如果就到此為止，木村家還必須向你正式道歉。可是你剛才公然將已經昏迷的木村信踹下擂台，這就不只是比鬥，而是公然挑釁。他是木村家最小一輩的繼承人，是世家的臉面。一個世家被你一個小女生打了臉，不管起因是什麽，它都會從你身上找回場子。接下來可能會不斷找你麻煩你知不知道？”

  他說的如此徹底，她就算想裝作不明白也不行，賀甜甜不以為然地道，“是，這些結果，從我答應上生死擂台的時候就已經想清楚了。”

  她沒有當場要了他的命，已經算是手下留情，成全了同學情誼，也給了學校與教官面子。

  畢竟當時，木村信是不顧一切想要殺了她，將精神力全部抽出，只為了最後能夠對她造成致命一擊。可是他沒有想到，她這幾年的訓練也幾經生死，身體本能地感應到危險，所以當機立斷也將大部分精神力給抽出來應對局面，絲毫也沒有顧慮他的世家身份。

  死了就死了。他要是死了，她難免要受牢獄之災，甚至因此而身隕。可是她要是死了，他也許不能置身事外，卻能保存性命。

  他打的好算盤，可惜卻料錯了賀甜甜的性子。她這人面上對一切人事都溫溫淡淡的，可是只要牽扯到父母，她卻能狠下心來奪人性命，也願意為此賠上自己的性命。

  她的父母，一個教會了她愛，一個教會了她恨，不管是緣深緣淺，都是她短暫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存在，是她絕不容許別人冒犯與輕賤的死穴。

  “既然清楚，為什麽不采取其他方法解決？非要跟對方硬碰硬？他的提議雖然有威脅的意味，可是私下解決才是目前比較有利於你的辦法。”

  “哧。”賀甜甜語帶嘲諷，“所以如果有人當眾再三辱罵您的母親，總教官也能表面與人把酒言歡，然後再找個沒人的地方私下解決？可惜了，我沒您的雅量，我這人性子不好，只相信快意恩仇活在當下。只要能夠將仇報了，就算下一秒鍾立刻被槍決，我也心甘情願。”

  葉景南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惱怒，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說完，然後才接過話茬，“我理解你這種心情。可是很多時候，個人就算實力再強大，也大不過一個家族。有靠山的鋒芒畢露是錦上添花，沒有背景的以牙還牙卻是沙堆上的城堡，不堪一擊。如果他們一意孤行，甚至不用親自動手，就會有人暗地裡結果了你。”

  賀甜甜聳聳肩，絲毫不在意他話語中透露的意思，放佛真的是當自己賤命一條，要就拿去。

  葉景南這一刻才有了惱怒的情緒，“他就是這樣教導你的？讓你不重視別人的存在，也輕賤自己的性命？”

  賀甜甜啞然，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他指的是誰，可是既然葉景南不願直說，她便也不問。

  想起葉世天，她低下頭去，厚重的劉海遮住了略微濕潤的雙眼，這一刻，她真心為那個老人感到難過。

  是啊，她的做法，將那個一直默默為她付出的老人置於何地？又讓一直希望她好好活下去並幸福地老去的母親，如何能夠得到安息？

  看見她難過地低頭，葉景南總算是恢復了平靜，“這件事，你有這種偏激的做法，某種程度上我也不能說是你錯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卻不讚同你以命換命的做法。要是你真的因此喪命，才是真正的傷了愛你護你的人的心，也讓那些侮辱你母親的人拍手稱快。”

  “以後，要是遇上類似的事情，能夠克制的，還是克制一下。”葉景南稍稍猶豫了一下，繼續道，“要是不能，私下陰人的方法多的是，只要明面上過得去，別讓人抓住你的馬腳，他們也不敢隨意亂來。”

  由於太過驚訝，賀甜甜抬起頭來直愣愣地看向正襟危坐的葉景南，完全忘記回話與掩飾情緒。

  葉景南與她對視一陣，反問道，“怎麽，我看著不像是會耍陰私手段的人？”

  賀甜甜搖頭，好一會才憋出話來，“我以為您會說，就算跪著舔他們的腳趾，也不要輕舉妄動。”

  葉景南微笑，“我是一個軍人，不是政治家，做事也更加傾向快意恩仇高下立見。”

  如果不是因為祖父早逝，父親出走，他不會那麽早就接手整個葉家，恐怕現在也不會懂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

  做人難，做當家人更是難上加難。葉家，情形不容樂觀。要是虹霓能夠爭氣點，他現在也不用那麽頭痛接班人的問題。可是她偏偏天賦平平，喜歡的東西也是不出小女兒范疇。

  想起自家小公主，他時而微笑時而皺眉，甜蜜的負擔，說的就是他如今為父的心情。

  “總教官，要是沒什麽事了，我就回去訓練了。”

  賀甜甜適時開口，打斷了葉景南的思緒。

  他回過神來，看向眼前這個頭髮剪得亂七八糟的女生，天賦夠了，實力有了，心性也不錯，可惜卻不能帶回葉家來。老爺子也不會同意。他，也不能同意。

  “不忙，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

  賀甜甜疑惑，葉景南卻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讓人領了她出去休息。

  “喲，好久不見了，小妞。”

  吳圓圓笑嘻嘻地推門而入，一起跟著來的余康強手上正拿著一個餐盤，簡單的三菜一湯，卻葷素搭配地十分適宜。

  賀甜甜禮貌地笑笑，就接過食物吃了起來。

  “沒想到老大會讓你同行，奇怪奇怪。”吳圓圓瞪著那雙芝麻大的小眼，不住地盯著賀甜甜上下打量。

  余康強一手圈住他的脖子，無視了他殺豬般的嚎叫，將人給拖遠了點，才大笑著讚揚起賀甜甜來，“剛才的表現不錯，可惜了沒踹死那個王八羔子。你應該先下手為強斃了他，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木村家能人還是有那麽幾個的，現在不動你，風頭過後你麻煩就大了。”

  賀甜甜咽下了最後一口飯，才站起來向著兩人行了個軍禮，“是，謝謝兩位教官指點。學員賀甜甜下次一定會注意。”

  吳圓圓滑稽地撲到余康強身上，四肢緊緊攀附住對方，才一臉心有余悸地道，“哎啊小妞，你要嚇死個人了，動不動就行禮什麽的，這是玩哪樣啊？”

  “滾開，要不然我一腳踹死你。”

  “這裡就你最有安全感了，借我靠一下會死啊？”

  “又胖又重，誰要借你靠。”

  余康強不客氣地將他的手腳給掰出來，就要往地上扔，吳圓圓死活不肯下來，兩人扭打成一團。

  賀甜甜黑線不已，乾脆直接閃人，來到門外。

  入眼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有幾個人正靠著門聊天，見她出來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

  賀甜甜有些尷尬地越過他們，現在室內狀況太混亂，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外走去。

  “咦，你不休息？”

  梁東的出現適時地打破了無人說話的僵局，她趕緊小跑到他身邊打了聲招呼，“梁軍醫好。我們這是要去哪？”

  “老大沒有告訴你？”

  她搖頭，可憐兮兮的像條流浪狗。

  梁東不客氣地笑了起來，“賀同學你真逗，不清不楚地就跟人跑了，也不怕被海盜給擄了去。”

  賀甜甜無語得很，葉景南要是海盜頭子，那他豈不是海盜下屬？
  “快到了，你在軍艦上好好呆著別亂跑，要是被蟲子給吃了，我們可不負責。”

  他將她帶到葉景南身邊，才做了一個大快朵頤的動作，大笑著往醫療室去了。

  “吃過了？”葉景南隨意問道。

  “是。”賀甜甜規規矩矩地站著，雙眼卻悄悄打量四周。

  “不必拘束。坐。”他斜躺在一張椅子上，頭也不抬地看著光腦。

  這裡應該是他平常小憩的地方，不同於剛才在指揮室，他軍裝筆挺，始終嚴肅端坐。此刻的葉景南，顯得像個普通人般平易近人。

  賀甜甜一直沒有說話，直到他將頭抬起來，才規矩問道，“請問我們要去哪裡？”

  葉景南手指微動，從光腦上調出一個視頻，共享放大，然後才示意賀甜甜看，“這裡，聯盟的前線。”

  這是一幅實時視頻，畫面上方奇形怪狀的蟲子遮天蔽日，被一個巨大的能量罩抵擋在外邊。它們許多都像沒頭蒼蠅一樣，瘋狂地攻擊著能量罩，更多地則與飛舞在空中的人類互相獵殺。

  前方綿延停著一遛彎軍艦，數不清的機甲衝向空中剿殺蟲族。有些喜歡單槍匹馬衝入蟲群，每一個來回都收割掉數十隻蟲命，而有些喜歡團夥作戰，配合無間大殺四方。

  伴隨著沉重的歎息，賀甜甜隻感到無數的血腥蔓延而來。原來她所在的時代是這個樣子，繁花似錦的背後，隱藏著殘酷的真實。

  她一直不知道，而聯盟裡邊的許多人，終其一生也不會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