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年少輕狂
  眾人默。最後三三兩兩地離開了醫療室，只剩下抱著葉虹霓的賀甜甜、當事人林無藏，以及握著拳頭的雲崢，向來跟著他像是影子一般的江一葦。“為什麽要這樣？她是有錯，如果無藏真的出事，就算現在讓她以命償命也不為過，別說我不會反對，想來就是她自己，也會恨不得立刻去死。”

賀甜甜的臉色很冷，在剛才的那一刹那，別說葉虹霓這個實力只有B級的人感受到了那一縷濃重的殺氣，在場的所有戒律部成員，也感受到了雲崢當時強自忍耐的必殺之心。

如此強烈，想要直接摧毀眼前的一切，就像要與葉虹霓同歸於盡一樣，暴戾嗜血。

雲崢卻是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懷中昏迷過去的葉虹霓，眼中的神情晦澀難懂。

“她不是一個心懷殺念手執屠刀的女子，雲崢。就算她有錯，你也不應該如此待她。”賀甜甜能夠感受到懷中軀體的無意識顫抖，臉色越發冷淡起來，“她是做了蠢事，我們可以指責可以怒罵，但是除了無藏，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因這一件事情而對她動殺心！”

“我沒想要殺她。”

林無藏神色同樣冷淡無比，只是語氣卻很篤定，“她是個蠢貨不錯，無心辦壞事，好心也辦壞事，但這並不會可惡到讓我想要殺了她才足以泄憤的程度。她的推人舉動我不能夠諒解，但是她並沒有真正的背棄我，所以生氣歸生氣，我並不怨恨她。

反正也沒有造成什麽不良後果，我沒有所謂。比起我來，恐怕她心裡才真正的要不好過了。要是個真正的惡人或心機深重的人也就罷了，偏偏她不是。恐怕日後她要做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說不定從此以後都沒有辦法面對蟲族。”

林無藏每多說一句話，雲崢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了最後，拳頭越握越緊，青筋直爆，渾身上下都散發出狂躁的煞氣來。

賀甜甜皺眉，小白感受到了威脅，沒有她的指令就直接躥了出來，緊緊地將她連同葉虹霓防護起來，而林無藏，身體也是下意識地就擺出了迎戰的姿勢。

向來沉默寡言的江一葦卻適時地走上前去，摁住了他的肩膀，“崢。”

室內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息而散，雲崢將煞氣收回體內，一言不發轉身就離開了醫療室。

江一葦這一次卻沒有跟上去，而是直到對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這才回過頭來看向賀甜甜。

“雖然知道這話不該說，但是我不想你因此而誤會他。崢很小的時候，就顯露出非同尋常的天分，自從能走路開始，元帥就親手教養他。在五歲的時候，他的基礎就要遠超同齡人，後來一直到如今，他的精神力與體能也比我們都要深厚扎實。”

江一葦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從前的許多往事，面上露出佩服驚歎的神情，語速稍快，“八歲的時候，我在星網上的初級武者區遇見他，跟他打了很多次，卻無一例外都輸給了他。不服氣，後來便一直跟他約架，直至今天，也沒能真正地完完全全地贏過他一次。”

賀甜甜曾經在葉世天的陪同下，看過兩人在星網上的切磋，自然知道，雖然兩人的實力總是很相近，看著平分秋色，但是實際上，雲崢確實在戰鬥中會佔據上風。

即使在切磋的過程中會輸個一招半式，在結局的時候，他總能夠順暢神奇地將局勢給扳回來，然後享受勝利的果實。

“因為從小在同齡人中難有對手的緣故，他總是找年紀比他大的人切磋。其中找的最多的人，是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暗衛。也因為從小到大就一路這麽開打過來，所以他跟暗衛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江一葦的臉突然就閃過了一絲痛色，“大概在十二歲的時候，他纏著要去見識一下真正的蟲族模樣。元帥答應了，便讓雲家人帶他去。我那時候跟他已經很熟悉了，聽說了之後便也央求他帶著我去。最後我們如願以償，跟著他的暗衛一起去了前線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說到這裡，他雙眼閉上，神情有些微地扭曲，“那是我們第一次見到蟲族，平時再怎麽不知道天高地厚，看到真正的蟲族的時候，也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與不足。我一直老老實實地按照吩咐，緊緊地攀附在一個暗衛的背上，任由他廝殺。而崢，卻想要自己親手殺死蟲子。”

賀甜甜與林無藏都沒有說話，室內只剩下了江一葦那突然變得沉悶嘶啞的聲音。

“他雖然很害怕，卻向來藝高人膽大。那一次，他以為自己再怎麽實力不夠，也總能夠對付一隻小蟲。暗衛拗不過他，便放下他，讓他向蟲族進攻。沒想到後來他越打越興奮，戰意越來越旺盛，過了規定的時間仍然不肯離去。最後引來了巨型蟲群。”

賀甜甜臉色一變，瞪大了雙眼，林無藏更是呼吸急促，“後來怎麽樣？”

江一葦低下頭去，“驚慌失措之下，崢下意識地推了身邊的暗衛一把，轉身就跑。後來聽到驚呼聲意識到不對，立刻折回去想要救人。

卻沒想到因為他的突然折返，那名從小就跟他切磋的暗衛更加來不及撤退。為了護著他，暗衛在他的眼前活生生地被巨型蟲給撕成了碎片。”

醫療室裡再一次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直到江一葦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來，粘稠的空氣才似乎得以流動。

“他想殺了葉虹霓，是因為在那一個瞬間，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年少輕狂的自己。那一次，為了從巨型蟲群中活命，護住我們兩個小孩，五十名暗衛中，最後隻活下來十六個人，其中兩個人還根基全毀，三個人實力倒退。”

賀甜甜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道，“後來呢？”

江一葦抬起頭來，神情已經恢復如初，“雲家厚葬了死去的人，崢將自己關在了臥室裡，整整十天之後才走了出來。從此之後那個鋒芒畢露的少年人就完全消失了，除了在戰鬥中還能看到一絲本色，他將自己深深地隱藏了起來，只剩下了溫和而有距離的神情。”

年少輕狂的時候，總會閃過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然後天真幼稚地付諸實施。偶有收獲便興奮之極，卻沒有想過，也許會因為自己的一點點不小心，而連累得他人喪失寶貴的性命。

此錯造成，再難回頭。心結已成，沒有天時地利人和，恐怕再難卸下包袱，重新活得瀟灑恣意。

成長，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