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哄他睡覺可真難
回酒店的路上,蘇南全程一聲不吭,倒是周承光,一直沒話找話,和我聊天。
“學姐,C市挺不錯,你下午要是沒事的話,我帶你去四周逛逛。”
坐在我左手邊的蘇南冷聲道:“她沒空。”
周承光瞥了蘇南一眼:“你又不是學姐,你怎麽知道她沒有空?”
蘇南轉而望向我,淡淡地盯著我,明明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但我硬是從他眼底看到了威脅。
蘇南問我:“你下午有空嗎?”
我心知,要是我回答有空,蘇南定會讓我明白說錯話的後果,於是我從善如流地回答:“我下午沒空呢,對不起啊周承光。”
周承光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很快他便重整旗鼓:“沒事,只要晚上有空就好。”
蘇南這次連口都懶得開了,余光輕飄飄地掃了我一眼,我一個激靈,想起了昨晚蘇南對我說的事情。
他們考試結束後,會在下榻的酒店聚餐,而每一位參賽者都是可以帶家屬的,很榮幸,我成了蘇南的家屬,可以免費大吃大喝。
所以,這次不用蘇南提醒,我立馬拒絕:“我晚上也沒空,對不起啊周承光,要不回去之後,我請你吃飯,當作賠禮……”
話還沒說完,我便見周承光倏爾一笑:“沒事學姐,你不用放在心上。”
一旁一直充當背景板的徐老師和葉顏,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台詞。
徐老師恍然大悟:“你……你也是我們第一中學的學生?”
“是的老師,我叫周承光,是高一八班的。”
“高一的啊,難怪我不熟悉。你以後想學理還是學文?如果學理,那可以好好地請教蘇南這位前輩了。”
我捂臉。
我明白徐老師的好意,但是徐老師好心辦了壞事,明知他們不對盤,還硬湊,無論是蘇南還是周承光,心裡都不舒服。
我正躊躇著該怎麽接話,一旁的葉顏開口了:“其實胡樂也不錯,上次我在圖書館看到胡樂教導學弟,他們相處融洽。”
“對對對。”徐老師點頭,“胡樂最近進步頗大,其實胡樂你挺聰明的,就是缺乏點定性,我聽陳老師說,你這次數學考得還不錯。”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謝謝徐老師,其實那都是僥幸。”
“那麽,我可以請學姐做我的家教老師嗎?”周承光順著台階往下接話,此話一出,大家面色頓變,心思各異。
我詫異地望向周承光,而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目光毫不躲避。
我輕咳一聲,下意識地看向蘇南,便見他鐵青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我又望向葉顏,她嘴角微揚。
看不明白的徐老師索性緘默不語了。
我並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葉顏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便將矛頭直指向了我……
為難之下,蘇南突然開口。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蘇南說。
我感激地看向蘇南,他卻看都不看我,側臉冷峻,我知道他又生氣了。
周承光並沒有對我緊追猛打,而是輕輕一笑:“也是,回去再說,不過學姐,你要好好考慮我的提議,我是認真的。”
我看著他,乾笑一聲。
酒店很快到了。
因為下午蘇南和葉顏還有考試,吃了午飯後,他們便各自回房休息,徐老師則去打電話匯報他們二人的進度給學校領導,剩下我和周承光兩個閑人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大眼瞪小眼。
我早上起得早,吃了午飯,血液流到胃裡,人便有些乏力,翻了片刻雜志,眼皮子便開始打架。
半清醒半睡中,周承光的聲音傳來:“學姐,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我強撐著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問他:“你怎麽真的跑這兒來了?你一個人跑來的嗎?身體還沒好,怎麽到處亂跑……”我說著,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
周承光眸光如水,看著我的時候,眼角帶著笑意,他對我的批評毫不在意,或者說,他反而樂在其中。
等我說完,他才說道:“你可以來,我當然也可以來。”
我歎氣:“我來是有原因的。”
“我也是。”他望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啊?”我疑惑,瞌睡蟲也不翼而飛,“你也是……也是什麽?”
周承光一隻手撐著沙發,另一隻手放在腿上,微微傾身靠近我。
他一靠近,我便下意識地後退。
我往後挪了一步,說道:“你說話就行,我耳朵蠻靈的,你不用靠我這麽近。”
周承光愣了下,隨後撲哧一笑,摸了摸我的腦袋,笑道:“學姐,你真好玩。”
我瞬間黑臉。
中華語言博大精深,好玩和有趣有時候可以替換,但有時候卻不可,一字之差,意義差之千裡,他說我好玩,仿佛在逗弄自家的寵物。
這讓我十分不舒服。
可即便如此,我也並未放在心上,隻當他在國外待了太久,對詞匯的運用不太熟悉。
好在徐老師很快回來了,我找了一個借口,暫時躲開了周承光。
徐老師交給我一項任務,讓我下午叫醒蘇南。
我立馬苦大仇深。
並不是蘇南有起床氣,也不是其他,而是蘇南這人氣性大,他剛才因為周承光的到來生了氣,而我這時候湊過去,不是撞在槍口上嗎?
但是師命不可違,我只能硬著頭皮上。
下午的考試是三點半開始,酒店離考點不遠,我只要在三點前叫醒他便行了。
我靠坐在房門口,無聊地數時間,感歎度秒如年。
正長籲短歎中,門吱呀一聲開啟了,我猝不及防地後仰倒在地上,等回過神,便看到蘇南站在我的面前,微垂著頭看我。
蘇南只是詫異了幾秒,便板著一張臉問我:“你在做什麽?”
我爬起來,忙不迭道:“徐老師怕你睡過頭了,讓我看時間叫你起來。”
蘇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以為他早上考試發揮不好,躊躇了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你別太擔心了,不然影響下午考試。”
蘇南斜了一眼我的手,我趕緊移開,轉而推他背:“時間還早,你就安心睡覺吧,待會兒我叫你。”
他驀地轉身,錯開我,我腳步踉蹌,左腳踩右腳,重心不穩朝大床倒去。
我下意識地抓住蘇南的手臂,但因為慣性,我們兩人齊刷刷地倒在床上。
蘇南被我壓在下面,只聽到他悶哼一聲,面色驟變,劍眉擰成疙瘩,額角青筋暴起。
我回過神來,正要起身,蘇南單臂一攬,將我緊緊扣住。
他用了七分力道,扣得我倒吸一口涼氣,疼得齜牙咧嘴:“哎哎哎,蘇南你做什麽呢?”
聽到我的痛呼聲,蘇南果然減小了力道。
我像是虎口下的獵物,終於得以喘氣,雙手撐著他的胸膛,委屈無比:“我也不是故意的。”
蘇南不說話,黑若瑪瑙的眼睛盯著我,對我所說的話置若罔聞,半晌後,才沙啞著嗓音問:“你為什麽讓周承光來這裡?”
我愣了下,小心翼翼地問他:“你還在糾結這件事嗎?其實……”
“其實什麽?”他步步緊逼。
近距離下,蘇南的瞳孔又深又黑,我被他的眼睛蠱惑,實話實說:“不是我讓周承光來的。”
聞言,蘇南似乎松了口氣,下一刻,他又板著臉:“那他怎麽知道你在這裡?”
我歎了口氣:“這就要怪我媽了,把我的行蹤告訴了他,估計我媽也沒想到他會跑來這裡找我吧。”
聞言,蘇南的臉色有些奇怪,許久,他歎了口氣:“算了。”
我掙扎了下,苦著臉問他:“那咱們能換個說話的方式嗎?”我的腰都快被他勒斷了。
蘇南這才注意到我倆的姿勢,他松開我,我連忙爬起來,骨碌碌滾到一旁。
一旁的蘇南一個鷂子翻身,利落地起身,隨意地扒了扒頭髮,有些別扭地轉過頭問我:“那晚上你還要去聚餐嗎?”
我拍了他一下,啪的一聲,力道有些大。
看他危險地眯起眼睛,我嘿嘿笑著收回手,高頻率地點頭:“去去去,怎麽不去!有好吃的,我胡樂怎麽可以不在場?”
蘇南雙手撐著床鋪,嘴角揚起,笑罵了一句:“吃貨。”
吃貨就吃貨,吃貨沒煩惱。
我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打了個哈欠:“你要不要睡覺啊?休息好了,下午才有精力去戰鬥。”
他望向我,我連忙把打了一半的哈欠收了回去。
他有些無奈:“我不困,你困了就在這裡躺一下。”
“啊,那怎麽行,徐老師交代我的任務,我務必要辦好。”
我兩隻手壓著他的肩膀,強迫他躺下,可男女體力懸殊,我努力了半天,他都紋絲不動,我有些泄氣。
“你到底睡不睡啊?”我這人有強迫症,別人交給我的任務,我就想完美地完成。
但是,蘇南不配合。
他盯著我,那雙眼睛又黑又亮,浮著一絲水汽,眼角一彎,像是漂亮的半月。
接著,他慢慢靠近我,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道:“我睡不著,要不你哄我?”
他的聲音又低又沉,我一陣哆嗦,忙躲開,捂著耳朵,聲音都變尖了:“說話就說話,你靠我這麽近乾嗎?”
他無視我的抱怨,依舊笑著看我。
我覺得,最近蘇南頻繁切換喜怒哀樂這四種情緒,我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姑且將之歸於他因為考試而暫時不正常。
哄就哄吧。
我問:“那你有喜歡聽的睡前歌謠嗎?”
“睡前歌謠?”他愣了下。
“對啊。”我催他,“你快點決定。”
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別過頭,脖頸卻有點紅:“隨便。”
我木著臉看他:“抱歉,沒有隨便這首歌。”
他有些不耐煩了:“我也不知道。”
我歎了口氣:“要不,我給你唱《蟲兒飛》吧?”
“《蟲兒飛》?”他難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一臉“你不是吧”的表情:“小時候,你媽媽經常抱著我們唱這首歌,你忘記了嗎?”
他很誠實地搖頭:“不記得了。”
我清清嗓子,做好準備:“可是我記得,你躺好。”
蘇南不確定地看了我一眼,隨後躺下,然後定定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心慌:“你閉上眼睛啊!”
蘇南難得聽話地閉上眼睛,我松了口氣,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蟲兒飛》的調子和歌詞,便徐徐唱起。
我唱歌不好聽,用方曉靜的話來說,不跑調已經是我最出色的發揮了。我沒有方曉靜被天使親吻過的歌喉,更沒有偶像魏森的音樂天賦,只能盡力唱好這首歌,給我唯一的觀眾。
唱了一半,蘇南睜開眼睛,目光溫柔地看著我。
我有一點不好意思,十分嚴謹地詢問:“唱得怎麽樣?”
“一般。”他點評得快準狠。
雖然我不指望他誇獎我,但這也太敷衍了吧,我湊過去,哼唧了聲:“真的一般嗎?我感覺還不錯。”
“那是你感覺。”蘇南揚唇一笑,“人在照鏡子的時候,都會將自己的相貌美化30%。”
我:“……”
他的意思是,我是在自我陶醉了?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上,他悶哼一聲,咬牙瞪著我:“胡樂!”
“叫什麽叫?既然你說我唱得難聽,那我就不哄了,你自己慢慢睡去吧。”說著我爬下床,蘇南也沒阻攔,就這麽看著我關上門離開。
午休後,我們整理好一切,出發去考場。
一上車,蘇南欣賞著窗外的風景,一副心情頗好的模樣。見他精神抖擻的樣子,我放心不少。
葉顏看了蘇南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問道:“那個小學弟呢?”
我這才想起周承光……
我把他一個人丟在酒店的大堂裡,任他自生自滅,要不是葉顏提起,我還真忘了這茬兒。
一提起周承光,原本心情愉悅的蘇南突然瞥了我一眼。
他抿著唇,危險地盯著我,我咽了咽口水,說道:“那個,他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他身邊有人跟著。”
葉顏笑笑,不說話了。
倒是徐老師有些擔心:“什麽人跟著?他一個孩子跑來跑去,到底不安全。胡樂,你有沒有他電話?打一個問問看。”
我頂著蘇南泰山壓頂一般的眼神,弱弱地道:“徐老師,我的手機……忘帶了。”
徐老師“哦”了一聲,拍拍自己的腦袋:“你看我這記性。”
“用我的吧。”葉顏溫柔地把手機遞給我。
我猶豫了一瞬,接過手機。
說實話,我對數字並不敏感,至今為止,我都沒記清楚家裡的電話,但是我卻記住了周承光的電話。
沒辦法,他那一串888,發發發,不想記住都難。
我硬著頭皮按下電話號碼,不久後,電話通了,那端的聲音輕輕的:“喂。”
我說:“周承光,你跑哪兒去了?”
他的聲音有些啞,像是在睡夢中被人吵醒,帶著幾絲迷茫:“胡樂?”
“當然是我,你去哪裡了?徐老師讓你不要亂跑,明天和我們一起回家。”
電話那端輕笑了一聲:“你在擔心我嗎?”
我頂著巨大的壓力,乾笑一聲:“怎麽不擔心,我們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周承光拉長聲線,最後又一笑,“我沒事,在酒店午休呢。你們晚上還有活動吧,我在酒店等你。”
是等你,而不是你們。
我敷衍幾句,以電話是別人的,不能浪費別人的金錢為理由,掛斷。
打完電話,我松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後背,濕了一大片。
這真是一個讓人頭大的電話。
我把手機還給葉顏,說了聲謝謝,葉顏搖頭:“沒事。”
她看向蘇南,微微一笑,和對我禮貌的笑容不同,她面對蘇南的時候,笑容發自內心。她問:“今天的全國物理競賽結束後,舉辦方有個聚餐活動還挺隆重的,是個小舞會。蘇南,我能不能邀請你做我的舞伴?”
空氣瞬間凝滯。
我看向蘇南,想著他應該會答應吧,畢竟葉顏可是學霸加女神,頭頂光環無數,有誰會拒絕?
蘇南看了我一眼,接著對葉顏說道:“晚上再說。”
晚上再說?
葉顏愣了下,旋即一笑,點點頭:“那晚上再說。”然後,又將矛頭指向我,“胡樂,既然小學弟還在,他也去吧。”
我“啊”了一聲:“這不太好吧?”
畢竟我自個兒已經是蹭吃蹭喝,現在還要拉上一個人陪著我蹭吃蹭喝,我這人雖然臉皮厚,但還是有底線的。
一直找不到存在感的徐老師,終於可以插入話題:“那周承光就以我家屬的名義參加吧。”
徐老師金口一開,眾人緘默了。
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也許早上的我緊張過頭了,現在反而淡定許多,所以,蘇南順著人群出來的時候,我站在原地,微笑著看他。
他走近我,又和老師點頭:“徐老師,讓你們久等了。”
我左顧右盼。
蘇南伸手,自然而然地把我的腦袋扳正:“你看什麽?”
我好奇:“葉顏呢?”
“她爸媽來了。”蘇南淡淡地陳述。
我“啊”了一聲:“葉顏的爸媽來了啊,真好,女兒比賽,他們放下了手裡的工作,千裡迢迢地趕來鼓勵她……”
可越說,我越小聲,因為我想起了蘇爸爸和蘇媽媽。
蘇南考試,他們夫妻二人一個在外地培訓,一個忙著手術,連最重要的準考證都沒法送來給他。
這麽一對比,我總覺得蘇南不是他們親生的。
“下午的題目難嗎?”徐老師畢竟是老師,開口就是問試卷。
我心想,這考都考完了,早已蓋棺定論,擔心也改變不了事實,於是補了一句:“沒事兒,就算你考砸了,你在我心裡的形象也不變。”
徐老師眉頭一皺:“好的不靈壞的靈,胡樂,你還是別說話了。”
我低頭,閉嘴。
蘇南拍了拍我的腦袋:“哦,我在你心裡是什麽形象?”
我不假思索便回答:“無所不能的變異學霸。”
蘇南:“……”
徐老師:“……”
蘇南說,葉顏會準時回酒店,我們三人放下心便回了酒店。
到了車裡,徐老師突然想起了周承光,拿了手機遞給我:“胡樂,你打個電話給周承光,讓他做好準備,晚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躊躇著接過手機,抬眼看了蘇南一眼,他雙手環胸,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像是完全沒聽到徐老師的話。
我吸了口氣,打了個電話過去。
我支支吾吾地說了此番致電的來意,周承光表示明白,今晚一定盛裝打扮出席,我聽後,乾笑不已。
我把手機還給徐老師,又看了蘇南一眼,他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
唉,我覺得我今晚可能食不知味了。
雖然晚會只是一個小小的聚會,但因為匯集了各個城市的學霸,所以教育局局長和幾位C市的領導都會去。
因此,晚會一下變得隆重無比。
君禦酒店分部的總經理傳下命令,今晚謝絕外客,甚至還在酒店大門處掛了歡迎學子歸來的橫幅。
聽到這消息,我卻犯了難。
我匆忙而來,衣服也沒帶,聞聞身上衣服的味道,貌似還有點餿。
難道我要穿著這身衣服去參加晚會?
我完全可以想象,當我穿著這一身衣服出現,眾人對我躲避不及的嫌惡表情了。
我在房間裡急得團團轉,既舍不得到嘴的美食,又怕自己破壞了大家的心情,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會連累蘇南。
要知道,看一個人的品位,關鍵看他所交往的朋友,我不想蘇南被人看成沒品位,帶了一個窮酸邋遢的人參加聚會。
思及此,我只能忍痛割愛。
蘇南來房間找我,我歎了口氣:“蘇南,我今晚不去了。你看今晚去的都是大人物,我這麽一個小小的螺絲釘,怎麽好意思出現呢。”
他定定地看著我,說道:“說實話。”
我又歎了口氣。
這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壞處,我說謊根本騙不了他。
於是我乾脆實話實說:“我沒衣服穿了,身上這身衣服還出味兒了。我要是下去,萬一熏死一大片人怎麽辦?而且蘇南你怎麽不提醒我啊?你鼻子是不是壞了?我身上味道這麽重,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一口氣不帶歇地說完,便直勾勾地看著他。
蘇南愣了下,很是一本正經:“習慣了。”
我:“……”
他說完,越過我,邁步進了房間。
我愣了片刻,“哎”了一聲,不依不饒地追上去:“你這話什麽意思?習慣什麽?習慣我身上醃菜的味道,還是習慣我邋裡邋遢了?”
他轉身,沒好氣地將一個紙袋塞進我懷裡,沒好氣道:“廢話那麽多,去換上。”
“這是什麽?”我疑惑地打開紙袋,發現裡頭是一件嫩黃色的連衣裙,款式大方簡潔,並沒有多余的修飾。我再大大咧咧,終歸是女孩,沒有女孩會拒絕漂亮的裙子。
我有些受寵若驚:“你要送我嗎?”
“不是。”他回答。
“啊?”不是送我的,乾嗎給我,逗我玩嗎?
“只是借來的,穿完還要還給店裡。”蘇南淡淡地道。
高興來得快,去得更快,我淡淡地“哦”了一聲。
不過即便如此,蘇南這也是雪中送炭,我朝他咧嘴一笑:“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
我踮起腳,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南嫌棄地抖開我的手,催促:“快點去換,晚會馬上要開始了。”
我嘿嘿一笑,拿著裙子進了浴室。
我在浴室洗了個頭,衝了個澡,把身上的醃菜味兒洗掉,收好髒衣服,便虔誠地穿上連衣裙。
浴室內有全身鏡,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總感覺是在看另一個人。我歪了歪腦袋,鏡子中的女孩也歪了歪腦袋,微濕的發尾貼在露出的肩膀上,帶了幾分涼意。
這一刻,我總算明白為什麽女孩子都喜歡穿裙子了。
我以前看迪士尼的動畫片,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灰姑娘在魔法仙女的幫助下,穿上那一襲公主裙,成了萬眾矚目的對象。
而我的魔法仙女是誰?
想著蘇南面無表情地揮舞著仙女棒,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當我樂不可支的時候,浴室的門被人敲了敲,蘇南的聲音透過玻璃傳了進來:“好了沒?”
“好了好了。”我應了一聲,一隻手抓著裙邊,一隻手抓著濕漉漉的發尾,艱難地開了門。
一出門,我便撞上蘇南的視線。
他本是一臉不耐煩,看到我後,愣在原地一言不發,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乾嗎呢?”
蘇南反應過來,握拳輕咳了一聲,別扭地轉過身,語氣有些不穩:“把頭髮吹乾,快點。”
我“哦”了一聲,找到吹風機,呼呼的熱風吹得我眯著眼睛。透過紛飛的亂發,我看到蘇南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把頭髮吹得半乾,隨意抓了抓。
我整理完畢,走到蘇南的面前,在他面前轉了一個圈,忐忑地問道:“怎麽樣,怎麽樣?我這樣還行吧?”
蘇南今晚的反應好像總是慢半拍,頓了半天才回答:“一般。”
我怒道:“一般是你的專用名詞嗎?啥都一般,你詞匯量這麽匱乏嗎?”
“能入眼。”他又道。
我:“……”
算了,我無奈地擺了擺手,我和他較什麽真呢,要想從這張鐵嘴裡挖出一句誇獎,那真是比上九天攬月還難。我在心裡默念,不強求,不強求。
我和蘇南準備好,便一同乘坐電梯下去。周承光那裡,徐老師說會通知他。
我覺得我今晚除了吃飯,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分開蘇南和周承光。畢竟這兩人一個是鈉,一個是水,碰到一塊便是激烈反應。
等我們到了酒店大堂,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幾個西裝革履的大人舉杯交談,而那些少年老成的學霸們,依舊在討論嚴謹的學術問題。
我看了一眼蘇南,他很自然地從侍者手裡拿了兩杯鮮橙汁,遞給我一杯,然後就著那杯鮮橙汁,慢悠悠地打量著四周。
這點我就佩服蘇南。
有時候,學霸等於書呆子,因為專注於學習,會將其他拋於腦後。
但蘇南不同。
他並沒有全天二十四小時學習,該玩就玩,雖然是學霸,可一談起籃球,也有模有樣。他喜歡科比,喜歡看體育節目,喜歡玩遊戲……
我記得他有一段時間很喜歡玩滑板,後來我手癢,求著他教我,直到我玩滑板摔破了頭。自那以後,蘇南便把滑板壓在箱底,再沒拿出來過。
這麽一想,好像是我耽誤了一顆滑板之星冉冉升起。
“蘇南。”我叫他。
他“嗯”了一聲,下意識地彎下腰靠近我,配合我的身高。酒店大堂很吵,他這樣做,能聽清楚我說的話。而我,也不用扯著嗓門和他對話。
其實有時候,蘇南很紳士、很細心。
我嘴角微微一彎,正要說話,余光卻看到了提著裙擺朝我們走來的葉顏。
我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中。
她一出現,立馬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雖然學霸們都專注於學習,但並沒有將審美丟了,葉顏自帶主角光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過去。
而葉顏無視所有人的目光,目不斜視地提著裙擺朝蘇南走來,直到抵達他身邊,才輕輕一笑,笑靨如花。
她說:“蘇南,待會兒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