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先就這樣
  “錯了，錯了，蠢貨，都說這裡要用ic001號零件，你怎麽就是記不住？”

  葉世天拿出了新做的久未出動的木尺子，狠狠地拍到賀甜甜手背上，客廳裡響起了劈裡啪啦的聲音。

  打完他才氣呼呼地坐下來，“你最近是怎麽回事？心不在焉的，組裝任務接連出錯。”

  賀甜甜苦笑，她總是自詡自己是成年人，比星際時代的許多同齡人要成熟穩重，可事實上呢？
  每每觸及那個問題，她就會不可遏製地感到憤怒與不可理喻，言行舉止甚至比一些十七八歲的少年人還要來得偏激。

  “沒什麽事。大概是總在趕課程，機甲組裝又很枯燥，操作提升又總是很慢，所以心裡有些急躁茫然。”

  她沒有提及榮天賜來訪的事情。反正他後來也如她所說，沒有再找她，十有八九是被他叔父給教訓了吧。呵，多管閑事的下場就是這樣，討人嫌。

  “就這點小事將你打擊成這樣？”葉世天表示懷疑，她的心性有這麽不堪一擊嗎？

  “要不然呢？爺爺，我最近真的挺煩的，覺得生活沒意思，想到公眾擂台上去透透氣，您又不讓。”

  賀甜甜可憐兮兮地望著葉世天，似乎希望他能夠大發慈悲高抬貴手，就讓她進去公眾擂台溜達一圈。

  “哼，透氣？你要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進去絕對是有氣出沒氣進。”葉世天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別再給我提公眾擂台，該讓你上的時候我自然會安排你上。再唧唧歪歪的，我以後都不給你的光腦解禁。”

  賀甜甜聽了這話，瞬間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為了防止她私自到公眾擂台去，葉世天給她的個人光腦給添加了一個程序，只要她一有異動，光腦立刻會被鎖定，無法操作。

  上回她就偷偷試過一次，結果被彈出的嚴重警告給嚇在了當場。後來還是葉世天給她解了禁，她才曉得有這回事。

  瞧著她還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葉世天冷不丁踢了她一腳，正中腿肚子，賀甜甜一個不察，跪倒在地。

  “哼，你最近真的越來越遜了。我再問你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都說沒事了，爺爺。”賀甜甜咧了咧嘴，這腳勁，真狠。

  本來就是小事一樁，現在更是連事兒都算不上了。沒有什麽好說的，她也不想說起個中心情。

  他們已不在一個時空了。她也不再是昔日那個流淚苦苦哀求著他別走的小女孩。有什麽好矯情的？有什麽好訴說的？
  沒有了，一切成空。她的那些哀怨與不甘，憤懣與痛苦，全都隨著那個時代的消失而消失了。

  既然已經消失無蹤，那麽就讓過去成為過去好了。塵埃滿布，時光荏苒，她不再是那個傻傻的賀甜甜，她是星際時代有親人有戀人的賀甜甜，她無從失去，也就無所畏懼。

  葉世天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麽，心裡卻劃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難道真的與秦家那個臭小子吵架了？

  基於擔心，葉世天這次沒有懲罰賀甜甜，星期日傍晚就讓她回了學校。

  因為榮天賜的原因，賀甜甜這些日子一直沒有聯系過秦羲和。每回他主動掛光訊過來的時候，她也只是簡短地聊幾句，就匆匆作別。

  秦羲和一直以為她忙於機甲訓練，所以對她偶爾的心不在焉沒有太過在意。直到大前天，榮天賜來找他。

  然後他才得知了那個驚人的消息。

  他猶豫許久，終於還是決定幫幫榮天賜，試探試探賀甜甜的口風。

  “妞妞，今晚回學校了？”

  “嗯，今天爺爺心情好，一高興就放我一馬啦。”

  貌似她的心情也不錯？
  秦羲和拉拉雜雜地跟賀甜甜聊了幾句最近的生活，才單刀直入道，“天賜來找過我。”

  賀甜甜笑容淡了下來，只是拿眼去看他，也不說話。

  秦羲和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他說他會說服和光叔叔盡早認回你，讓你不要擔心。”

  賀甜甜閉了閉眼睛，才無可無不可地“哦”了一句。

  秦羲和也不知該怎麽說下去，頓了頓才道，“和光叔叔，人很好。”

  賀甜甜沒有說話，卻拿被子蓋住了眼睛。

  秦羲和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立即終止談話，可是情感上，他卻還是想著要說些什麽才好。

  小時候為了父母的事情哭得稀裡嘩啦的那個榮天賜，在年歲漸長的時光裡逐漸變得溫文爾雅。只是，他卻知道，隱藏在那副平靜無波的面孔下，是怎樣的落寞與痛苦。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榮天賜那麽落魄的樣子。作為兄弟，他想幫他。

  “你要是見過和光叔叔，也會喜歡他的。當年，父親就是為了救他，最後才在戰場上身隕。”

  秦羲和看著視頻那頭仍舊一動不動的身影，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講了下去，“最開始我很討厭他。認為是他害死了父親。後來祖父告訴我，事實上和光叔叔曾在之前救過父親很多次。所以，可以說，如果沒有他，我根本就不會出生。父親的去世，只能說是天意不可違，怨不得任何人。”

  所以，就如父親與和光叔叔成為至交好友一樣，後來他與榮天賜也成為共同進退的兄弟。在多年的學習與訓練中，他們彼此督促與成長，感情比起親兄弟來隻多不少。

  “我知道這種事情我不應該插手。只是我真的想告訴你，天賜是真心為你著想。和光叔叔，我也見過很多次，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應該會是個很好的父親。你可以不用一下子接受他。人的感情總是處出來的，你說對不對？要是一直抗拒交流，對彼此都不太好，是不是？”

  賀甜甜猛地翻開被子，坐了起來，“終於說完了？”

  秦羲和抿了抿唇，說砸了？他就說他口才不行，天賜還非要他幫忙說項。他之前排練了很久，現在看著還是幫了倒忙的樣子，希望天賜不要發瘋的好。

  “第一，我曾經提醒過榮天賜，我不希望他將這種事情跟別人提起，你也一樣。但很顯然，他不是個信守承諾的君子。就這一點已經印象不佳，我不認為有什麽好繼續交流的理由。”

  賀甜甜握了握拳頭，被子下的手背青筋直爆，“第二，既然你知道不該插手，今晚的談話你就不該挑起。這是我的私事，就算你現在是我的戀人，我沒有主動跟你說起之前，麻煩你就算知道了也給我當做不知道。”

  “妞妞，我真的只是……”秦羲和著急了，顯然他不單止幫了榮天賜一個倒忙，還給自己也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這下子不單止害慘了兄弟，他自己也跟著要倒霉了。

  賀甜甜冷冷地看向他，止住他余下的話語，“第三，我理解你對兄弟的關心。但是以後再做類似的事情之前，我請你先好好想一想，作為戀人，我也需要你的關心。是真正的關心，而不是做這些無謂的事情，譬如類似今天這樣的指手劃腳，我很不喜歡，我很生氣。”

  看著秦羲和瞬間變白的臉色，賀甜甜死命地掐自己的手腕，她知道這樣遷怒很不對。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為什麽，為什麽就連他也試圖告訴她，如果不認，不低頭，那麽一切都會是她的錯？
  她憑什麽低頭？她憑什麽？！

  榮和光是好是壞，與她賀甜甜有一星幣關系嗎？沒有。

  榮天賜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她賀甜甜要對此負什麽責任嗎？還是沒有。

  那麽作為她男朋友的秦羲和，今晚來給她做什麽思想工作？還是在他的潛意識裡，兄弟的地位就應該高於她？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她這個戀人就該排在他的手足情之後？
  那麽他那還沒有出場的家族呢？
  在他心中該重於一切吧。如果非要給三者給排個重要順序，毋庸置疑，她將會是最後一個。

  他們相處時間還太短太短，他的家族一直給予他庇護與支持，而他與榮天賜又從小一塊長大，所以她理解他行為表現出來的潛意識排位，可是，這不代表她能接受今天這樣的事情。

  在這種絕對隱私的范疇，秦羲和，已經越界了。

  “我累了，不想再談這樣的事情。”賀甜甜閉了閉眼，將冷意給隱去，才沙啞著聲音道，“很抱歉，我今晚對你不太禮貌，說出的話也有失公允。”

  秦羲和搖頭，早知道她會如此痛苦，他就不提了。

  “我們暫時還是不要再聯系了。我想靜一靜。”

  “妞妞，我……”

  放佛沒有注意到秦羲和焦急的臉色，賀甜甜繼續道，“我這人脾氣太差性情又別扭，再這樣下去你會很累。也許我們真的不太合適，我要好好想想。先就這樣吧，晚安。”

  說完也沒等秦羲和反應，直接就將光訊給掛了。

  也許這會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見面吧？賀甜甜想，被子底下的臉爬滿了淚水。

  在他不顧她的反應，繼續將話題往下說的瞬間，她突然難過得很。秦雲正選擇了家族，放開了她的手。秦羲和，為了兄弟，也可以輕易地將她的感受置於一旁。

  現在只是喜歡，這種排位理所應當。將來呢？他或許真的會不可自拔地愛上她，但她永遠也不會成為他的第一，乃至唯一。

  他也許願意為她付出一切，他的愛，甚至他的生命。可是家族與兄弟，之於他，是比生命都還要重要的存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