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哥……哥哥……我在這兒，哥……”夢中，鏡音不停叫喊著，左右擺動的頭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汗粒，手腳也不自覺地踢打著。

  守在她身旁的萊姆嚇了一跳，忙搖她的肩，喚著，“鏡音，醒醒，你做噩夢了。小音，醒醒……”

  終於，鏡音的眉皺了一下，睜了開。朦朧中她感到一股熟悉而溫暖的注視，一個高大寬厚的人影布滿眼簾。“哥哥……”想也不想，她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擁著略為發抖的身軀，萊姆疼惜不已。看她平時嘻嘻哈哈，似乎只是個追著大帥哥的小女娃，實際上依然擁有女兒家細膩易感的心境，會想家想親人。只是從不刻意表現出來，而總是把不如意的封在心裡，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她是個好女孩，他們犯的這個錯誤真的很不應該。若非如此，她也許此刻仍和同齡人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而非卷進這一團亂的感情世界。

  “小音，乖，哥哥在這裡，不怕！”

  鏡音片刻即清醒過來，離開萊姆的懷抱，眼角仍殘留著淚痕，眼中的了然與失落讓他再次不舍。

  “對不起，我……做夢看到哥哥很著急的找我，所以……”哥哥向來叫她，“音音”，那是他們家對她專屬的昵稱。萊姆的那一聲輕喚，雖是無意，卻也打碎了她的夢。

  “沒關系。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大哥，要不這麽多天誰照顧你呀！想我常常弗羅蘭帝國龍雷艦日理萬機的副艦長……”

  鏡音心頭一股暖流流過，再次撲進萊姆懷裡。“萊姆哥哥，謝謝你。”想她突遭生命中的變故，萊姆一直是最關心照顧她的人了。叫她怎能不感動，不感謝他呢？！

  “不客氣。快快好起來，免得到時候你父母見到你這樣子怕不要心疼死了。”他敲敲她的額頭，順道也探了溫度。

  鏡音調皮地吐吐舌，終於笑了。萊姆總是有那個能耐逗她笑，讓她低落無助的心再次揚起，重拾信心。

  “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頭還痛不痛？要不要吃什麽？“

  撲哧一聲鏡音笑開了，“萊姆，你真的很像我大哥耶！我一生病，全家就他最緊張了，連爸媽都不操這份心了，責任全推給我大哥。”

  “沒辦法，我現在是代理他的職務，當然不能怠忽職守啦！”他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子。

  “我早好了，是你硬不讓我下床的。”皺皺鼻子，鏡音下了床，親昵地挽住萊姆的手臂，撒嬌道，“萊姆哥哥，今天你陪我出去走走，可以嗎？”

  自那晚後，她突發高燒，嚇壞了萊姆，害他還專門告假來照顧她。三天寸步不離，還有親手煮湯給她喝，簡直不可思議。整整十天耶！
  “好，大夥兒都問我你什麽時候上崗。乖乖吃了飯和藥，我們就一起出去。”他順了她的意，滿意地聽到她的歡呼。

  “是，副艦長大人！”

  鏡音頑皮地行了個軍禮，萊姆搖頭笑笑，轉身離開。

  其實寵人的感覺真的很不錯，難怪泰奧多爾十年如一日地呵護著可可。

  快樂地哼著小曲兒，鏡音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主控室。她專門挑了件喜氣的紅色薄毛衣，配上天藍色牛仔褲，扎了個高高的馬尾，長發用透明琉璃珠的束帶收攏。整個人看起來即清新俏麗，那充滿活力的精神樣兒像個自行運轉的小太陽樣向四周散發活力，吸引每個人的目光。

  “嗨！小音，好久不見。”

  “哪有好久，不過才幾天嘛！”她的燦爛笑容時時展露。

  “久呀，怎麽不久！久得我都怕你再也不來，我們都沒一流正宗人工咖啡牛奶喝了。”

  “哇，才幾天不見嘴巴跟偷了蜜似的。”

  “哪裡哪裡，我們可是真的非常關心你的呀！難道萊姆徇私，沒把我們的關心帶到嘛？！！”

  “是呀是呀，我們想去看你他都不讓。就怕我們搶了他的寶……”一群人開始胡亂曖昧了。

  “好啦好啦！謝謝大家關心，今天奉送我休假裡烤的蜜蜂小蛋糕！”鏡音適時以美食為由逃開他們一波波愈加出位的調侃。

  “嘿，小蛋糕咩……”靠最近的家夥一下端走了兩盤。

  “好小子，你搞雙份的給誰呀！”隨後補位的自己也摸了一盤大塊兒的。

  “哇噻，你們搶呀～～～”後來的見好康快撈光了，不滿地嚷嚷開。

  “先來後到嘛！”得了便宜還買乖。

  “好哇～～～不公平呀，分一半來！”

  “美得你的。”另一邊由動嘴演變到動手了。

  “喂，用不著武鬥爭兩塊小蛋糕吧！”鏡音急招呼著，就怕因為什麽的不經意的事情又惹來一頓責罰。她還真是多災多難咩！

  “小音，你放心，大家就是放松一下。不會有事兒的！”一旁的萊姆出面安慰鏡音，也適時出面將氣氛調和到正常狀態下。

  四周關心的問候一直不時在鏡音身邊響起。她笑意盈盈，那一舉手一投足之中，似乎多了份嫵媚誘人的成熟。幾日不見，那一向單純的深褐色瞳仁染上了一層迷蒙如霧的幽然，隱隱挑動著周遭的眼眸。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不用回頭，狄利斯已感到那股熱力還有兩道不避違的目光。她來了。當那抹豔紅撞入眼中時，連同那股精力百倍的衝擊波也拋了進來。那雙始終糾纏著他的目光，來來回回，不期然地落在他身上，和著輕靈鶯脆的嗓音。

  她還和以前一樣嗎？即使在經歷那一晚的事後？不，好像，有些什麽發生了變化。黯然的綠眸劃過一絲幽光，和著心底一聲只有他才能聽聞的歎息，漸漸隱入深處。

  “……我想在烏德拉克特的補給站把防衛隊的武器好好檢修一下，而且等離子大炮的原料及防護光屏都需要好好裝備，以防敵人攻擊。我們快接近母星，相信叛軍殘余不會錯失最後的良機……不到一個月了，狄利斯。”萊姆一邊盯著自己的工作平台上的數據信息一邊對狄利斯說。但半晌也沒反應，“狄利斯？皇子殿下？”

  “什麽？你說加速回母星？那也好，我……”

  “狄利斯，你根本沒在聽我說的嘛！好吧，先休息一下。正好小音送茶水來了。“萊姆心底了然，遂放下公事，讓心思亂飄的狄利斯光明正大地去飄去。

  “萊姆。你剛才說……“狄利斯抬起頭，想解釋，卻霍然對上一張巧笑倩兮的紅潤小臉。

  “船長，咖啡！這回我煮的是白豆豆，加了奶精和少量白糖，若您不喜歡的話這裡還有杯沒有加糖的。“

  “謝謝。“對著笑臉接過杯子，綠眸在斂眉時掩去一抹精光。

  笑臉又轉向萊姆，“副艦長，您的烏龍茶，壓了些綠泡哦！還有這個……”她從車裡拿出一小包東西，香味立刻漫開五步。

  “謝了，小音。不枉費我犧牲的那些日日夜夜呵！”“萊姆是興高采烈地打開油紙包，驚歎連連，“哈，是鹵雞塊？！噢，真是美味極品呀。”

  “我還弄了一些，今天晚飯我準備了酸辣魚！”鏡音悄悄低語，那可愛的表情尤如正待情人誇獎的嬌羞，媚眼如絲。

  咖啡剛喝到一半的狄利斯，握著杯的手腕頓了一頓。什麽時候他們兩感情那麽好了，不過幾天，這麽點兒時間就變了心開始進攻起其他對象了？！

  “哇！小音，你偏心，我們也要。”四周男子們出聲抗議，齊擁到萊姆身旁搶吃的。

  “不準搶。沒有付出的家夥，別想吃白食哈！”萊姆搶先護美食，“快回各自位置。小心勘查敵軍情況……”

  “好哇！副艦長，你假公濟私呀！”

  “天哪，小音，你太狠心了吧？！！”

  “副艦長，你好歹也可憐可憐我們這些被機械食品毒害多年的可憐人吧！”

  這會，一堆人為了美食，反目的反目，漢奸的漢奸，氣氛好不熱鬧。

  狄利斯放下咖啡杯的聲音在吵鬧聲中尤為刺耳，眉頭一蹙，深聲道，“現在是什麽時間，你們都沒吃早飯嗎？”

  聞聲，一團男人立刻作鳥獸散。在瞟到令他深覺刺目的笑臉時，毫無情緒開口道，“換一杯。”

  “喔？好。”鏡音一愣，趕緊雙手奉上另一杯仍冒著熱氣的香濃咖啡。

  狄利斯喝了一口，刹時枯澀難咽不已。奇怪！以前也是如此喝的，怎麽這回這味道竟如此令人難以下咽。

  “船長，不知您是否願意和副船長一起來吃頓晚飯？”仍是同以前一樣充滿戀慕、乞盼的眼神忘著他，頓時讓他有些緊繃的身體柔和起來。

  “小音，不要啦！那些美味由我一個人享受就夠了，給他吃太浪費了。”萊姆可舍不得好東西給人分享了去。

  “那我們呢？那太不公平了，小音我們平時待你也不薄呀？！”一時群起抗議。

  “這回東西不多，我下回再專門請大家弄一餐，好嗎？”和親的笑臉，溫柔的言語，焉有不投降的道理。

  “好，太好了。說定了。”

  “當然啦！”三兩下，“起義”被柔性政策鎮壓下去。

  “不行，不行。我不準，小音，你怎麽可以把我的特權分給外人？！”口氣可是完全的佔有性。

  “萊姆，人家每天做的甜點和香辣醬子雞，你還沒吃膩啊！”

  “當然不夠了。你說地球烹飪技術有五千年歷史，我才吃了幾天，離五千年還遠著呢！”

  狄利斯揉揉眉心，綠眸輕輕掃過還在誇誇其談的萊姆，萊姆刹時一個機靈，沒再繼續碟碟不休下去。緩緩放下手中那杯品了一品即不想再動的咖啡，眉一斂。

  “我答應去。”不防去看看一群男人爭破頭的飯菜到底有多香？！
  “真的？那太好了，”情急之下，她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袖，意識到失態。她不好意思地吐吐粉紅小舌頭，放開了他。“對不起，我……我一時太高興，那……我現在就去準備羅！”

  絲毫不掩飾她的喜悅以及對他的戀慕，鏡音推著小車離開了主控制室。看到那因他一句話就賁然發亮的小臉，綠眸變的愈發幽默深濃，仿佛有什麽東西快要溢出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