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琳琅一家三口到了慶遠堂的時候,只見院裡燈火通明。尋常給老太太請安時時在正屋裡面坐著說話,這院子的北邊其實還有一溜客廳,修得氣派富貴,只有貴客到來或是老太爺有事吩咐時才會使用。
這會兒客廳裡被蠟燭照得亮如明晝,上首的虎皮檀木雕花大方椅上端坐著賀老太爺,一桌之隔是側身坐著的老夫人,下首一溜十六帳交椅,鋪著一模一樣的秋香色團花錦褥。
長房的賀文瀚和大夫人徐氏早已到了,緊挨著坐在老太爺的下首,再往下是賀衛玠、江氏、賀璿璣,沒見姨娘和庶出的孩子。老夫人這邊坐著賀文濤和二夫人嚴氏,中間留著三個位子,再往下是二房的賀衛琨和其妻安氏。
賀文湛同秦氏同老太爺行禮過後,坐在那留出來的椅子上,琳琅便在對面緊貼著賀璿璣坐下,仿佛廳頂上壓著巨石,眾人都是肅容,無人說話。
這等陣勢在府裡極少出現,叫琳琅的心也提了起來。賀老太爺膝下有四子,賀文瀚、賀文濤、賀文湛皆是嫡子,排行第三的賀文清是妾室所出,如今外任在南邊,隻留下三夫人柳氏帶著一雙兒女在此。
沒過片刻,三房的柳氏便也帶著賀珊瑚到了。
賀府兩代長輩到齊,嫡出的孫子孫女也都齊全,卻是鴉雀無聲,賀老太爺揮了揮手,叫下人們掩門都出去了。廳裡安靜得針落可聞,賀老太爺是當過右相的人,對子孫輩向來嚴厲,如今高坐在上首,花白的胡須垂下,眉目中透出威嚴。
他開口道:“今天叫大家過來,是有要事吩咐。”說著看向賀文濤,沉聲道:“二房教女不嚴,賀瑾瑜德行有虧,小小年紀便失了清節。”他的聲音頓在那裡,底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事發突然,長房和三房對賀瑾瑜的事毫不知情,陡然聽了老太爺的話,均是訝異,卻隱約猜得端倪。這等事情越是捂著就越容易傳開,旁人未必能知曉,在座的主兒們卻都是能知道的,賀老太爺索性挑明,帶著怒氣道:“這種事情萬一傳出去,損的是賀府名聲,文濤……”
賀文濤和二夫人連忙起身站著,只聽賀老太爺道:“把賀瑾瑜看起來,這兩年禁足不得外出。嚴氏教女無方,這半年面壁思過,不許外出!”說著環視眾人,緩緩道:“這事今天在這裡挑明了說,出去這道門就不許外傳,莊子裡伺候的人全部發賣,若叫我再聽見跟這事相關的半個字,打死不饒!”
這等禁令,誰敢不從。二房夫婦倆連帶著賀衛琨夫婦都跪在地上唯唯諾諾,賀老太爺又道:“這事要引以為戒,往後教導子女要更上心。回去都把家規家訓抄幾遍記在心裡,絕不能再出這等醜事!”
余下眾人紛紛起身答應,賀老太爺一通發落後氣怒漸消,老夫人便起身試探著道:“這事雖是二房的不是,但二姑娘畢竟還是個孩子……”
“你還護著她!”賀老太爺氣得一拍桌子,剛剛消去的怒火騰的又竄了上來,指著老夫人便道:“讓你管著內宅教導子孫,你教出來的是什麽!家裡哪兒都太平,就二房屢屢出事,還不都是你慣出來的!”
老夫人不敢回嘴,老臉上掛不住,嗔怒的目光便投向大房。
大夫人沒辦法,隻得恭恭敬敬的認錯,“是兒媳管事不嚴……”
“不關你的事。”賀老太爺擺手,倒是分得清楚。大夫人管家,管的也只是日常用度和諸般家宅瑣事,哪能管到賀瑾瑜的教導上去,顯見得是老夫人要讓她背黑鍋。
他氣衝衝的看著老夫人,畢竟多年夫妻,子孫輩又在這裡,顧念著她的顏面沒多說,轉而向其他人道:“你們都記著,我賀家以書香禮儀傳家,德行是第一要緊的事!不管兒子還是姑娘,行事都得依著家訓來,不許越矩。否則,便以家規伺候!”
眾人忙躬身應是,屋裡安靜了半天,賀老太爺才坐下來。
老夫人這會兒也緩過勁兒來了,瞧著賀老太爺的臉色,不敢再觸他的逆鱗,隻叮囑道:“老爺的教訓都記在心裡,這事出了門就不許再提起。”瞧見二房一家子還跪在地上,便小聲問道:“那瑾瑜這丫頭,怎麽辦?”自然是說她肚裡的孩子了。
賀老太爺既然訓誡完了,便向賀衛玠道:“帶她們出去。”孫輩們應命起身,齊往門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