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踏破了底線能有多狠
時間倒回大半個時辰之前,老太太殺了人,那個才伺候過她的健仆,理由很簡單,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她不為別的,就為了她的外孫女,不能讓外人知道識姐兒今日做過什麽,也不能讓人知道識姐兒有這個這麽醜陋肮髒不堪的外祖母。
因為這人心都是自私的,所以,就算是第一次殺人,她的手很很穩,明明她原本日常都已經出現了手抖的情況。殺人的時候確實又快有準。
這時候她也沒有要熱水好好洗洗,但是,依舊將自己收拾乾淨了,而從始至終都在旁邊的小菊,倒是腿顫手抖的,還比不上她這老婆子。
“小菊,去前門後門側門角門,讓人將門鎖了,鑰匙拿回來,就說我這兒丟了重要東西,要各處的尋找,為防止賊人跑了,把門都鎖好了。再讓下仆在各處牆頭巡視,誰若是想要翻牆出去,統統亂棍打死。——小菊,你別怕,你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我老太婆也活不了多久了,到時候給你留一筆錢,給你放良了,你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今晚這些事,就當不知道。好了,別耽擱了,快去吧。”
在小菊將所有的鑰匙都拿回來之後,不過,知道屋裡還有沒處理的人,下意識的將門給關嚴實了。然後沒多久,就有人急急慌慌的找上門,“娘,娘啊,快開開門,開開門,哥兒姐兒不好了,大夫瞧不出毛病啊。識姐兒,識姐兒呢,娘,你讓她去請太醫好不好,她是大將軍嫡女,她手裡肯定有大將軍的名帖的,娘,你讓她幫忙請太醫啊,之前的事,我給是她磕頭賠罪啊,只要她幫忙,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啊,娘……”
那門是拍得框框響。
老太太讓小菊攙扶著,開了門,看著門口哭得不成樣子的六兒媳,庶子媳婦,說起來其實跟她沒啥關系,不過,有那樣的男人,有那樣的長輩,也都是可憐人,只是有些可憐不自知,還助紂為孽。
老太太此事很平靜,“回去吧,這事兒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也別找識姐兒了,請誰來都沒用,熬著吧,熬過去就沒事了,熬不過去……等著辦後事吧。”
那女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然後就直接的崩潰嚎哭出來,“這麽會這樣,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是怎麽會事啊——”
“你們身上怎麽回事,孩子身上就是怎麽回事,別說是喝了酒,上了頭,你們自己信嗎?所以,你們認為,這是大夫能解決的事情嗎?”
女子隻覺得恍若晴天霹靂,整個人都徹底的懵了,就之前跟自家男人那乾柴烈火的狀況,好像怎麽都不夠,當時就發現了不對勁兒,可是根本就沒有深思,甚至是丫鬟來拍門,說姐兒哥兒不好的時候,他們甚至還不耐煩。現在呢,現在呢……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娘啊,娘,怎麽會出這種事啊。”
“現在說這個沒用,回去看著孩子,想想法子給他們降降溫,看看能不能熬過去。”
女子這才回過神,忙跌跌撞撞的往回趕。
這女子是第一個,卻不會是最後一個。
所有來的人,老太太都用相同的理由打發了,漸漸的,也沒人來了。或許是做了某些事不敢露面,也或許是從其他人那裡知道了是怎麽一回事。
畢竟,宅子就這麽大,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有羞恥之外,或許還有異常的饜足,這種事,誰也不會拿出來大聲嚷嚷啥,但是,等到發現事情不對,尤其是關乎孩子,哪裡還顧得了掩飾那麽多,可不就慢慢的徹底鬧開了。
現在都顧著孩子,所以暫時沒鬧到老太太這裡來。
老太太進了屋子,看著倒在地上的朱老頭,平靜的眼神終於染上了最徹骨的仇恨。
然後,她就將朱老頭給剝乾淨了,拿著小刀,“妾身聽說,這千刀萬剮,手藝好的人,能將人削成成千上萬片而不死,妾身肯定是沒有這樣的手藝。不過好歹夫妻一場,不如老爺自己選從什麽地方下手,這一點妾身還是能滿足老爺的。”
朱老頭這會兒卻不怎麽能開口說話了,因為傷了喉嚨,早就已經充血紅腫,再加上識薇給他塞下去的藥量,怕是比其他人加起來還多,發作得自然就快,而且也更為猛烈。
雖然說男人中了體壯如牛,但是,朱老頭可是個廢人,再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太重,物極必反了,總之,朱老頭根本就動彈不得。當然,這裡面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朱老頭之前眼睜睜的看著老太太跟年輕力壯的男人在床上苟且,就算他對這老女人沒有半點感情,對那老態龍鍾的身體也不會有興趣,但是,那是他發妻,不論生老病死,那都只能是他的,當著他的面給他戴綠帽子,奇恥大辱,是個男人都不能忍,怒急攻心之下,中風了。
他恨恨的瞪著老太太,當真是想要喝她血吃她肉。
然而,曾經畏他如虎的老太太,這會兒真的是不知道什麽叫怕了。或者只能說,這人,一旦突破了某些底線,就會變得無所畏懼。
現在想想,以前那麽怕他,簡直不可思議。
老太太用刀戳戳他軟趴趴的第三條腿,“這麽強的藥性,居然都站不起來,果然早就是給老廢物了,可就是你這麽個老廢物,折磨糟蹋了多少姑娘,偷偷讓人買來,玩弄殘廢了,就那麽丟回去,再給一筆錢就完了,做這些的時候你就不怕……也是,像你這種人,怎麽會怕呢。就從這裡開始好了,反正都是沒用的。”
老太太毫不猶豫的下手。只聽見老東西嗬嗬嗬的痛嚎嘶吼。
老太太用東西堵了他的嘴,他不啃張嘴,就直接用刀撬,老太太身體不好,本來就有手抖的毛病,這一抖,可不就割得朱老頭血肉模糊。
等老太太弄好了,還擦擦額頭,瞧著還是被累到了。
後來,老太太小菊搬來桌子,幫忙將朱老頭放桌子上,自己搬了凳子,坐下來,慢慢動手。以前雖然沒做過這種事,但是,年輕的時候,一手不錯的廚藝,因為公婆挑嘴,這刀功還專門練過的,初次在人身上下刀,開始的時候掌握不太好,漸漸的肯定也就順手了。
不過,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紀身體不好,還經歷了一場不該經歷的情事,這剮人的事情,對她來說也是個力氣活。因此,沒多久,看上去似乎就有些體力不支。
如此,老太太的手自然就抖得更厲害了,這一刀子下去,就跟用鈍刀似的,還要拉上幾下才能削下一片肉,一不小心,出血量就有些多,朱老頭生命流逝的速度比預想中快速。
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尊主到了。
老太太一邊下手,一邊還不停的念叨,像一個普通的老太太嘮家常,又像是瘋婆子神神叨叨,“……你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你心裡卻一直嫌棄兒孫不爭氣,可這都是誰的錯?你可曾好好的教導過他們,你可曾在他們身上用上一分的心思?你所做的,就是成日的做白日夢,想要一飛衝天,想要一個有天賦的孩子,想要走捷徑,想要將秦桓溫死死的抓在手心裡。
他們原本可以都是好孩子,就算沒有什麽天賦根骨,他們也可以從其他地方努力上進,可是你將其他路都給斷了,因為受不了,就使勁兒生孩子,他們自己都已經不明白,到底是為了讓你滿意,還是因為自己無能,將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沒達到要求,他們就變得跟你一樣,好好的孩子棄在一邊。
原以為你至少還有點良知,對待識姐兒就算僅僅是看到了她的優秀,你的態度也會好一些,可是你喪心病狂,居然那麽對待她!我們都虧欠她的,都虧欠她的,她沒被姓馮的賤婦害了是她運氣,卻險些遭了你這老畜生的毒手。
國師也不是個好東西……”
尊主眉宇微動,雖然不知道怎麽突然跳到裴真言身上,但是,這話的確沒錯。
“……如果不是他,識姐兒怎麽背負妖孽禍胎的名聲出生,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不知道會害了一個無辜的孩子一輩子嗎?那老東西不是號稱心懷天下悲憫世人?就算是算出了什麽,難道不是該閉嘴嗎?卻把識姐兒害得這麽慘!秦桓溫那時候不過是個小小的五品小將,老東西江山社稷不去算,天下大事不去管,那麽閑心的跑到五品小將家裡,對著孕婦的肚子指指點點,最後被一道雷給劈死了,真是活該。我可憐的識姐兒,這麽多年,她又禍害誰了?”
所以說,老太太咒的是前任國師。
“都是你們這些畜生,你們才是真正的禍害,禍害了一個又一個,怎麽不讓老天早點收了你們?你們都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還有秦桓溫,當年他為了往上爬,屠殺了三萬無辜,冒領戰功,滅絕人性畜生不如到的東西。你這老東西,知道了不舉報,還說什麽耀宗,還不是你這老東西知道自己在官場上呆不久了,知道兒子不成器,死死的抓著他的把柄留條後路。
他現在位高權重,打仗也能耐,只是午夜夢回時,可曾有冤魂讓他不得安寧?
我也不是個好東西,我也該死,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卻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我會不得好死,我會下十八層地獄。沒有下輩子的,有下輩子也是做畜生,圈裡那種,真畜生。
都這樣了,我就當做回好事,等兒媳孫媳知道都是你做的之後,肯定也會想要活剮了你,不過雖然小錯不斷,又自私自利,不過,到底不是壞人,不該因為你這樣的人毀了日後半輩子。所以,就由我這罪孽深重的老太婆動手好了。”
慢慢的,再割下去,已經不流血了,顯然,人已經死了,那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死不瞑目。還因為極度的痛苦,以及“火燒身”,使得體表充血,看上去猙獰又恐怖。
老太太像是完全沒感覺到似的,繼續一刀一刀的,下手越來越慢,一直到實在是沒法抬手,但是,朱老頭除了臉上,其他的地方基本上就沒有完好的地方。
“小菊……”老太太有些僵硬的側頭,看著跪縮在角落裡的人,“倒些水來,我要洗洗手。”老太太有氣無力,聲音低低的。
小菊哆哆嗦嗦的爬起來,去給老太太倒了水,端過來的時候,都將臉側到一邊,半分不敢往桌子上看,水盆送到老太太面前,那手抖得比老太太還嚴重,水盆裡的水,不僅僅泛起了漣漪,甚至濺起了水花。
老太太就跟沒看見似的,將手浸入水中,仔仔細細的洗,在某一刻,小菊沒能端穩,水盆哐當一聲掉落到地上,小菊嚇得魂都飛了,急忙跪下給老太太磕頭請罪。
衣服鞋子都濕了,老太太也沒有生氣,只是慢慢的提了提,抖了抖水珠。“小菊別怕,你是個好丫頭,伺候我這個老太婆一直盡心盡力,今晚老婆子一直將你掬在身邊,也是難為你了,不過呢,我行動不便,離不了你,今晚委屈了,回頭呢,就當做個夢。來,起來,扶老婆子去做最後一件事,咱們將這些肉送去後廚,洗洗乾淨,剁碎了,再過一兩個時辰,後廚就該開火了,我們讓他們包包子。”
已經半爬起來的小菊,腳下一軟,又跪了回去。
而準備走人的尊主,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腳下又頓住。
側頭,透過窗戶縫隙往裡看了一眼,他才知道,這普通人一旦爆發了,居然能比做慣了惡人的人還恐怖,畢竟吧,世上惡人不少,但是,能做到這一步的總歸是少數。
老太太沒管小菊,彎腰將地上的盆撿起來,將就著盆,另外拿了帕子,將桌上的肉塊掃入盆中,又輕輕的喚了一聲小菊。
尊主或許知道裴真言為什麽來這裡,有什麽都沒做,顯然,是用不著做什麽了。
只是這一趟也不算白來,畢竟,還是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比如說,大將軍秦桓溫那一場堪稱他官途轉折的大勝仗,原來不是敵人的屍骨堆起來的,而是無辜人。
不過,這件事與他無關,要不要處理,要怎麽處理,那都是裴真言的事情。
回去的時候,尊主卻撂挑子了,直接“回去睡覺”,雖然說好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但是裴真言既然能感知周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自然就無所謂。
裴真言控制了身體,站在朱家外面的牆裙下的陰影裡,端是風輕雲淡遺世獨立,只是安靜的看了看朱家外面多出來的這些人,是大將軍府的護衛,之前都沒有,為何現在出現,他也沒興趣過問,這是君君的家事,相信她自己會處理好。
裴真言轉身離去,沒有遮遮掩掩,走得很是坦然,然而,偏生就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今晚接著另一個自己出來,來朱家走一趟,原本是準備直接斷了朱家的命脈,現在倒的確是不同他出手了,朱家的氣數已盡進了,此事之後,就會徹底的散了。
斷人命脈,自然是有傷天和,更何況還是一個家族,對裴真言肯定是有不小影響的。
這些事情做得越多,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壽數,原本已經損了三十年,裴真言本是不在意,不過,想到可能會與君君廝守在一起,裴真言對自己的壽數就開始在意了,可以的話,他也不想隨隨便便的再這損了。
而朱老夫人所做的一切,他心裡無半分波瀾,她的外孫女已經不在了,現在的君君,也就只是君君,原本的秦識薇,裴真言其實見過,原本就是個親緣全部斷絕的命數,君君如果沒佔據她的身體,她依舊還是那個早夭的命數。
在識薇看來,她跟秦家人還有些因果,但是,在裴真言看來,那點聯系基本上等同於沒有,秦桓溫他也見過,秦家的命數他心裡也有數,原本若只是遭人構陷,那麽在知道那三萬無辜喪命於秦桓溫之手的事情之後,那麽一切都成了理所當然。
只是,現在因為君君的存在,秦家的命數怕是還會有變動,畢竟,就算在他看來,君君跟秦家沒什麽關系,但是,君君到底是秦家人,脫離秦家,並非是好的選擇。而且,君君有將秦耀宗扶起來的打算,那麽,與秦家的牽扯就會加深。
因此,很難說最後會變成什麽樣。
就好比謝韞,原本就不是個好命格,與君君相識才沒多,就已經發生了明確的改變。
事實上不只是謝韞,跟君君接觸過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改變。
而因為都跟君君有關,所以,他們的命理都不像原本那麽明晰了,都只能看一個大概。
裴真言回觀星殿的速度,與尊主出來相比,也並不慢,不過,明明是同一個人,而且尊主出來的時候,這完全是現在這樣,都還是給人不同的感覺。
硬要說的話,裴真言行動間多了一絲飄逸感,所以說他真的不像個凡人。尊主控制身體的時候,卻還是個凡人,就算是立於高處,也依舊是凡人。
裴真言回去之後,去竹樓裡看了看識薇,不過,知道習武之人無感敏銳,私以為,他與識薇之間還沒熟悉到他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靠近她,都不會驚動她的地步。
因此,裴真言出現得無聲無息,這一點,是尊主也絕對做不到的,如果這會兒換成尊主,識薇百分百會醒過來,而裴真言甚至在床邊坐了下來,目光在她的容顏上細細的描摹,明明如此的清晰,卻什麽都看不透,而其他人,明明只要看一眼,基本上就能了如指掌。當然,這人的命數其實時時刻刻都在改變的,只是,一般人的改變都是很細微的。
裴真言看著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些入神,有的事情是真的很奇妙,他跟君君認識也就那麽些天,彼此間的關系卻是已經到了肌膚相親,在曾經,如果有人跟他說會有這麽一天,他,大概會無視得很徹底。
看著是君君沒臉沒皮的強勢闖入,實際上呢,還是他縱容的緣故,所以,時至今日,不是哪一方的“錯”,雖然未來不可測,或許是危機重重,但是,裴真言在這一刻卻有些期待,君君不是菟絲花,但是,他也想要守護她此時此刻的安靜睡顏。
坐了大概一刻鍾的時間,裴真言離開竹樓,然後直接去了觀星塔,在他步入的那一刻,塔內的燈就亮了起來。識薇所想沒錯,任何人晚上進入觀星塔,裡面的燈都會亮,不同的是,裴真言可以控制,就像之前那些花一樣,而最開始為裴真言亮起時,也跟別人不一樣。
印國的國運,他需要再好好的推算一下。因為君君這位異星來客。
識薇睡了一個好覺,定時醒過來,目光掃了掃,然後勾起唇,“謹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