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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星輝》第13章 意外的告白
  第13章 意外的告白

  在片場和鬼刀的意外相遇,雖然沒能讓我打探出什麽確切的消息,但“西貝可能是黎家私生女”這一猜測,還是深深地震撼到了我。

  有句話叫“男人有錢就變壞”,這一點都不假。

  就拿我們家來說吧,沒落魄前,我父親最喜歡的就是在媒體上炫耀自己的顧家,可事實上他在外面沒少惹風流債。在我印象中,他的每一任女特助幾乎都是年輕漂亮,胸大腰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為什麽,只有我媽一直忍氣吞聲,從不說什麽。

  當然,我家這樣還算好的,至少我爸還做表面功夫,可夏司桀家就不一樣了。

  他爸夏雄年輕時就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發妻過世後不久,就給夏司桀找了個年輕漂亮的後媽。之後又是離婚、結婚、離婚、再結婚……前前後後一共經歷了四段婚姻,如今那個妻子年紀比夏司桀還小兩歲,實在荒唐。

  按理說,黎耀凡的父親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可事實恰恰相反。

  他爸身上四分之一的歐洲血統,外祖父是一個標準的英國紳士,或許是因為這樣,導致了他爸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居家好男人形象,就算腰纏萬貫也從不去外面花天酒地,連特助都盡量找男的,以免落人話柄。

  而他的母親歐陽菲,也是出生於大戶人家,家教極高。兩人不僅門當戶對,更相敬如賓,是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

  我媽就曾不止一次地說過:“黎家男人的骨子裡有專一的基因,嫁給他不會錯。”以至於,當她得知我和黎耀凡早戀時,也並沒有任何的反對。

  雖然我媽的話並沒有說準,但是家夫妻的恩愛的確人盡皆知,所以我實在無法想象,黎家竟然會有個私生女。

  可是,除了“私生女”,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來解釋黎耀凡對西貝的殷勤,再者八卦雜志上的那張西貝的正面照,那深邃的五官看起來也的確和黎耀凡有幾分相似。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看來想要解開我的疑惑,就只有親自去調查一番了。

  就在我盤算著,如何找機會接近西貝的時候,一個名為《夏氏集團大公子訂婚,未婚妻來頭非同小可》的標題突然出現在了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上,成功轉移了我的視線。

  夏司桀那小子竟然要訂婚了?!

  雖然早在他留給我的信中就已經說明要回去履行婚約,但當看到這則消息的時候,我還是感到了詫異。

  在我的印象中,小桀就是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我和他從小就認識,相識的時間甚至比我和黎耀凡認識的時間還要久,正是因為如此,我對他的了解也格外之深。

  我知道他的母親在他三歲時就病逝了,父親又總是給他換後媽,他面上雖然表現得滿不在乎,但心裡其實受傷很深。在他身上永遠帶有母親的照片,因為他怕時間久了,會連母親的樣貌都忘記。

  我身邊沒什麽兄弟姐妹,一直習慣把夏司桀當成自己的親弟弟看待,做什麽是都喜歡拉上他,甚至連和黎耀凡的約會都不例外。

  雖然黎耀凡曾一度對此很不滿,但我始終堅持做姐姐的要照顧弟弟,哪怕談戀愛也不能棄他於不顧。

  可我萬萬沒想到,就在我父親誣陷黎中正入獄的時候,他卻忽然決定出國,並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

  曾有那麽一段時間,我怨過他,覺得他薄情寡義,沒把我這個姐姐放在心裡。直到我看到他在歐洲賽車的新聞,看到照片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看到他眼中對自由的向往,我才赫然醒悟!
  一隻本該屬於藍天的雄鷹,即使被鎖住了翅膀,也無法禁錮那展翅高飛的靈魂。

  夏司桀就是這樣一隻雄鷹,賽車是他的翅膀,賽道是他的藍天,如果不徹底擺脫過去的生活,就無法面對嶄新的人生。

  要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他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吧?
  那一刻,我忽然理解了他的不辭而別,也羨慕他肆意灑脫的人生,如果我可以像他一樣,狠下心忘卻一切那該多好?可我努力了十年,依然無法達成這樣的目標。

  我沒想到,這個我從小就看他長大的男孩,這個願意拋棄一切榮華富貴,在國外賽道上肆意人生的男孩,在今天,竟然長大了。看到報紙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好像得知自己兒子即將娶媳婦的母親一樣,感動之余,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傷感。

  時光流逝,歲月無情。

  轉眼間,夏司桀已經再也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永遠也長不大的男孩了,報紙上那張他西裝革履地挽著未婚妻的照片,是那樣帥氣逼人、成熟穩重,另無數少女扼腕痛惜。

  但不知為何,我心中更願意看到的卻是賽道上的那個他,那個懷揣著夢想,向往速度與激情的男人。

  今天這一切,真是他心甘情願的嗎?
  樂姐說我這種想法純屬沒事瞎擔心:“你腦子裡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呢,也不看看他現在都幾歲了,男人成家立業很正常,總不可能一輩子在賽道上跑?再說了,你看人家未婚妻長得,那叫一個有氣質啊!我要是男的,我也娶了!”

  雖然我不怎麽讚同樂姐的觀點,但有一點她說的很對,夏司桀的未婚妻司徒雪長得的確很有氣質,而且身世還非常顯赫。

  司徒雪的父親是知名的地產大亨司徒烈,母親則是極富盛名的芭蕾舞演員白梅,至於她自己更是剛從維也納學成歸來,僅在國內舉辦了一場鋼琴演奏會,就被許多專業評論家譽為國內鋼琴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樣一個集美貌與內涵於一身的女孩,可是說是每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夏司桀可以娶到她,也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看到這兒,我多少能理解了些樂姐的想法,也希望一切真如樂姐所說,夏司桀這次回是真打算收心,成家立業了。

  “如果他真能懂事點,我這個做姐的也就安心了,可我真怕他結了婚還在新床上抱著爆米花看車賽,要真是那樣,可怎麽辦啊?”我低頭感歎了一番,抬起頭,卻發現樂姐正張大嘴,驚慌失措地指著我身後。

  “怎麽回事啊?”我回過頭,竟看到消失了整整兩周的黎耀凡,正朝我走來,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我大駭,腦海中再度回想起我倆最後一次見面那晚,他在酒店裡對我說的話,心中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就在這時,黎耀凡已經走到了我跟前,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衫,搭配水洗藍的牛仔褲,臉上還戴了副墨鏡,樣子看上去非常的休閑。

  我警惕地問:“你來做什麽?”

  “探班。”他的回答很簡潔。

  我很想問你探誰的班,不過一想到這是句廢話,便又給咽回了肚子裡,冷冷道:“不好意思,等會有場我的重頭戲要拍,恐怕沒時間接你的客。”

  “沒關系,我可以等。”他說完,竟一臉坦然地拖了張凳子坐下,全然不將我放在眼裡。

  “要等隨便你,我拍戲去了!”我憤憤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並且決定無視他的存在。

  但事實卻是,黎公子就像一尊渾身鑲滿了八星八箭南非真鑽的大佛一樣耀眼,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閃下我的狗眼,讓我根本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戲才拍了幾分鍾,我就覺得自己快瘋了!
  “停停停,這怎麽回事?男主角的台詞你都給念了,你是準備搶齊磊飯碗嗎?要搶鏡就先變性,不然念多少也白搭!”王導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哄堂大笑,我本來並不在意這些的,但是一想到這番話黎耀凡也聽見了,就覺得超級丟臉,忍不住偷偷地朝他瞟了眼。

  他坐在那兒,朝這邊看來,雖然戴著墨鏡,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他隱藏在墨鏡下那嘲笑的眼神,臉立刻紅了。

  王導察覺出了我的異樣,止住笑,問:“我開玩笑的,你怎麽了?不是把我的話當真了吧?”

  “不是,我就是有點熱。”我急忙解釋。

  “等會那場戲比較危險,你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就直接說,戲可以改天拍,但你不能出事。”王導嚴肅地說。

  “放心吧導演,我狀態很好,等會的戲一定沒有問題!”我信誓旦旦地保證,努力讓自己不再去看黎耀凡。

  “行,那你準備準備,車已經都準備好了,我們一會就開拍。”

  聽王導同意繼續拍下去,我松了口氣,與此同時我將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公路,正如王道所說,已有好幾輛車等在那兒,準備著下一個鏡頭的拍攝。

  下場戲,是一場飛車戲。

  眾所周知,飛車這樣的戲碼一直是許多動作片導演最愛拍的情節之一,原因很簡單:高速飛馳的汽車,可以給人一種速度上的緊張感和刺激感,能更好的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但是,越刺激的鏡頭,就說明拍攝的難度越高,許多女演員拍這類戲的時候,找的都是男替身。或許有人會問,男替身怎麽代替女演員啊?其實很簡單,找個男替身,穿上女主角的衣服,帶個假發化個妝,就可以拍了。雖然拍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搞笑,但等拍完,鏡頭一剪輯,再做個電腦特效,觀眾不仔細看也就看不出來了。

  劇組裡,不缺可以替我拍這個鏡頭的男替身,可我卻還是打算親自上陣。

  畢竟,這是我第一部主演的戲,也很有可能會是最後一部,我跟著劇組一步步走來,如今終於要走到頭了。我不想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遺憾,更不想讓觀眾看完電影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做“大家來找茬”的遊戲,我希望將最完美的鏡頭呈現給花錢進電影院的每一個人。

  對自己負責,對所演的角色負責,對觀眾負責。這就是拍戲幾個月來,我所領悟到的,做一個好演員的真諦。

  由於我的一再堅持,這場危險的飛車戲最後還是由我親自上陣,好在我有豐富的替身經驗,完成這場戲尚不在話下,但黎耀凡的在場還是或多或少給我造成了壓力。

  “你把他當成空氣,實在不行,就當凳子上坐的是個包子,皮薄餡多香噴噴的大肉包子,就行了。”開拍前,樂姐暗示我。

  我被樂姐的比喻逗樂了,原本的緊張忽然一掃而空,再朝黎耀凡那兒看過去的時候,果然看到了巨大的肉包子坐在凳子上,騰騰往上冒著熱氣。

  大概是見我的眼神太過垂涎,黎公子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我才不管一個肉包子會有什麽心情呢,我依依不舍地把目光從他身上收回來,感覺整個人頓時充滿了力量。

  “導演,我準備好了!”我朝王導道。

  “OK!”王導比了個手勢,隨即宣布,“所有人各就各位,我們要開始了!”

  齊磊走進車裡,在副駕駛位上坐下,扭頭表情認真地對我說:“你小心點,千萬別大意,別讓自己受傷。”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演員,他比我更清楚這場戲的重要性,也明白它的危險性。

  我點了點頭,聽到導演說開始,便發動了車子。

  這場戲其實不複雜,主要講述的是,天使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揭開了殺手組織的秘密,發現自己的父母是被組織所害,於是產生了報仇的念頭。而與此同時,組織上也發現了天使的背叛,決定對她趕盡殺絕。

  為了躲避追殺,天使帶著唐少傑飛車逃跑,在逃跑的過程中,她想起自己在殺手營裡經歷的種種,想起為了保護自己犧牲的姐妹,想起了被組織殘忍殺害的父母……心中燃起了復仇的火焰,突然調轉車頭,準備與追殺自己的師兄同歸於盡。

  “你別這樣啊!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麽都沒了!”看到瘋狂的天使,唐少傑拚命勸阻她。

  “我已經什麽都沒了,生或死,為我來說都一樣。”

  “你還有我,我不許你死!”

  天使看了唐少傑一眼,他們相識的種種,在她的腦海中一幕幕掠過,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人關心,但卻是最後一次了。

  她眼中落下一滴淚,打開車門將唐少傑推了出去,然後迎面毫不猶豫地撞向追殺他們的車輛。

  雖然電影拍攝時不會像影片裡表現得那樣誇張,會增加許多慢動作和後期的處理,可撞車卻是實實在在的。

  盡管導演再三強調,兩輛車只是輕輕擦一下,再撞到護欄上,但當我開著車和前面的車相撞時,還是感到了強烈的震感,等我停下車時,車前的擋風玻璃都碎了一大片。

  “怎麽樣,沒事吧?”好幾個工作人員跑過來,打開車門,確認我的情況。

  “沒事!”我毫發無損地從車裡出來,感覺腦袋好像有點震暈了,忍不住又朝黎耀凡的方向看,見他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那挺拔的身影任憑我怎麽努力,都無法再把他想象成一個包子了。

  “非常好,趕緊化妝,拍今天最後一場戲!”見我沒事,王導馬不停蹄地宣布繼續拍攝。

  下場戲雖然不像剛才的飛車戲那麽危險,卻是整部戲的重中之重,在天使翻車之後,被天使推下車的唐少傑不顧危險趕去救她,將受傷的天使從車裡拉出來,患難過後,兩人都真情流露,緊緊相擁在了一起。

  這場戲是男女主角感情的升華,在一開始的劇本裡,這兒本來有場吻戲的,但是由於黎耀凡的介入,不得不刪除吻戲,改成了擁抱。

  說起來,黎耀凡這家夥的佔有欲還真是誇張到變態,連這整部戲裡唯一的一個吻戲他都不放過,非要改了才肯投資。

  等等!

  想到這兒,我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黎耀凡今天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是來探班的?還是說,這家夥其實是怕導演又把吻戲改回來,所以才親自到現場監督!如果真像我後面所想的那樣,那這家夥未免也太變態了一點吧?

  對付變態的人,就要用比他更變態的方法,在接受化妝的兩個小時裡,我腦海中構思出了一個非常瘋狂的念頭,來反擊黎耀凡的所作所為。

  化妝完畢後,我拖著一身“血汙”對導演說:“導演,我申請改戲!”

  “什麽?”王導愣了愣。

  “我覺得擁抱不足以表達男女主角之間的感情,我覺得應該加個吻戲!”

  我的話音剛落,在場的人都震驚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黎耀凡,想看他的反應。

  我抬起頭,挑釁地看向他:老娘就是要拍吻戲怎麽了?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卻見他既不點頭也不反對,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對我的挑釁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王導看上去有些忐忑,猶豫再三後,還是詢問我:“你確定要拍嗎?”

  “我確定。”我收回目光,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研究過劇本,一來吻戲對升華男女主角之間的感情非常重要,二來唐少傑在吻天使的過程中被槍擊,可以給觀眾帶來更強烈的反差感,我想編劇一定也是這樣想的。”我將問題拋給了編劇。

  跟隨拍攝的編劇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沒錯,我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

  隨後王導又詢問了其他幾人的意見,除了副導一個勁的反對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肯定這場吻戲的重要性,於是王導最後大聲問了句:“如果大家都沒意見,那就加吻戲了啊?”

  話音落,所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黎耀凡身上,他依舊沒有任何的反對。

  “既然這樣,下場戲就按原劇本拍。”王導一聲令下,大家紛紛開始準備。

  我再次轉過頭,頗為得意地朝黎耀凡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總算有了微妙的變化,嘴角微微地動了動,不知心裡在盤算什麽。可我沒來得及多想,就又投入到了緊張的拍攝之中。

  重新換回原來的劇本,這場戲看上去果然激烈了很多。

  唐少傑跑去拉開車門,努力呼喚卡在車內的天使,天使從昏迷中醒過來,用微弱地聲音朝他喊:“別救我,你快走!”

  “我不會拋下你的!快拉住我的手!”唐少傑將手伸過去,努力將卡在車內的天使拉了出來,此刻她滿身是傷,奄奄一息。

  “喂,你沒事吧,你不能死啊!”唐少傑捧住她的臉,焦急地呼喊。

  “傻瓜,我沒那麽早死!”天使睜開眼,明明忍著痛,卻忽然笑了。

  這是她成為殺手之後,第一次對人笑,即使滿臉血汙,也無法掩飾她笑容中那無與倫比的美麗。

  如果可以選擇,誰會願意成為冷血的殺人工具,她也曾有夢想,曾向往過未來,曾期冀過愛情。而在唐少傑眼裡,她就是一個真正的天使,一個帶給他希望的天使,一個上帝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他終於克制不住地去吻她,而她也激烈地回應這個吻,可就在這時,槍聲響起,垂死的追殺者用僅剩的最後一顆子彈,殘忍地打碎了他們的愛情。

  這將是整部電影最具感染力的一幕,也預示著電影悲劇的結尾。

  我調整好了所有的心情,投入到這一幕的拍攝之中,想要將最好的一面呈現給觀眾,可黎耀凡最終還是以一個停止的手勢,輕易結束了這一切。

  “不拍也好,免得我老婆吃醋。”齊磊表現出了他一貫的豁達。

  可我卻沒他那麽好說話,我氣衝衝地過去找黎耀凡對峙:“你憑什麽干涉我拍戲?”

  “就憑我有這個權利。”他摘下了墨鏡,坦然地迎上我的目光。

  這話說得我啞口無言,別說是改劇本,就是推翻了重拍,這家夥都完全有權利這樣做,而我剛才卻自鳴得意地忽視了這最重要的一點。

  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沮喪,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你有權利改劇本,我也有權利罷演,今天沒心情拍戲,我回去休息了。”

  “慢著。”他攔住我。

  “你還想怎麽樣?”我不耐煩地問。

  “小桀要訂婚了。”他忽然開口,主動提及夏司桀。

  我一愣,脫口而出:“我知道,報紙上都寫了。”

  “訂婚典禮在兩天后舉行,請柬上有你的名字。”

  “什麽?!”這下,我算徹底愣了,雖然和夏家也算舊相識,但是時至今日早已變成過眼雲煙,要夏雄來請我,絕對不可能,除非這是夏司桀的意思,如果真是這樣,我便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請好假,後天下午我來接你。”

  “我能自己去嗎?”雖然知道問了也白問,不過我還真是對上次的舞會耿耿於懷。

  “不能。”他在乾脆地拒絕我之後,轉身離開了片場。

  兩天后,夏司桀的訂婚典禮在即,我一早和導演請了假,準備去參加訂婚宴。

  或許是吸取了上次的經驗,黎耀凡這回沒派L.K來接我,而是親自開車,將我帶到了XXIU挑選禮服。

  BOSS出馬,待遇果然直線飆升,在我們踏進XXIU的一刹那,這家店就成了我的私人衣櫥,店長更是熱情地如影隨形,時刻為我介紹店內最新的款式。

  我習慣性地把目光停留在最短的那幾條裙子上,卻聽到黎耀凡在旁邊說了句:“把這些撤掉。”然後,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齊B小短裙離我而去。

  我憤憤地回頭,以眼神抗議。

  他卻只是淡淡地回了我一句:“你想都別想。”

  見氣氛緊張,店長趕緊出來打圓場:“沈小姐,您不妨看看這件,這是設計師剛送來的概念款,非常漂亮,而且獨一無二。”

  我對XXIU出了名的概念款還是有所了解的,由於這家店所有的禮服都由專人設計,手工縫製,所以設計師偶爾會靈感迸發,設計一些獨特的款式,不經過任何質檢和修改,就直接送到店裡做展示用。

  這些靈感突發的作品,充斥著設計師鮮明的個人風格,款式和色彩運用尤其大膽,有些可能會因為無法引起顧客關注而曇花一現,有些則會在改良後,成為下季的熱點,為人追逐。

  但無論這些款式最後的去向如何,XXIU都秉持著一個理念——概念款隻做展示之用,即使下了展架,也絕不對外販售。

  這個規矩意味著即使有錢,也買不到自己傾心的款式,這對那些視美麗為生命的名媛們來說,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除了黎耀凡,應該沒人能想出這麽折磨人的主意出來,想到這兒,我又忍不住在心裡鄙視了他一百遍,

  就在這時,店長已經將她口中那件概念款送到了我面前,正在心裡鄙視黎耀凡的我,在看到那件禮服的刹那,也忍不住被它獨特的氣質所吸引了。

  沒錯,用漂亮來形容這款設計,實在太俗了,它的美是一種氣質,藍色的綢緞像浩瀚的宇宙,給人一種靜謐的美感。綢緞外罩了一層紗裙,綴滿了小顆的水晶,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宛若星海。

  “這款禮服的名字叫做‘銀河’,設計的非常漂亮,別說是參加別人的婚禮,就是自己的婚禮都很適合穿哦。”店長刻意調動氣氛的話,卻讓氣氛忽然變得有些不尷不尬。

  我將目光從那禮服上收回來,淡淡道:“我不喜歡,還是那件吧。”說完,隨便指了條白色的裙子。

  “可是您不試一試嗎?這個款式真的很特別……”

  “說了不喜歡,沒聽見嗎?”我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惱怒。

  “就她說的那件吧。”黎耀凡這時也發了話。

  經驗豐富的店長一定想不到,我會對“婚禮”這樣另所有女人都向往的詞匯如此厭惡至極,隻好悻悻地將那件禮服拿了回去。

  當我換好禮服,化好妝,趕到酒店的時候,訂婚宴的賓客已經陸陸續續到場了。

  沒了上次的齊B小短裙助陣,我的樣貌自然失去了亮點,被那些光鮮亮麗的名媛千金比得灰頭土臉。

  但在這樣的場合下,女人之間比的終究不是穿著和打扮,身邊站著的男人,才是一個女人地位的象征。比如此刻的我,哪怕身上裹得是快破布,也無法掩蓋黎公子所散發出來的耀眼光芒。

  會場閃起幾道閃光燈,和許多女人嫉妒的目光一起落到了我的身上,這是夏氏集團請來的特邀媒體,雖然許多豪門世家會拒絕媒體的拍攝,但夏家和司徒家的這次聯姻,顯然不想那麽低調。

  我朝四周看了看,發現訂婚還沒開始,男女主角都未到場,倒是夏雄正帶著嬌妻,滿臉笑容地與賓客交談。這是他的第四任妻子了,年紀比我還小好幾歲,兩人除了年齡差別巨大之外,體型對比也非常強烈,簡直就像彪形大漢拎了個熱水瓶。

  我腦補了這個畫面,忍不住想笑,卻見夏雄忽然看過來,似乎要往這邊走。我怕見了面尷尬,趕緊找借口說去洗手間,拋下被熟人纏住的黎耀凡,轉身就躲。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在這個場合,女人所有的身價都來自於身邊的男人,所以當我離開黎耀凡獨自躲到角落的時候,也便沒人再關注我。

  我感到一身輕松,給自己拿了盤水果,正吃著,忽然聽到身邊響起一句問話:“請問,你是阿星嗎?”

  我轉身看向身後那個老態畢露的男人,良久才認出他的模樣,驚訝地差點叫起來:“文叔?!”

  雖然來之前,我並不想碰到熟人,但是在這樣的場合下遇到肯認我的老熟人,真的不容易,而文叔應該算是唯一的一個了。

  文叔姓黃單名一個文字,由於比我父親年長幾歲,小的時候我便叫他文叔了。說起來,文叔也算我父親的老部下了,當年我家還沒落魄的時候,文叔負責公司的財務,經常跟著我的父親進進出出,跟我很熟悉。

  我父親雖然對手下的員工很是苛刻,但對文叔這樣的老部下倒還算厚道,只是後來,文叔因為身體的原因從公司辭職了,我便再也沒見過他。

  再後來,不到一年,融資案就東窗事發了,我父親親手建立起來的事業一夕之間毀於一旦。說起來,也幸虧文叔辭了職,要不然以他財務的身份,必定會被牽涉到那場融資案中,脫不了乾系。

  能在這兒再見到文叔,是我意想不到的。

  而文叔也很意外,激動地問我:“阿星,原來我沒看錯,真的是你!這些年你和你媽過得好嗎?”

  這問題的答案實在讓人難以啟齒,我苦笑了一下:“就這樣吧,還混著。”說完,趕緊扯開話題,問,“文叔,別說我了,那麽多年沒見,你過得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我這幅老骨頭,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文叔歎了口氣。

  我想起當初他在我父親手下的時候,他剛過五十,長得人高馬大,儀表堂堂,說話聲音特別洪亮,笑起來的時候整一層樓都能聽見。可現在,十年不到的時間,他卻已經瘦骨嶙峋,白發盡生,連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隻好小心翼翼地問他:“文叔,你辭職後去哪兒了?我和媽都挺想你的。”

  “辭職……”文叔小聲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好像在回憶過去的事,忽然他莫名其妙地說了句,“其實,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辭職的啊!”

  “你說什麽?”我追問。

  “沒什麽!”文叔回過神,改口道,“我辭職後又去其他小公司做了幾年,後來身體扛不住,就乾脆回鄉下了,前幾天才回來。”

  “文叔,當年的事……”

  “對了,你怎麽會來的?”文叔忽然問我。

  “我?”我怕說出黎耀凡的名字會帶來尷尬,便避而不談道,“我也不知道,請柬上有我的名字,我就來了。”

  “你還和夏家的人有聯系嗎?”文叔又問我。

  “其實也沒什麽聯系,畢竟也不是一路人了。”

  “沒什麽聯系最好,最好了……”文叔又開始自言自語。

  我不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總覺得他好像有事瞞著我,正想追問,周圍忽然響起一陣掌聲,閃光燈也絡繹不絕。

  我不由得定睛一看,發現原來是夏司桀和他的未婚妻出現了。

  雖然已經在照片上見過夏司桀西裝革履的模樣,但是此刻見到真人,我還是感到了不小的震驚,他竟把他那頭引以為傲的長發給剪了!
  此刻的他,穿著白色的燕尾服,挽著嬌美的未婚妻,顯得那樣成熟、穩重,給人以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可是在他的臉上卻看不見昔日的笑容,始終緊繃著嘴角,一點都不像大喜的模樣。

  相比之下,司徒雪倒是微笑著和賓客們打招呼,美麗、精致的臉蛋上洋溢著訂婚的喜悅和幸福。

  貌合神離——我的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蹦出了這個詞。

  “不過去祝賀一下嗎?”黎耀凡忽然出現在了我身邊。

  “沒必要,反正我是來打醬油的。”我說完,想起文叔,轉頭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忍不住四下搜索,想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可任憑我的視線如何搜尋,也找不到那個削瘦的身影了。

  我有些失望,目光來回遊蕩之間,發現夏司桀突然朝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我有些尷尬,想笑笑以表達我對他的恭喜,卻發現他一臉詫異地望著我,似乎對我的出現很是驚訝。

  而後,沒等我回過神,他竟然拋下未婚妻,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雖然我知道這場婚約對小桀來說並非出於自願,但在這種場合之下把未婚妻拋在一邊,未免也太亂來了一點吧?萬一讓某些心懷不軌的人捕風捉影,又不知會引起什麽風波。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在心裡替小桀捏了一把冷汗,可就在這時,黎耀凡卻忽然伸出手,冷不丁地摟住了我的腰。

  我感到渾身一僵,正欲回頭罵他,夏司桀卻已經來到了我們面前。

  “千星,你怎麽會來?”他開口便問,似乎對我的到場毫無準備。

  我被這問題問住了,請柬上明明白白寫著我的名字,除了小桀難道還有別人會歡迎一個過氣千金出席如此隆重的訂婚典禮嗎?
  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時,司徒雪忽然跟上來,挽住了夏司桀的胳膊。

  近看之下,她的氣質更加令人驚豔,渾身上下,哪怕發梢都給人一種無比高貴的感覺。在這個“富家千金”早已和“濫交”、“炫富”、“徒有其表”這些詞畫上等號的年代裡,眼前這個司徒雪簡直就是女神般的存在。

  相比之下,我不禁感到有些自卑。

  “司桀,這是你的朋友嗎?”司徒雪笑著問,似乎對夏司桀剛才拋下她的行為毫不介意。

  倒是夏司桀板著臉,悶哼了聲,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好像對身邊的未婚妻有種強烈的排斥感。

  氣氛看上去有些僵,我怕這小子一時衝動惹出什麽亂子,趕緊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小桀的朋友,我叫沈千星,這位是……”說到這兒,我很嫌棄地看了黎耀凡一眼,不情願地吐出三個字“黎耀凡。”

  “我是她男朋友。”這家夥竟然大言不慚地自我介紹起來。

  我忍不住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見他僵硬的嘴角,心情總算舒暢了一些。

  “黎先生,久仰大名,我在雜志上經常能看到你,您能來參加我和司桀的訂婚禮是我們的榮幸。”司徒雪說完,又將目光投向我,臉上雖然帶著微笑,但眼神似乎別有深意,盯得我心裡直發虛。

  好在這時有人叫他倆,這才替我解了圍。

  “不好意思兩位,我和司桀還有其他的客人要招呼,怠慢了,希望你們今晚能過得愉快。”司徒雪說完,看向夏司桀。

  可這小子偏偏像沒聽見似地,始終盯著我看,腳步都不挪一下。

  我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急忙跟他使眼色:“小桀,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你不用在意我們,去招呼好其他的賓客就行了。”

  他這才勉強動了步子,和司徒雪一起重新走回了人群中。

  見他倆離開的背影,我不由得松了口氣,正想把黎耀凡搭在我腰上的鹹豬手掰開,卻聽到他忽然冷笑了聲:“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看出什麽?”我問。

  “這場婚姻並非出於小桀的自願。”

  “我當然看得出來。”我瞪了他一眼,“當初小桀就是為了悔婚才離家出走的,只是後來……”我說到這兒,不免又想起夏司桀給我留的那張字條,一時間,心中忍不住產生了諸多感慨。

  別人只看到上流社會的光鮮奪目,殊不知,這世上任何名利的獲取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就像夏司桀。為了促成家族之間的合作,他必須犧牲自己的愛情,放棄對自由與夢想的追逐。這對於他來說,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

  就像他在信中對我說的那樣:“我決定為我年輕時的不懂事付出代價,這是我應得的懲罰,希望以此能減輕我所犯下的錯。”

  他甚至將這場婚姻比作是對自己的懲罰,可見他對父親的安排是多麽的排斥。而正是因為在這個圈子裡,充滿了像夏司桀和司徒雪這樣毫無感情的婚姻,才會有那麽多形同陌路的夫妻和支離破碎的家庭。

  我為夏司桀感到心痛,卻又無可奈何,因為這是他從出生就早已注定了的命運,哪怕做再多的掙扎,也無法改變命運的安排。作為長子,他只有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才能擔負起整個家族的興衰。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低聲自語:“這就是命,他遲早會想明白的。”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黎耀凡輕笑了聲。

  “你什麽意思?”我討厭這種遮遮掩掩,話中有話的感覺,朝他憤憤道,“你有話就直說,我不明白什麽?”

  “你不明白,他為什麽不願意訂婚。”

  “跟他認識那麽久,我當然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麽,他一心隻想著賽車,不願意接受父親安排的婚約,還用你說嗎?”

  “那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罷了。”黎耀凡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直言道,“跟他認識這麽久,難道你真沒看出來,他喜歡你嗎?”

  我被黎耀凡的話驚呆了,第一反應便是覺得他在耍我,氣憤道:“你開什麽玩笑,小桀和我親如姐弟,怎麽可能會喜歡我?你不要亂說!”

  黎耀凡挑眉,“要不是因為喜歡你,他會三番四次地去找你?會為了你和我拚命?會一看到你就拋下未婚妻?我可想不出,有哪個男人會出於毫無血緣的姐弟情,為一個女人做這些事。”

  “不可能的!”我拚命搖頭,“小桀是因為把我當姐姐,所以才會保護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從小沒有兄弟姐妹,怎麽可能體會得到那種感覺?”

  “我的確體會不到你所謂的姐弟情。”黎耀凡冷笑了一聲,“但你別忘了,你們並不是親姐弟,難道你真以為他對你只是姐弟情那麽簡單嗎?”

  雖然不敢相信,但是黎耀凡的話還是令我產生了一絲動搖。

  我不由得想到了夏司桀剛才看我的眼神,那猶豫、壓抑、充滿矛盾的眼神,就好像那晚我在舞會上逼問黎耀凡時的情形是一樣的。

  難道,夏司桀他……

  “不!”我抬起頭,直視黎耀凡,“你別妄想耍我,我絕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小桀不可能喜歡我,絕對不可能!”

  “但願如此”他輕笑了聲,不再與我爭執。

  但我心中卻因此而產生了莫名的焦躁,隻盼訂婚宴快點結束,可以趕緊逃離這裡。

  終於,訂婚典禮開始了。

  雖然還不是正式的婚禮,但夏家和司徒家卻沒在訂婚儀式上少花一點心思,請來的賓客多是商界和娛樂界的名人,甚至還有些高官政要,場面顯得很是隆重。

  越是這樣場合,越是令我想起黎耀凡剛才說的那番話,心中的不安漸漸變得強烈起來。

  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他剛才的那番話卻不無道理,不管過去還是現在,夏司桀對我的依賴都已經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疇,過去我一直覺得那是姐弟之情,此刻回想起來,才發現確實有些不妥。

  黎耀凡說的對,畢竟我們不是親姐弟,即使我敢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沒有對小桀產生過任何的非分之想,但小桀呢?我不能替他做任何的保證,只能咬著牙想把這個念頭從我的腦海中抹去。

  此時,禮堂裡忽然想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我回過神,發現司儀剛宣布了新郎新娘交換訂婚戒指。

  即使對訂婚儀式不是很了解,但我也知道交換訂婚戒指意味著男女雙方簽訂了愛情的契約,就算還沒正式結婚,但對注重面子的兩家來說,也已不可能再有誰會反悔了。

  我又一次想起黎耀凡剛才的話,忍不住朝夏司桀望去。只見他手中正拿著一枚訂婚戒指,卻遲遲沒有接下去的動作。

  “請新郎給我們美麗的新娘戴上訂婚戒指。”司儀又說了一遍,似在提醒夏司桀可以有所行動了。

  可他卻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任憑那麽多人的目光看著,卻始終沒把訂婚戒指帶在司徒雪的手上。

  我有些急了,整顆心都吊了起來,生怕他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可就在這時,夏司桀卻忽然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我。

  四目相對,我的心開始發虛,黎耀凡的話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在我耳邊,讓我越來越懷疑自己的想法。

  如果夏司桀真的喜歡我,我該怎麽面對他?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長久以來,我真的只是把他當做我的弟弟看待,並想當然的將他對我的感情也看做是姐弟之間的親情。

  我曾經不斷地向他講述我對黎耀凡的愛,曾經當著他的面肆無忌憚地和黎耀凡秀恩愛,曾經利用他讓黎耀凡吃醋……這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當然地覺得他不會介意的,可我沒想過,他會喜歡我。

  許是對視得久了,眾人開始發覺異樣,目光紛紛投向我,賓客中響起了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小桀!”夏雄也發現了不對勁,板著臉催促兒子趕快訂婚。

  “你不要管我!”夏司桀忽然發怒了,甩開父親的手,直徑朝我走過來。

  場面一時失控,我慌了神,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情不自禁地看了眼黎耀凡。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感到稍稍安定了些,下一刻,另一隻手卻被衝到我面前的夏司桀給抓住了。

  我渾身一震,回過頭,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夏司桀竟然單膝跪地,把手裡的戒指遞到了我面前:“阿星,我喜歡的人至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雖然知道這孩子為人處事一向沒規矩可言,但我沒想到,他竟會瘋到如此地步,在自己的訂婚儀式上,把未婚妻拋到一邊,當著那麽多賓客和媒體的面向我求婚!

  那一刻,我真是連拒絕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你別鬧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真希望他只是逢場作戲。

  然而他堅定的眼神卻給了我答案:“我沒開玩笑,我真的喜歡你,嫁給我好不好?”他將那枚碩大的鑽戒舉在手上,鑽石折射出的耀眼光芒提醒著我這一切的真實性。

  可我卻難以接受,就在這時,夏雄忽然衝過來,一把拉住兒子的衣領,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個巴掌。

  啪——

  聲響過後,整個會場都安靜了,這場鬧劇終於到了高潮,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家父子倆的身上。

  夏司桀的臉都腫了,但始終倔強地看著父親,將戒指緊緊地拽在手裡。

  “我沒你這種兒子,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畜生!”夏雄又扇了一個巴掌,隨著巴掌聲的落下,小桀的嘴角破了,滲出鮮紅色的血。

  他還不罷休,舉起手,又想打第三下,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擋在了他們之間:“別打了!他是你兒子!”

  “滾開,我管教兒子不需要外人插手!”

  “事情是我惹出來的,你要打就打我,別傷害小桀!”

  “你以為這麽說我就不敢打你嗎?你算個什麽東西?喪家之犬也配管我們夏家的事?”

  我愣住了,完全沒想到這樣侮辱人的話會從一個商界巨頭的口中說出來,當著這麽多人面前,毫無保留地揭開了我的傷疤,簡直令我無地自容。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我,這如芒在背的感覺令我分了神,完全沒注意到夏雄已經朝我舉起了手,等我回過神的時候,他的巴掌已經快要落下來了。

  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但臉上卻遲遲沒有疼痛的感覺。

  忽然間,賓客中發出幾聲唏噓,我睜開眼,看到黎耀凡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擋住了夏雄的手。

  “夏伯父,您要管教兒子,不需要對我的女人動手吧?”他板著臉,冰冷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栗。

  “那就看好你的女人,告訴她什麽叫自不量力!”

  夏雄和黎耀凡的父親曾是相識多年的老同學,一直以來兩家的實力雖然不分伯仲,但極少出現衝突,甚至連競爭都盡量避免,不曾想今天竟會在這兒對峙。

  “既然是家事,旁人當然不便插手,但伯父處理家事也該考慮下場合,不是嗎?”黎耀凡不緊不慢地說,絲毫不將夏雄的威脅放在眼裡。

  他的話好像提醒了那些驚呆了的媒體們,禮堂裡開始有閃光燈頻繁亮起,更有甚者竟然扯著嗓子提問:“夏總,您承認自己教子無方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提問時開始此起彼伏。

  “夏氏和司徒的合作還會繼續嗎?”

  “司徒小姐,請問您現在有什麽想說的嗎?”

  媒體的突然爆發讓兩大家族的人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會堂裡開始有人喊:“不許拍了!媒體統統出去!”

  可那些媒體怎麽會甘心錯過這樣的新聞,自然不願意離開,更不願意將自己拍攝的照片交出去,於是便在會場引起了衝突。

  衝突愈演愈烈,許多賓客都嚇得逃了,宴會廳裡吵罵聲和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走吧!”混亂中,黎耀凡忽然拉起了我的手。

  “可是小桀他!”我放不下夏司桀,怕他爸做出更過分的事。

  這時司徒雪也趕過來了,出面阻止夏雄的行為,只是場面太過混了,我不太聽得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矛盾遲早要爆發的,你在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黎耀凡冷靜地對我說。

  他的話戳到了我的痛處,此刻我還無法接受剛才那一切,更無法面對夏司桀,或許黎耀凡說的沒錯,離開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看了眼夏司桀。

  他站在那兒,目光穿透人群與我對視,嘴角的鮮血依稀可見,清晰的手掌印還留在紅腫的臉上,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是我太遲鈍,是我自以為是,是我忽視了他的感受……所有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這種難以言喻的內疚感,促使著我內心想要逃離的念頭越來越強烈。我不敢再去看小桀,咬牙回過頭,朝黎耀凡道:“我們走吧。”

  說話間,黎耀凡已經抓起我的手,帶著我穿過人群,離開了這個混亂的會場。

  我和黎耀凡避開記者的追蹤,離開了會場。

  直到我們驅車離開,鬧劇仍在繼續,就憑剛才那混亂不堪的場面,完全能想象到明天的報道該有多麽不堪入目。

  夏氏和司徒兩家這回顏面掃地,要再合作是絕對不可能了,而夏司桀這次鬧出這麽大的醜聞,也一定會影響到整個集團的形象,這對他、對整個家族都將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我在黎耀凡的車上仔細地思考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忽然意識到了這一切的關鍵。

  除了夏司桀,誰還會邀請我來這場訂婚禮?是誰在請柬上做了手腳?發生這樣的事,誰才是最終的受益者?
  所有的答案毫無疑問地指向了同一個人,而這個人此刻就坐在我的身邊,極其淡定地開著車,就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似地。

  當我想明白了這一切,心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疼。

  十年了,這個男人永遠可以一面大言不慚地說愛我,一面又肆無忌憚地傷害我。是我太傻太天真,還是他太狠太無情?
  答案其實都一樣,我們之間早就沒有感情了。

  “黎耀凡。”或許是因為痛過了頭,我開口時竟然出奇地平靜。

  “怎麽?”他開著車,沒有回頭看我。

  “你早就知道小桀喜歡我吧?”我問。

  他轉過頭,淡淡地掃了我一眼:“誰都看得出來,除了你。”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帶我來這裡?”

  “你想說什麽就說出來,不需要暗示。”他停下車,目光變得冷峻起來。

  “你那麽聰明,我哪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我冷笑了聲,“我應該恭喜你才對,才花了一張請柬的成本就做成了那麽多事,真是一箭雙雕,出人意料啊。”

  “你以為我在請柬上做手腳,利用你破壞今天的訂婚禮?”他很直接地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既然你自己都概括得這麽簡潔明了了,還需要問我嗎?”我故作平靜地說。

  “沈千星!”他好像有些生氣,“我的確很早就看出小桀對你的感情,但我沒有在請柬上做手腳。”

  此刻,我也有些激動了起來:“既然你的目的都達到了,就別在這兒惺惺作態了,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誰都知道夏氏和司徒聯姻勢必會影響到亞凡集團的地位,你們想利用我破壞他們的合作,我認了,我欠你的!可是麻煩你放過小桀行嗎?他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他?”

  “你就那麽在乎夏司桀?”黎耀凡的臉色變得鐵青。

  “對,我在乎他!”我有些失態,身體因為憤怒而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他是無辜的,他從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憑什麽這樣傷害他?為了你的事業,為了你的利益,你傷害了多少無辜的人,你算過嗎?過去我以為你是沒從仇恨中走出來,今天我才發現我錯了,你早就被仇恨變成了一個魔鬼!”

  “原來在你眼裡我這麽不堪。”他冷笑起來,笑容令這漆黑的夜晚顯得愈發寒冷。

  “難道不是嗎?”我反問,心痛得都快麻木了。

  “是,我承認,我的確做過很多傷害你的事。”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忽然變得很可怕,就像黑夜中潛伏的野獸,釋放著某種極度危險的氣息。

  我警惕起來,不由自主地往後靠了靠。

  就在此時,他忽然開口:“既然你都認定我是魔鬼了,我也不介意多傷害一點。”說完,他便壓向我,狠狠地攫住了我的唇。

  我奮起反抗,狠狠地咬了他的舌頭,一股強烈的血腥味瞬間在口舌間彌漫,他吃痛得頓了頓,立刻被我一把推開了。

  “黎耀凡,你瘋了!”我罵他。

  “沒錯,我是瘋了!”他嘴角都淌出血了,還不罷手,又撲過來,用力扼住我的手腕,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

  掙扎間,我終於克制不住地給了他一個巴掌。

  清脆耳光聲在車內響起,我和他全都怔住了。由於打得用力太重,我的手掌都痛得麻了,因為憤怒,手連同整個人都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他望著我,我這輩子都沒從他眼裡見過這樣失態的眼神,震驚、痛苦、仇恨……我想他一定恨透了我,就像我現在恨得想殺了他一樣。

  車外的夜還是那麽黑,偶爾有車從我們身邊開過,馬達聲很快便隱沒在這無邊無際的黑夜裡,所有的燈光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可夜再深都不及我心中的黑夜,不著邊際,永無止境。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是如此的陌生,簡直像換了一個人,換了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
  他到底是誰?我為什麽還要對這樣一個陌生人戀戀不舍?此刻的糾纏對於他,對於我究竟有什麽意義?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後悔認識你,因為我每認識你一點,就會看到你更多的真面目,就會更失望!黎耀凡,我對你真是失望透了!”我看著他,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和痛苦。

  車廂裡忽然變得一片死寂,我憤恨地與他對僵持著,他也看著我,那眼神就像這漆黑的夜,冰冷得望不到盡頭。

  良久,他終於開口,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下車。”

  “不用你說我都會下車!多看到你一秒我都覺得惡心!想吐!”我下車,狠狠地摔上車門。

  他發動了車子,馬達聲在這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是那麽的刺耳。

  我朝他喊:“你滾啊!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聽你的擺布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解除,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不怕你!你這個魔鬼!”

  “如你所願。”他踩下了油門,車在黑夜的大街上絕塵而去。

  我一直注視著車燈,直到它消失在路的盡頭,眼淚不爭氣得落了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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