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警告
  上官老爺子也說了一句，同樣也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尹若水。

  “若水謹記，請外祖父和父王放心。”尹若水信誓旦旦，心中卻暗自冷笑，什麽不會虧待身份一樣，他們這樣說，分明就是在警告自己。否則的話，為什麽這種話不對蘇幕遮說，反而處處針對她？若是真的一視同仁，憑什麽她的身份絲毫未變，蘇幕遮卻成為了能夠繼承王府的世子？

  越是想著，心中就越是不甘，然而這一切都不曾表露在臉上。此時此刻的她卻沒想過，若是按照原來的軌跡，蘇幕遮一旦成為了王府的嫡女，尹若水身為庶女，這郡主之位就會被剝奪。尹灝天這樣做，表面上看是提高了蘇幕遮的地位，卻也保住了尹若水的身份，身為一個父親，尹灝天也為她考慮過了，並不曾虧待於她。

  只是她自己的心太大，永遠都得不到滿足罷了。

  宴席開始，男女分席，尹若水親熱地拉著蘇幕遮的手去了一旁女眷的位置上，而與她們一桌的，卻多是上官家的女眷。都是親戚，相處下來自然容易了許多。

  “妹妹才回來，外祖父家中的姐妹們也許還不認識，姐姐給你介紹一下吧。”鎮遠王府人丁稀少，上官家卻恰恰相反，雖然以前因為關系鬧翻了，來往雖然很少，卻也在各種場合有過會面。

  上官瑞膝下有五個兒子，三個嫡子，兩個庶子。而這些舅舅們膝下的子女也是眾多，蘇幕遮唯一知道的就是上官溪和上官玨同是大舅舅嫡出，乃是上官家小一輩中，最受寵愛的存在。

  尹若水表現得十分溫和，細心地介紹了上官家的一種親眷，便紛紛落了座。對於她這個忽然出現被封為世子的尊貴表妹，上官家的表姐妹們大多都表現出了強烈的好奇和歡迎。其中最積極的，自然要數上官溪了。

  “幕兒，真的沒想到再次見到你，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嗎？自從那件事情之後，我們都不相信那些流言，三哥為此還和人打了起來，我也傷心了好些日子呢！現在可好了，你沒事，還成了我們的表妹，上官家和王府盡釋前嫌，你真是個大福星！”

  上官溪語氣歡快，頗有些霸道地擠開了其他的女子，湊到她面前。眼神可憐巴巴的：“幕兒，以前的事情我們都忘了吧，以後就是好姐妹，好不好？”

  她說的，自然是因為徐茗兒而鬧出來的矛盾，那個時候，徐茗兒身份高，又和上官溪是好朋友，薛家和上官家更是勢同水火，她為了不惹麻煩，這才決定和她疏遠。而現在她要顧忌的東西少了，自然也就不存在那些芥蒂，更何況，蘇幕遮倒是真心喜歡上官溪的性子。

  “當然了，你可是我表姐了，以後可得好好罩著我才是！”

  蘇幕遮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不過，你可不能再誤會我了。”

  有上官溪在，蘇幕遮很快就和上官家的幾位姐妹相談甚歡，反而是尹若水頗有些孤零零地被晾在一邊。要知道，以前上官家和鎮遠王府也是不相往來，尹若水相交的又多是那些與她身份差不多的郡主公主一流，和這些表姐妹之間根本沒有來往，一時半會兒的，居然發揮不出她左右逢源的本事，頓時一陣氣悶。

  幸好很快就上菜了，眾人便沒有繼續交流說話，尹若水眼神一閃，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為蘇幕遮夾起菜來，基本上只要蘇幕遮眼神瞟了什麽東西一眼，她就會立刻夾到蘇幕遮碗裡，一副體貼照顧的好姐姐模樣。

  “若水表姐，你又不是丫鬟，幹嘛一直給幕兒妹妹布菜，你看看她碗裡都裝不下了。”上官溪有些看不下去的開口，頓時讓尹若水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極力壓抑才沒當場失態。

  “溪兒表妹，我只是想照顧幕兒罷了。”尹若水矜持一笑，她要忍耐，要忍耐！
  “姐姐，溪兒表姐說得對，我知道你的好意，不過這些事情交給丫鬟去做就行了，不必麻煩你。”蘇幕遮看著尹若水，神色真誠地開口道，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丫鬟”那兩個字，咬的特別重一點。尹若水神色微微一變，勉強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有繼續做出夾菜的舉動。

  “若水表姐，我和幕兒妹妹好久不見，有好多話要說呢，不如你和我換個位置好了。你要想照顧幕兒妹妹，我來幫忙就行了，若水姐姐人這麽好，肯定能滿足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請求是不是？”

  上官溪上手合十，笑嘻嘻地開口，好話說在前，尹若水再是不甘心，也不好在這種情況下和上官溪翻臉，只能勉強應下，嘴角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上官溪卻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一樣，立刻積極地換了位置，碰巧將她們隔絕開來。

  看著一旁沒心沒肺，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的上官溪，蘇幕遮嘴角的笑意拉大。尹若水想在世人面前表現她的善良大度，卻也要看她願不願意配合。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夾菜之舉，卻能挽回她的名聲，說不定她故意倒撒一個熱湯燙著了自己，然後再做出一番大度模樣，說是自己不小心什麽的。

  看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便是她這個姐姐不想計較，到最後得益的是她，而自己呢，卻有可能會被傳出高傲自大，不敬長姐的話來，如此得不償失之舉，傻瓜才會願意去做。上官溪諷刺她做丫鬟之舉，以尹若水的性子，自然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丫鬟，自降身份，也算是間接為她解除了危機。

  蘇幕遮倒是猜得不錯，尹若水還真是有這個想法，不過因為上官溪這麽一打岔，還沒來得及實施便夭折了。蘇幕遮看著她的臉色，極力壓抑著心中的笑意，轉過頭卻發現上官溪對著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那裡面，充滿了狡黠和得意。

  宴席散去，這一天總算是相安無事，正房之中，上官瑞看著尹灝天，頗有些不解地問道。

  “王爺，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們上官家並不會要求你為了凝兒終身不娶，讓幕兒承襲爵位成為世子，是否太過草率了？自古以來，也沒有女子成為世子的，更何況，如此一來，你的爵位必然會被削弱！”

  鎮遠王府是有兵權在手的，女子體弱，最終更是會嫁給別人，就算是招婿，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繼承人。尹灝天年紀還輕，沒必要就這樣把奮鬥了半生的爵位就這樣匆匆糟蹋了吧？
  “嶽父，你放心吧，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如今四海升平，國泰民安，邊關安定少有戰事。而本王卻掌控著三分之一的兵權，即使陛下依然對我禮遇重視，心中卻早就有了忌憚之心。這次固然是我想補償幕兒，然而更多的也是為了以後著想。功高震主，幕兒以女子之身承襲爵位，卻反而能降低陛下的戒心。”

  當日尹灝天向景帝提出要求的時候，即使面上勸他多多考慮，而實際上卻是高興的成分居多的。尹灝天不可能連這點聖意都揣摩不出來，而實際上，他能夠向陛下那麽輕易地為一個丫鬟出生的女人討來一品誥命的封賞，更多的就是因為他放下軍功和爵位的妥協。

  “本王已經無再娶之心，至於子嗣，有幕兒和若水就足夠了。這輩子我虧欠凝兒良多，也不想再找一個女人鬧得後院家宅不寧。只要有我在，這輩子維護她們姐妹兩個就已經足夠了。”尹灝天無所謂的開口，眼神之中流露出溫暖。以他的能力，足以為兩個女兒謀取好前程。

  “唉！”

  上官瑞深深地歎了口氣，“伴君如伴虎，若是真如你所言，此舉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他也是在朝廷之中混跡了幾十年的老油條，自然明白尹灝天的顧忌。權勢和富貴再重要，也比不上兒女親情。就算是空有爵位，一生富貴平安也就足夠了。

  雖然對幕兒有所偏愛，卻也保住了若水的郡主之位，不管上官如做了多少的錯事，這兩個都是他的嫡親外孫女，上官老爺子看著尹灝天的眼神，頓時變得柔和多了。不管以前有多少的誤會和猜忌，如今都已經煙消雲散。

  鎮遠王府很大，分為內殿和外殿，每個殿裡面又有很多獨立的院子，然而真正的主子卻只有三位。外殿主要是尹灝天居住生活的地盤，內殿更大一些，裡面一共有五個單獨的院子，主院關雎閣，乃是當年上官凝居住的地方，十幾年來一直空著，有專門的下人進行打理。

  蘇幕遮一進去，自然就被尹灝天安排住進了關雎閣。秦雨香並沒有離開，而是陪著她一起留在了這裡。只見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遊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後院滿架薔薇、寶相，一帶水池。

  “十幾年了，沒想到這裡還和當初一模一樣。”

  秦雨香感歎地開口，帶著她走進了房中，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鬥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

  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雲：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東邊便設著臥榻，拔步床上懸著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的紗帳。

  這看起來不像是一個閨房，反倒像是一個書房，充滿了墨香書氣。上官凝果然是一個才女，蘇幕遮看著房間裡面的擺設，心中暗自感歎。

  “是啊，小姐的才華出眾，在盛京有京都明珠之稱，愛慕追求她的世家公子多不勝數，每次小姐一出門，慕名而來的少年公子都會擠滿整個街巷。”想起以前的日子，秦雨香眼中流露出懷念，神色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