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灰暗的天空永遠陰雲密布青筋爆閃，淅淅瀝瀝綿延不斷地鐵灰色水滴自天空飄下，夾著一股子酸腥味兒，被終年不絕的風暴挾著肆虐啃噬著這個可憐可悲又可怕的小恆星——得維歐星球，關押星際重罪犯的小恆星。其生存環境惡劣，居布列斯星系中所有可生存星球之首。

  滿是金屬腥臭的狹小的犯人活動間，濕滑的四壁上，隻開了四個巴掌大的通風口。一盞微弱昏黃的小燈在時不時卷進的冷風中一晃一晃，襯得陰暗的角落裡的影子一歪一斜，可怕地扭曲著。沒有說話的聲音，只有間或傳出的齧嚼與濃重的粗喘，讓人不敢去想像這背後真實的情景。

  活動間內唯一讓人覺得還有一絲溫暖的就是中間那永遠不會熄火的筒子。筒子周圍圍坐的犯人，自然就是犯人階級中最高階的老大們。

  一個身形最為粗壯的獸人蜷居於一塊看得出質量尚好的黑麻色毛氈子上，一手掉著個褐色水皮袋子，身邊的犯人都以他為首，可見他即是這圈子的頭兒了。

  只見獸人身邊一個面容蒼白，眼神深沉銳利的灰發老頭不卑不亢地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幾聲，獸人即緩緩點下了頭。老頭即退出了圈子，離開犯人活動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老頭在狹窄的通道上一瘸一拐地走著，身形雖瘦弱，但經過的外星犯人們莫不退讓三分。回到自己的房間，老頭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鋪子裡，一向沉靜的眼中透著一股洶湧激昂，一合一閉，瞬間又回復了以往的幽深。手裡揣著一個不屬於這裡的極為精致漂亮的紅色珊瑚別針，握著別針的手隱隱顫抖著。

  “你想復仇嗎？呵呵，不用問我知道你心裡想。”

  你是什麽人？他心中驚疑，沒來得及看清楚將通訊耳麥交給他的是誰。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不過你可以叫我Ｘ先生。我是來放你出去的。”仿佛對方很清楚他的想法跟心理活動似的。

  你想幹什麽？！你為什麽要放我出去？你有什麽目的？
  “這些你不用知道。如果你想出去，就準備好今晚二兩點一刻，有人會接應你。你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後事我已經安排好了。”

  你為什麽要放我出去？這依然是他最關心的，他得確定對方是否會威脅到他的生命。

  “真是不死心的人呀！我隻告訴你，我們有著相同的敵人。你出去後，自會有人接應你，安排好一切，為你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

  “你也仇視亞特蘭帝斯新的皇室家族？”

  “算是！那個信物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怎麽使用，好好抓住這次絕佳的機會，不要讓自己遺憾終生了。”

  等老頭還想追問什麽，訊號已經中斷，那時他立即離開了犯人活動間，將耳中的東西仍在了角落裡，不到十秒鍾，那玩藝兒即化作一縷清煙，消失無蹤。

  剛才的回憶令老頭身子不自覺地緊繃，內心翻滾的激動，渾身發顫。手中的別針握得他生疼，也不及現在胸中翻覆的心緒。

  他管不了這背後還有什麽詭計陰謀，他要復仇，他要奪回屬於他的一切。讓那個臭小子後悔，讓他們一家全部都嘗嘗他所嘗過的不屈辱。

  這一切都映在一雙黯金的瞳仁中，一抹清冷的笑彎過薄薄的唇角。金瞳微瞌，一道銀亮的影子霎地閃過，消失在黑暗的空間。

  好不容易，終於讓他找到了。這一切的恩恩怨怨該有個頭兒了。

  亞特蘭帝斯的建國紀念日，將舉行歷行的比迪達爾；卡；若貝；亞特蘭帝斯慶典，此名取自亞特蘭帝斯的第一位女王。這個節日的盛大隆重與女王登基不分軒輊，而且每次慶典都會邀請各星國的王公貴族、富賈豪商前來參加。慶典的前夜，由亞特蘭帝斯皇室在一向不對外開放的若貝宮中舉行假面舞會，這一夜特別允許一般平民加入。

  若貝宮是可同時容納萬人同時開舞，享用精美食品的海底水晶宮。

  攀權附貴、追鶯逐燕是這個舞會必不可少的娛興節目了。通常，舞會的結束也是不少戀曲的開始。因此，這個舞會吸引力同一般的節日舞會大不相同的。

  今年，王國第一公主鏡音的加入，使今年慶典的邀請卡成為越發搶手的寶貝。大典上鏡音將被正式介紹給國民及各星國王儲，所以這無疑又是一種變相的招婿大會。鏡音理所當然成了這次慶典的焦點人物之一。

  今年，鏡音已經二十四歲，以各皇室成員的適婚年齡來說，算大的了。眾人期待著，想看看這位新的第一公主會花落誰家？十年前的一場慶典引出洛林公主與最受女性青睞的弗羅蘭兩位皇子的情愛糾葛，十年後的今天，又會有什麽樣的一段故事發生在這位昏迷了四年的公主身上？

  總之，今年的大慶實在令人期待啊！
  期待？！
  呵，她恐怕要讓人失望了。什麽情呀，愛的，她壓根兒沒一點興趣。不是說她已因為四年前的事對愛失望，實在是……盡管身邊不乏優秀人選，像達卡。但都激不出她心裡一絲一毫的感覺。

  她也想啊，至少那樣就代表她真的放下過往了，可是這顆心怎麽也不想自欺欺人，忘了她其實一直、一直，都掛念著那份埋在深海裡的愛。

  現在，她總算能理解古人的那句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這放不開的情如一去不複返的水，她曾力挽狂瀾，也不濟於事。

  他根本就不愛她。

  心痛如舊，濕意即湧入眼中，舊傷撕裂開來。原來她的心防如此薄弱，情傷一直如始。淚水崩落，心田的傷呵，只有求贖解脫。

  那一刻的絕望如一面鏡子，照著她赤裸裸的情感。她怎敢再去回憶，那一段苦多於甜，悲多於喜的癡戀，怎敢想起他的無情。

  真羨慕父母，聽媽咪說他們一家之所以在地球生活那麽久，全是因為當年媽媽愛上了不是貴族的父親。奶奶不同意，因為媽媽作為王國第一公主，和眾多君主製星國一樣，婚姻注定是王國政治的犧牲品。於是在父親心一橫之下，提了連媽媽都驚異的決定——私奔。一向給他們感覺是那麽溫暾老實的爸爸，實在很難聯想他會那麽大膽，在朋友的幫助下，搞到當時相當先進的光速飛船，花了一年多時間在星際遊蕩，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適合他們生活的星球——地球，就此安了家。不管怎樣，他們歷經波折，終成眷屬。

  唉！她的努力追求結果，只是一晚的玩玩，換得一個“背叛”的名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真是傻啊！

  如今，她是一個公主了，會配得上他嗎？有時候冒出這樣的想法，又自嘲著別再自取其辱，討著沒趣兒玩。對於他來說，恐怕是換了金裝也不像個正牌貨吧！

  在她為他流淚的每一個夜，他知道嗎？他有為她心疼過嗎？在她看者星空念著他、想著他時，他又可曾想起那個不顧矜持、愛纏著他說“愛”的女孩？

  當相思不對等時，徒留的只有傷心罷了。縱使那曾刻骨銘心，她也不要再有什麽妄想了，絕對絕對不再要了。

  難道，人魚公主始終也得不到王子一世的垂愛嗎？
  你是我百年難得一見的情人！

  曾經，也是在這樣的美麗星空下，這一句拉開了多少恩怨癡纏。癡情已矣，唯一不變的，是永遠如昔美麗的夜空，點點繁星……

  啊！不知那一顆最亮的星星叫什麽名字？記得哥哥曾經告訴她那叫……摩斯帝特爾，譯名叫……叫思念之星。

  “音音，你準備好了嗎？大哥要進來檢驗成果了。”門外響起逍雲帶笑的爽朗嗓音。

  莎曼捂著嘴笑道，“公主呀，回神咯！”一雙小手在鏡音面前來回晃，又發呆了不是。

  鏡音打開莎曼的手，“神兒早回來了。好了，讓他們進來吧！”唉，自己這是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不是都告訴過自己現在時代不同了，什麽事情都不可能再來一回的不是。這易感的性子倒沒因走過的年成變多少呀！

  沙曼打開門，走進久候多時的逍雲、達卡。眼前的美景，令兩人同時讚歎連連，不過心中的觸動又各有不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