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複雜的心思

  馬克修斯與梅莉在起居室裡等待，兩人都有些坐立不安，只是，各自的心思各有不同，馬克修斯是驚喜加患得患失，而梅莉則更要複雜得多，既怕且怒，萬般不願見到西維亞，卻又想即刻解決了西維亞的出現帶來的諸多煩惱，總之是各種糾結交加。

  人的情緒在不穩定的時候，總會對時間的知覺出現偏差，或是覺得時間過得極其緩慢，一秒萬年，或是覺得時間過得極其迅速，十年一日，而羅德子爵夫妻倆卻恰好將這兩種心態都表現齊全了——馬克修斯是度秒如年，總覺得西維亞來得怎麽這麽慢；而梅莉卻覺得時間如梭，隻覺得自己不過是一恍然的功夫，西維亞就來了……

  是的，西維亞來到了起居室，一身裝束依舊是在苗圃操作的家常舊裝，只是撣去了因為在田間走動而帶上的泥土，長發盤成發髻，用銀灰色的發網固定，如此裝束生生讓她老了好幾歲，成熟了許多年——不過，也正因此，呈現出更多的屬於她母親的特質。

  馬克修斯隻一眼望見這樣的西維亞，心中的懷疑頃刻消散——阿拉貢和南西的女兒就該長成這樣，清秀、端莊，神態怡然，無論是華麗的裝扮還是樸素的衣裳都無法掩蓋她自身的淡雅氣質，令人望之可親可近。

  “敝人馬克修斯-羅德，這是我的妻子，梅莉-羅德，冒昧打擾還請見諒，”壓抑著激動的心情，馬克修斯極紳士地說道，“雖然知道這個問題十分突兀，可是，還是想請教，能請問令雙親姓名及現狀如何嗎？”

  西維亞面無表情地站著，目光在這對夫妻倆身上徘徊，看著他們臉上都是一樣的激動與不安，聽著馬克修斯有些顫抖的聲調，以及努力維持著的冷靜，她的心情竟然平靜得連她自己也感覺十分驚訝——

  “兩位請坐，”西維亞沒有依著馬克修斯的節奏行事，伸手一讓，引得兩人坐下，這才說道，“我的父母早已亡故，如果兩位有什麽誤會，恐怕也無法驗證。”

  馬克修斯在聽到“亡故”這個消息的時候，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一臉哀戚。倒是梅莉輕咳一聲之後，直截了當地說道：“很抱歉，可能我們提出的請求有些過分，但是，還是我我希望你能夠支持——恕我冒犯，請問你的左後肩，肩胛骨處是否有一個紅色的蝴蝶型胎記？右側後腰，臀上三公分有一個綠豆大小的紅痣？”

  “有又如何？”西維亞微一挑眉，不甚在意地反問。

  “西維亞，你是我們羅德家的孩子，你父親阿拉貢-羅德是我的大哥——同父同母，血脈相連的大哥！”馬克修斯激動地說著，無意中打斷了妻子說話的節奏，只是，此時，滿腔激情的他恐怕是無法如此細致地察覺妻子的複雜感受。

  西維亞見狀反應，微一蹙眉，然後低垂眉眼，面無表情地也不知在思考著些什麽，靜得仿佛整個人不存在一般。

  寂靜在起居室中詭異地蔓延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見西維亞起身道：“很抱歉，暫時無法招待二位，恕我失禮。”說著，微一躬身，她便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馬克修斯見狀，本能地起身想要追出去，卻不料想，他才站起身卻被妻子拉住了衣袖——

  “馬克，我看小西維亞可能是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她吧，畢竟來日言長，既然知道了她還活著，知道了她在這裡，那以後總是有機會的。”

  “你說的對，”馬克修斯頓住腳步，微歎一口氣，松了松緊繃在喉前的領口，破天荒地開了一顆扣，露出一小節頸部——這在平時是根本不可能有的事情，畢竟對於馬克修斯這樣的傳統貴族而言，禮儀高於一切！由此可見，今天這件事情對他的衝擊絕對是非同一般……

  ……

  羅德家的馬克駛出莊園的時候，西維亞正站在高高的窗台向遠方眺望，廣闊無遮攔的視野裡自然可以看到馬車在道路上漸行漸遠，為此，她深深歎息一聲——她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與所謂的親人相認。

  就目前情況而言，恐怕只有馬克修斯一個人對她的出現表示歡迎——這樣其實也不錯，總比所有的人都厭惡並防備她的出現要好得多……

  只是，梅莉這樣突然把她的身份、行蹤暴露出來，她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麽？她又在計劃些什麽？
  馬克修斯夫婦倆並沒有回到安雅城，而是在切諾利村的羅德家莊園住了下來，這天剛剛見過西維亞後，馬克修斯就算是回到莊園後也依舊情緒激動，甚至，他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將西維亞接回家中，如何向家族的其它分支介紹西維亞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成員，又如何補償西維亞這一生所受到的苦——顯然，西維亞的樸素裝扮被馬克修斯腦補成各種悲慘生活……

  梅莉聽著馬克修斯一波接一波的安排與展望，默然無語，也不附和，也不反對，就這樣靜靜地聽著，靜靜地看著，直到他意識到自己的興奮過度後，才聽得梅莉開口說道：“只要證實了她當真是阿拉貢和南西的孩子，自然要將她接回來——羅德家的人怎麽能在別人家的莊園裡住上那麽久？這是很失身份的事情！不過，你所說的請封爵位之類的還是算了吧，迦藍城主最近一直忙碌，脾氣不太好。”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等以後再說吧，”馬克修斯有些遺憾地放棄了這項堅持，但對其它的事情卻很是興致勃勃。

  梅莉見狀，想了想，還是忍住，沒提出阿拉貢昔日私人財產的歸屬事宜——例如他們眼下住著的這座莊園……

  是夜，烏雲密布，也不知從哪裡匯聚來的這麽多雲，堆在天空中，一層疊一層，雲層之中雷電交加，電閃雷鳴——這樣的打雷天在安雅城的冬天可是極少見的，“轟轟”的雷聲在天空中聚集，然後猛地爆炸一聲，炸得人耳轟鳴，有雷光從天空霹靂而下，擊中一顆孤立的大樹，刹時，電流竄動，火光四起，本就被雷劈得半焦的樹士在迅速被火點燃，形成一顆直立的火炬，在夜裡極其醒目。

  悶雷滾滾，每一聲都警示著暴雨欲來，也不知這樣憋了多久，當莊園和村莊裡的人們大多半睡半醒的時候，大雨突然落下，“唰唰唰”地，有如天空漏了一個口子一般，雨水傾盆而下，雨點大而迅疾，很快地便形成了一片“雨簾”，令人難以辨識清楚身前幾步遠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雷聲極大，雨勢也極大，不少人半夜被吵醒，對著這樣詭異的天氣，或罵娘，或憂慮，或起身檢察家中門窗是否關好，但更多的人則是嘟囔地抱怨一聲，轉個身，繼續睡——例如西維亞。

  無月，雷電，大雨，這種惡劣的天氣卻在無意中緩解了骷髏軍團行動的危機——沒有月光照耀黑化土樹林，樹林深處的那顆大樹就如同千千萬萬顆普通大村一樣，乖巧無比，沒有出現什麽葉子變色，無故翻飛一類的事情，同時，沒了這顆大樹作孽，自然沒有什麽存在能夠召喚起那些深埋於地持骷髏軍團……

  ……

  一夜好夢到天明，西維亞推開窗，清新的雨水氣息令人精神一震，睜開眼，看著四周圍的植物們宛如落水動物一般，一個個都耷拉著枝葉，可見被昨夜的那場震雨蹂躪得夠嗆。

  “糟糕！”西維亞突然想起自己的實驗苗圃，也顧不上什麽刷牙洗臉，什麽著裝適宜，隨意在睡衣之外披了件溫暖的家居袍，她便急急向外趕去，只是，暴雨狂泄了大半夜的，直到今天早晨，太陽初升，烏雲才算散去，被這樣的雨勢肆虐，西維亞的苗圃想要不受到影響都不容易了……

  “咦！這可真是神了個奇了！”西維亞抱著最糟糕的心態前來苗圃，卻沒想到，眼前的情況卻比她想象中的好了太多，太多——大雨衝刷大地，卻不像西維亞想象中那樣把植物們給淹死了，甚至因著雨水格外滋潤而使得一些植物突然抽長了些許。

  繞著苗圃轉了大圈，心情大好的西維亞哼著歌，開始了新的整理工作——植物被蹂躪需要機場照顧，植物突然抽長也需要照顧，而，西維亞也只有在面對這些單純的植物們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好心情。

  不用去揣測他人的心意，不用去防備別人的算計，不用去糾結什麽利益什麽糾葛，只是單純地去做自己喜歡做的，自己樂意做的事——植物們的每一個變化幾乎都在她的掌握裡，無論是向好，還是向壞，無論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它們總在她的所知之內……

  帶著幾分逃避心理，西維亞極認真地打理著苗圃，全身心地投入進去，極細致地照顧著，倒是使得原本只是玩鬧性質居多的改良魔植們成長迅速，規模逐步擴張，沿著莊園的牆角，很是延伸出了一片范圍，初初看來，倒是威力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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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