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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丫鬟不傾城》第13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1)
  第13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1)
  還沒等我喘口氣,莫嫂便衝上來把我原先的衣服塞進我懷裡,直催我趕快換了。

  換上衣服出來,就聽一個舞姬問道:“舞衣姐呢?”

  其他眾人都道不知,我想了想,順著原先下台的路找去,卻見舞衣站在側邊,斜倚著柱子,目光癡迷。她出了神,就連我走到她身邊都沒有發現。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台上不知什麽時候擺了屏風,上面是疏離的水墨畫,山水淡渺,意境深遠。屏風後擺了琴案,上面焚著香,香氣清幽淡雅,十分好聞。

  琴後坐著一位白衣男子,正雙手撫在琴弦上。他微微一頓,雙手輕輕撥動琴弦。一個個樂音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帶著淺淺的憂傷和歡愉,兩者似乎矛盾,但卻又是那麽真切存在著。聽進耳裡,流進心裡。

  像是咬了一顆梅子,嘴裡酸的苦,卻偏偏透著甜。讓人欲罷不能。

  那琴聲一時像是在唱著天上的明月,朦朧美好。下一刻又似乎奏起一地落梅,淒清惆悵。

  我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它仿佛在講一種東西,一種我也曾有過的東西。那麽熟悉,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男子的手白皙修長,看著十分眼熟。舞衣似乎融進了琴聲中,眼裡浮起一層淚,嘴角卻分明帶著淺笑。

  一曲終了,台下一片安靜。想來也是,這樣隻應天上有的音樂,是會讓人沉迷。

  成悅突然站起身,靜靜看著舞台。所有人都被她驚住,轉目注視著她。成風眼裡的擔心十分明顯。

  只有屏風後的男子還是那樣淡淡然。

  半晌,成悅卻只是勾了勾唇角,不知說了一句什麽話便拋下酒杯轉身而去。行進間腳步有些虛浮,成風瞪了台上一眼,緊跟著追去。

  台下立時一片唏噓。

  撫琴的男子站起身,彈了彈自己身上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灰,轉過身。

  一雙清澈見底的紫眸撞入眼中。

  他的眼睛那麽乾淨,可身上卻像是覆蓋了一層憂傷的月光,直讓人看得心疼。

  他顯然看到了我,對著我幾不可見地頷首,接著徑直從我身邊走過。只是在與他擦肩而過時,我分明感到舞衣的身體微微僵硬。

  等男子走遠後,舞衣回轉過身,見是我,“呀”地叫喚一聲,隨即歉意地笑笑:“你怎麽在這兒啊?”

  我把疑問壓下,“她們都在找你呢,偏你跑到這兒來發呆。”見她有些尷尬,隨即拉起她的手,“快走吧,不然大家都以為你被人拐去了。”舞衣順勢而下,跟著我走了。

  回到瀟苑時天已晚,漆黑一片,隻苑門上一左一右掛著兩盞燈籠。我遠遠便看見秋月一臉氣憤地回了屋子,剩下富貴一臉莫名其妙地站在院子中央。

  我走到他身邊,“怎麽了?”

  他回過頭來看我,眼裡一片茫然。“我也不知道啊,我不過誇了幾句你舞跳得好,她就變了臉色。”

  我呆住,差點沒有忍住笑聲。半晌,拍拍他的肩。“許是她肚子餓了,所以心情有些煩躁。你明兒一早做了點心送給她吃,她定就沒了脾氣。”

  他似乎覺得我說的有些道理,於是道謝後也走了。

  我借著月光回房,因實在太累,便脫了鞋後直接和衣躺在床上,歪向右側閉了眼睛。不久就迷迷糊糊起來。

  門板“吱呀”一響,我立刻驚起。睜大了眼睛望去,卻見一道欣長的人影立在門外。

  他似乎也被我的存在嚇到了,半晌,才疑惑地問了句:“季清兒?”

  我急忙從床上跳下來,連鞋子都沒敢穿,一把拿起枕頭。一臉警惕地盯著他:“你想幹什麽?!”

  他愣住,慢慢臉色開始變幻,眼裡冒出血絲。“你說對著你這樣的,我能乾些什麽?!”一字一句,仿佛恨不得將我整個給生吞活剝了。

  我尷尬地笑笑,卻仍把枕頭抱在懷裡。

  成風與我對峙著,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投降。他歎了口氣,走進來坐在桌邊,面色隱隱透著疲憊。

  他提起茶壺,似乎發現什麽異樣,揭起壺蓋朝裡看了一眼,接著轉頭瞪著我。

  我反瞪著他。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放棄。自己提著壺出去,過了半會,又提著回來,自己倒茶喝了。

  見他沒有別的意思,我慢慢把枕頭丟會床上。小心翼翼移步到桌邊,一邊吹著火折子點燃蠟燭,一邊注意他的反應。

  忽然覺得口渴,於是慢動作坐下,看他沒有反對,然後趁著他不注意,迅速把茶壺提過來,為自己倒了杯茶。

  成風的臉開始僵硬,並逐漸有抽搐的趨勢。

  半晌,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匆匆站起身走到床邊,蹲下身子伸手往床底一摸,然後提出來一壇酒。酒壇上都是灰,他吹了吹,於是灰塵就滿天飛。

  幸而我離得有些遠,那些灰沒落在身上。

  成風咳了幾聲,接著轉身對著我,笑道:“還好這酒還在,剛才也沒喝夠,你有沒有興趣一起?”

  我一直覺得這個人沒什麽優點,但就是大而化之。雖然有些時候挺小家子氣的,但不會太認真。不然我現在惡業不能好好站在這裡。

  可我實在太累,於是搖搖頭,退到屏風後。“不用!我要睡了,你自己喝吧。”

  他呐呐罵了句“不識貨”,就自己提著酒走出門。不多會兒,屋頂上一陣瓦片響聲,像是他爬了上去。

  我又躺回床上,閉著眼睛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不知為何,腦子裡一直浮現著成悅聽了琴曲後的神情,那是一種惆悵,像是狂歡後留下的空寂,能夠直入人的心底,隻覺得胸口隱隱發疼。

  下了床,走到屋外,仰頭看著屋頂。成風一個人坐著,時不時就著酒壇喝一大口,因為動作粗魯,衣領一圈都被酒濡濕了。看了看周圍,不遠處有一道梯子,於是連忙小跑這把東西搬過來,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半蹲著,放輕動作慢慢移動到成風的右手邊坐下。月亮就在身後,把我們的影子映得長長的。

  “你不是不來麽?”他悶聲說了句。

  我“嘿嘿”一笑,“我不是怕你想不開麽,所以上來陪著你。”

  他嗤笑一聲,把酒遞到我面前。

  我想了想,還是接過來,喝了一口,喉嚨頓時火辣辣的,仍不住咳了起來。

  成風又是一番嘲笑,但我決定不計較。把酒還回他手上。

  “你恨不恨我?”他突然出聲問道。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側著頭呆呆看著他。

  成風卻沒有看我,而是低著頭看我們長長的影子。“你在出嫁路上被我搶來,不管是哪個女孩子都會恨死我吧。”

  他的表情很認真,像是小孩子犯錯後的一臉心虛。我卻遙遙頭,“我不恨你的。”

  他微微抬眸,側首疑惑地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歎口氣,“月升日落,花開花敗,這些都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事情,誰又能說出為什麽?”

  “這是命,我很信命的。”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這麽認真地說過一番話,字字出自真心。可他的表情卻像是見鬼了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淡淡笑起來。笑容像春風一樣,溫暖明媚,眼睛裡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辰。

  “其實我不該問你的,畢竟你只是個小丫鬟,我堂堂大燁三皇子,根本沒有必要向你交代任何事情。”他面上誠懇,嘴裡說出的話卻讓人想發飆。

  我咬牙,“那還真是麻煩您老人家了!”

  他又低頭看影子,“我也是有感而發罷了。你可知今日我大姐說了什麽?”

  我立馬拋開憤怒,好奇地追問:“說了什麽?”

  “大燁雖然要求女子要忠貞,可那也只是對民間女子罷了。皇室的公主,從來不需要遵守那些東西。我三姑嫁了三次,四表姐也嫁了兩次,皇室的女兒向來都有人求著要娶。”他口氣淡淡的,聽來十分平靜,卻沒有回答我的話。

  “姐夫去了之後,母妃也勸過大姐,說讓她再找個身份相當的人嫁了,總好過守寡,冷冷清清的。”成風抬頭看了一眼夜幕,“可是大姐一句話都不說,只要聽到母妃提起這事,立馬起身走人。”

  我聽得入神,沒想到那個一身紅衣如烈火般豔麗的女子竟然這麽癡情。

  “原先母妃想,不過就成親五年,再喜歡,又能是多喜歡呢。於是變著法子讓大姐和各種青年才俊見面。甚至有一次,來的是異姓王歐陽臨。那也是個響當當的人才,文才斐然,武藝出眾。他與大姐相談甚歡,母妃心中甚是歡喜。可那一夜,大姐喝醉了,哭得滿臉都是淚,多少人都拉不開,她卻隻知愣愣扯著歐陽臨的袖子一遍遍喊‘天涯’。”

  說到此,他苦笑一聲,“天涯是姐夫的字,原是姐姐說自己最想的就是逍遙山水間,浪跡天涯。於是姐夫就把字改成了天涯,說是姐姐永遠在天涯。雖然失禮,但從那以後,母妃就再也沒提過再嫁之事,而我,也永遠記得姐姐那夜哭得傷心欲絕的表情。”

  “我原以為過了這麽多年,姐姐也該忘得差不多了。她每年都弄這個宴會,可卻沒有失態過。沒想到今日凌蕪一曲,才讓我明白姐姐從來沒有忘記。”

  “你怎麽知道?”我忍不住插話。

  成風斜睨了我一眼,猛地灌了一口酒,“今日她站起來後,說了一句話,然後就去了供著姐夫畫像的佛堂,無論我怎麽喊,她都不肯出來。”

  “大公主到底說了什麽啊?”我扯著他的袖子輕輕搖晃,滿臉期待。

  “她說”,他語調很低,頗有些寂寥,“直道相思了無益。”

  接著他十分困惑地看著我,“你說,既然姐姐知道相思徒然,無濟於事,那為什麽還要一直放在心裡,不肯忘記?”

  他的臉上全是迷茫,像是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舉目四望,辨不清來時路。

  我細細想了想,然後認真地回望著他。“你難道不知道這話的下一句是什麽嗎?”

  他搖搖頭,接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不喜歡看詩詞。”

  我看著他,說得極其認真:“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他繼續不解地望著我。

  “這兩句話說的是縱使明知相思無益處,但還是願意為了這一份感情而惆悵終身。”我頓了頓,接著道:“這世上最難遺忘的就是已經不在了的人。”

  他仿佛更困惑了,“人都不在了,時間一長,怎麽還會記得?”

  雙手環膝,把頭支在雙膝之間,雙眼注視前方。

  “人若活著,會做許多討人歡喜的事,高興的事多了,會感動,會記在心裡。可難免也有讓人傷心的事,日子久了,總難逃過相互怨懟,兩看生厭。但人若死了,留下的就只有記憶。不管他做過多少令人生氣的事,都會自動忘了,心裡有的,只是他的好。要是一個人對你好了一輩子,你還會忘記他麽?”

  良久,他點點頭,“你說的似乎很有些道理。”隨即把酒遞到我手裡,“那我就請你喝酒作為解惑之謝吧。”

  我高興地接過來,小抿一口。咂咂嘴,做出回味無窮的樣子。

  他似乎覺得十分好笑,但也不說我。只是神色間仍有些寂寥。

  “對了,你是怎麽認識雙雙的?”一時間想起來,頗為好奇,於是忍不住問他。

  他想了想說:“是有一次到青樓喝酒,遇到有人輕薄她。我一時看不過去,就出手幫她解了圍。”

  哦,原來是英雄救美,不過也難怪雙雙傾心於他。大燁三皇子,身份尊貴,又相貌不凡,倒是女子心中的良人之選。

  他神色奇怪地看著我,“你作甚盯著我看?”

  我不好意思地說:“沒事,只是細想起來,我們也認識許久了,可是好像一直沒仔細看過你。”

  “第一次七夕,本來就是晚上,自然看不太清楚。後來每次見面,你都想躲瘟疫一樣躲著我,哪裡能看的仔細。”他不屑地說。

  我本來就不能喝酒,現下不過幾口,就有些微醺。腦子有點迷糊,於是想回去睡覺。可還沒等我站起來,成風就猛地把酒壇丟了出去,隱隱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面對著我,道:“母妃只有我一個兒子,大姐只有我一個親弟弟,三個皇子中我的年紀是最小的,所以我從來都是得到寵愛,要什麽有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當然知道他的隨心所欲,要不然我也不會因為一次失約而連婚事都黃了。

  他微微一笑,眼睛裡有亮光一閃一閃,像螢火蟲一樣可愛。

  “那我現在要從這裡跳下去。”他說著指了指身後。

  我邊立起身邊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根本不把他說的話放在心裡。“要跳就跳吧,摔死最好。”雖然只是一層,但公主府裡的房子都十分高大,這樣的高度跳下去最起碼摔個半殘。

  他卻奇異地沒回話,而是神秘地笑笑,忽然一閉眼整個身子向後倒去。

  我大驚,急忙伸手去拉他,可他忽然睜開眼反拉住我的手,一使勁,頓時我整個人都被他帶了下去。

  風迎面而來,本來就迷糊的腦子一受驚立馬昏了過去。隻記得耳邊淺淺的笑聲和臉側傳來的暖意。

  第二天醒來時太陽已移到正中,吃了春花給我留的早飯便開始一天的打掃工作。富貴果真聽了我的話,一早拿了吃的來哄秋月,這下兩人關系也已緩和。

  成悅仍然在佛堂裡沒有出來,滴水未進,急得從小照顧她的乳娘團團轉,卻沒有任何辦法。成風已到弱冠之年,所以必須回宮裡上朝。而這件事也不好讓聖上或是麗妃知道,只能公主府關起門來自己解決。

  我心裡憐惜她的癡情,於是做完自己的事後就轉啊轉,轉到了佛堂。佛堂外隻站著乳娘和幾個公主的貼身侍婢,不住地對著屋裡說著什麽,可卻沒有任何回音。

  這種有關於回憶的傷痛,只能靠自己來消化,別人幫不了什麽。可是成悅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早晚會受不住的。

  但我一個小丫鬟,人微言輕的,又能起什麽用呢?
  心裡越想越堵,順手扯了一片葉子放在嘴裡輕咬,在小徑上走來走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個主意。既然是昨日凌蕪的琴聲勾起了成悅的相思之情,那似乎也只能找凌蕪來解決了。

  天已黃昏,晚霞如火,豔麗非凡,但其中偏偏透著朦朧。明明是乾淨的天空,卻像起了霧般。成風因擔心成悅,下朝後就來了公主府。我找到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他聽後沉默半晌,點點頭,命貼身小廝去請凌蕪。可不久後小廝卻來報,說是凌蕪不肯來。

  凌蕪是天下第一的琴師,自然心氣較高,向來不肯輕易示藝於人前。他昨日肯應下前來演奏,已經算是例外。

  可依成風的脾氣又哪會管得了這麽多,一聽就發了火,恨不得去把凌蕪給千刀萬剮。雖然最後被我好說歹說給勸了下來,但仍是憤憤不平。

  他甩開我的手,“那你說怎麽辦?!”

  我想了想,取了紙筆寫下一句“憐妾一片相思意,共君此生無怨尤”。最後署上“九天玄女”四個字,交由小廝送去給凌蕪,隻盼他能憐惜成悅的一片相思。

  昨夜凌蕪曲子裡彈的東西,我也有。那種甜蜜與酸澀交織,痛苦與快樂並存的情感,終是萬劫不複,依舊甘之如飴。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明明白白,卻又隱晦的相思之情,觸動了成悅內心的思念,所以她才會去司馬希的畫像前,顧自懷念。所以她才會逃避現實,不敢去想已沒有愛人的世界。

  過了許久,凌蕪才跟在小廝身後而來。

  他依舊是一身白衣,黑發松松綰在腦後,剩余幾縷垂於肩上,紫色的眸子微微閃著光,神情淡然。

  他周身分明有謫仙之氣,行走於紅塵之間,卻不然纖塵。甚至可以說,他是我此生見過最乾淨的人。他的乾淨不似楊子玉那樣的沒有心機,而是一種仙人之氣,淡然高雅。仿佛脫於世俗。

  我見成風面色不善,知道他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於是快步走到凌蕪面前,笑道:“凌蕪大師,真是辛苦您了。”

  他微微勾起唇角,“我是因為你想見我,我才來的。”表情真摯誠懇。

  “啊”,我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半響,尷尬地笑道:“您真會開玩笑。”說完不等他有回應,連忙指著佛堂道:“只求您幫幫公主吧,她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了,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

  他微微挑眉,“與我何乾?”

  我連忙回頭看了一眼成風,果然,他的眼裡開始冒血絲,很顯然已處在發火的邊緣。

  “公主,您就出來吧。你不管別人,但乳娘已經一把年紀了,怎麽經得起你折騰啊!再說若是駙馬在世,也必不舍得你這般…”乳娘的哭聲傳過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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