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朱家擁兵謀反的事如同往平靜的湖面中扔了一方巨石,登時激起極大的波瀾。朱鏞任三州節度使,其影響力卻不止轄內三州,皇帝上回沒敢動他,也是忌憚其勢力,想要慢慢鏟除,誰知道時隔一個多月,朱鏞竟然就按捺不住了?
如今京城雖然平安,各處的山匪流民卻鬧得很凶,朱家暗中布置許久,起兵後的四五天內連克數城,消息傳開後各處的山匪大多蠢蠢欲動,當地駐軍又彈壓不住,奏報便如雪片般飛到了皇帝案前。皇帝少見的在禦書房待了整日整夜,然而面對摞成小山的奏折,卻是一片茫然——
朱鏞不是很積極的為他搜羅木材,忠心耿耿嗎?前段時間魏家的事情牽連出朱鏞時,皇帝雖起了疑心,然而朱家如今尾大不掉,豈是輕易能控制得住的?如今他竟然明目張膽的造反了,怎麽辦?
朝中樞密使、右相、新的兵部尚書等一堆人被召入宮中議事,事情最初還捂著,到後來傳開,一時間人心惶惶。
而在徐府,琳琅得知這個消息時,已經是朱家起兵的十幾天之後了。
這段時間因為胡氏病重,琳琅和徐湘都乖乖的在府裡待著,根本不曾出府。消息自朝堂傳出,徐府中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楚寒衣,這等要事她自然不會跟琳琅說,而是匆匆出府一趟,回來便給徐奉先傳了信——當然徐奉先必定有其他渠道更早得到消息,只是楚寒衣的內容更全罷了。
而在琳琅這裡,得知朱鏞謀反的消息時自然是驚住了。朱家謀反不是什麽出人意料的事,但是這時間……也太提前了吧!
前世朱家動手可是在三年之後啊,如今他們提前動手……江南那邊的局勢難道是穩住了?也就是說……秦家應該已經被朱家拉攏過去了?而徐家這邊,這半年中應該未必有多周全的準備,也不知能否應付朱家。
然而在徐家來說,她只是個十二歲的、剛剛嫁為人婦的小姑娘,就連家務都插不上嘴,更別說軍國政務了。楚寒衣絕不可能像徐朗那樣說一些新的消息給她聽,琳琅心裡關切,只能自己去打聽。
算一算日子,楚寒衣寄出家書召徐朔回京也有些時間了,琳琅叫了徐湘往胡氏那裡去探望,路上正好碰見了風塵仆仆的徐朔。他大概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遠遠看過去頗顯疲態,雖然妻子重病,入府後卻不敢耽誤片刻,直接往楚寒衣那裡去了。
琳琅懂事時徐朔已經去了漠北,此後就一直在邊關歷練,統共沒見過幾次,這回還是徐湘先指著,琳琅才認出來。她倆關系親近,琳琅倒也不隱瞞,擔憂道:“聽說朱鏞謀反,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我昨兒才聽說,朱鏞這一路勢如破竹,竟然直逼京城來了。”徐湘是被楚寒衣當初兒郎教養的,身邊的人都不弱,這方面的消息畢竟更靈通些。她對朱家的了解不多,最深的接觸還只是那次跟朱成鈺在射獵場外偶遇後兩人賽馬,如今朱家謀反,徐湘自然是沒什麽好感的。
琳琅便道:“朱鏞率兵直奔京城,就不怕後院起火?”
“我聽到的消息也不全,說是南邊的很多州郡已經歸降於他了,皇上下了討賊令,但是很多人非但不抵抗,反而往朱家投誠去了,他的後方可安穩得很。”徐湘憤憤,“一群怕死的軟骨頭,等皇上下令讓徐家討賊,我第一個殺過去!”
琳琅在心裡默默的擦了把汗。朱鏞要謀反,兵力固然重要,聲望和人心也不可或缺。他能這樣肆無忌憚的率兵直奔京城,恐怕南邊的官場政務上,是秦家在幫他打理吧?那麽秦家也應歸於“軟骨頭”之列,只是不知這次秦家是真心投靠,還是虛與委蛇?
心裡實在有太多疑惑,琳琅和徐湘暫且往胡氏那裡去了。
因聽得丫鬟回報說夫君歸來,胡氏的精神頭好了許多,哪怕明知戰事一起後夫君必然沒法留在身邊照顧,她的臉上也罕見的露了點笑意。琳琅和徐湘在這裡坐了許久,等徐朔回來後各自見過,便留他夫妻倆說話,她倆往清心堂去了。
清心堂裡的氛圍比平時緊張沉肅了許多,因這裡最靠近外院,這等情形下也允許男子出入稟事。
徐朔這回也帶了幾個人過來,途中得知朱鏞謀反之事,這些人在京城倒是可以幫忙了。他們幾個人如今就在廳中,楚寒衣坐在上首,同他們商議事情。徐湘不敢打攪,等到這些人離開時才敢進去。
楚寒衣雖然一直忙著,精神頭還不錯,見著她倆,沉肅的容態未變,只是問道:“胡氏那裡怎樣了?”
“聽說大哥回來,她的精神好了許多。”徐湘開門見山,“母親,外面的事情怎麽樣了?”
“朱家已經打到了徽州,這一路所向披靡。”楚寒衣難掩的焦灼。
徐湘又問道:“那朝廷這邊呢?”
“哼,派出去的戰將都只會紙上談兵,連山匪都鎮壓不住,還能抵抗朱家?看這勢頭,朱家這支軍隊可是操練得很好!”楚寒衣這一天裡說得口都幹了,瞧一眼琳琅,叮囑道:“這段時間你們哪裡都別去,我瞧著情形……怕是不出一個月,朱家就該兵臨京城了。”
“這麽嚴重?”徐湘忽然起身。
楚寒衣道:“朱鏞攻克南邊五州隻用了半個月時間,徽州距京城不過五六百裡,這一路又沒有得力的戰將,如何能守得住?現在派出去的那個許敬宗,哼。”冷笑了一聲,其意自明。
徐湘急道:“為何不從北邊調兵?漠北軍、還有西邊的楚淮安,誰不能抵擋朱家?”楚寒衣道:“誰知道呢。”顯然是氣話,大抵對如今皇帝的應對策略十分不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