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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套裝2冊(春江花月夜+終章合集)》第82章 桃源居(1)
  第82章 桃源居(1)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在一座宅院中,正有兩人在燈下把酒言歡。他們喝的是時新的菊花酒,都青衣襦帶,風度翩翩。其中一人年紀稍長,唇上胡須梳剪得整齊精致,而另一人看起來二十出頭,面容俊美,是個英姿勃發的青年。

  兩人交情甚好,不過半晌便喝光了一壇美酒。

  “兄台,如今我已有了溫婉美麗的妻子,為什麽心底還是空落落的?”英俊青年望著窗外的明月歎息,“昔日我的同鄉已平步青雲,我卻屢次不曾考中,我也想要通達的仕途啊……”

  “你真的想要高官厚祿?”中年男人眼中閃爍出精光,打量了他一眼,“可惜你的心缺了幾竅,硬要開竅,怕會影響壽命。”

  “我不怕,只要能一展抱負,少活幾年又算得了什麽?”青年激動地說。

  中年人點了點頭,放下酒杯,“開竅後你會官拜侍郎,但需記得,二十年之後要回到故鄉,否則就會暴斃而亡。”

  青年連連點頭,而那中年男子大袖一揮,他就一頭栽倒在酒桌前,不省人事。

  燭光搖曳,長夜漫漫。

  方才還溫馨的室內,已經變成了血腥的地獄,中年男子將青年放到了床上,剖開胸膛,掏出一顆跳動的心來。

  他審視了那血淋淋的心臟一會兒,拿起一根鋼針,在心上穿了幾個洞,接著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將心放回了青年的肚膛。

  奇怪的是,心一放回去,青年敞開的胸腔就嚴絲合縫地合攏,肌膚上連一絲疤痕都沒留,甚至連床褥上的鮮血都消失不見。

  “記得我們的約定,二十年之後,你要回到我的身邊……”中年男人望著呼吸勻暢的青年,以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窗外鳥語花香,夜色靜謐,在這美好的暮春夜晚,一個離奇的故事,方才拉開帷幕。

  一
  這日秋雨瀟瀟,冷風淒然,兩匹馬一前一後奔馳而來,在風雨中趕路。

  “緋綃啊,我們歇一歇吧,我都要累死了。”其中一個容貌清俊的書生不停抱怨,他的衣襟被冷雨打濕,凍得臉色蒼白。

  “不行,我才不要在這荒山野嶺中露宿。”另一匹馬上是個穿著白衣的俊美少年,雖然也衣袍浸濕,卻流露出惑人的美態。

  “哎呀,我說你可真是……”王子進叫道,“以前你當狐狸的時候不是一直在山裡跑來跑去,那個時候還有獵人拿著弓箭跟在你的屁股後面射你,這時候擺什麽譜啊?”

  “子進。”緋綃瞪了他一眼,這話似乎戳到了他的短處,“我之所以努力變人,不過是為了睡溫暖的床鋪,吃可口的燒雞,且不被人到處追趕!”說罷似乎語氣激動,“我努力了幾百年,這其中的辛苦你怎麽能知道?”

  王子進聽了愣了一下,“你是為了這個才變人的?我怎麽記得以前聽的不是這個版本啊?”

  難道他當初說是為了報恩都是騙自己的不成?
  “哎呀,不說了。”緋綃叫道,縱馬往一處茂密的大樹下,“我們休息一下還不行嗎?”

  這樹枝繁葉茂,亭亭如蓋,遮蔽了落雨。王子進總算舒了口氣,而緋綃卻一點疲憊之色都沒有,似乎不把這蕭瑟秋雨放在眼中。

  兩人的坐騎一到樹下低頭就啃起草皮,看起來也是累壞了。

  王子進歪靠在樹乾上,望著那歡快吃草的兩匹馬,無比豔羨地摸摸肚皮道:“我好餓啊,要是此時有一頓佳肴就好了。”

  這話一出口他就開始後悔,果然聽到緋綃叫道:“子進,我們去找吃的吧,我也想吃雞了!”

  “你殺了我吧!”王子進哀號道,“這荒山野嶺你要到哪裡找吃的?”

  “怪不得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緋綃瞪了他一眼,“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雞可以吃。”

  說罷他便頂著細雨,神采奕奕地走了,一會兒白色的背影就消失在蒙蒙雨霧中。

  王子進累壞了,歪靠在大樹上,在稀落的冷雨中,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從遠處走來一個人,那人也穿著白色衣服,一步一步踏在微黃的衰草中,不緊不慢,似閑庭信步。

  是緋綃嗎?他張口想問,苦於睡夢中無法出口。

  來人在王子進的面前停住,穿著一雙青白緞子的繡花鞋,似乎是個女人,裙子裡隱約有芳草的香氣飄散。

  這人是誰?這樣的荒山,怎麽會冒出這樣的一個女人?
  王子進半睡半醒,卻聽女人輕輕地抽泣起來,“救救齊兒,救救齊兒……”

  難道真是自己八字不好,在外面打個盹都會遇到靈怪哭喪?
  女人哭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可以看到她的背影窈窕,戴了一頂三角形紗帽,白紗甚長,籠罩了她的上半身,在雨幕中宛如煙靄般輕盈美麗。

  輕紗隨風飄搖,王子進的心隨著輕紗微蕩,女人的背影漸漸隱沒在一片灰蒙蒙的背景中。

  二

  “子進,子進,你怎麽在這裡睡著了?”有人搖他起來,王子進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面前的是緋綃。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休息一下,舒服多了。”他伸了一個懶腰,隻覺得無限的精力又回復到他體內。

  “我找到吃的了。”緋綃正用自己白色的袍裾兜了滿滿一包吃的,開心地站在他面前,笑得比春花更燦爛。

  王子進望著自己眼前的俊逸美少年,幾乎被他的風姿晃得睜不開眼睛,他忙道:“什麽東西?你找了野果回來?”

  “當然不是野果。”緋綃雙手一拽,把白色袍角鋪開,展現在王子進面前的是一頓豐盛的大餐,有饅頭,有烤雞,有燒好的豬腿。

  “緋綃,緋綃,你太厲害了!居然能找到這麽多吃的!”王子進抓起一個饅頭要填滿空落落的肚腸。

  緋綃已經扭了一隻雞腿,狼吞虎咽地塞到嘴裡。

  王子進一邊吃一邊說:“前面有飯館?”

  緋綃只顧吃雞,根本無暇回答他,只是連連搖頭。

  “這真的是野外的?”王子進望著烤雞,瞠目結舌,他長這麽大,只見過活雞,從來沒有見過烤雞在草地上狂奔,況且這雞還烤得外焦裡嫩,美味無比。

  緋綃叼著雞腿含糊不清地道:“後山有風……”

  “風?”王子進拿著饅頭也不知該不該咽下去。

  緋綃努力把嘴裡的雞咽下去,“後山有墳墓啦,我看供品不錯,而且又新鮮,就拿了一點回來。”

  王子進聽到這裡,噗的一口把嘴裡的饅頭都吐到地上。

  “緋綃,緋綃,你怎麽能吃給死人的東西?會遭報應的。”

  “會遭什麽報應?”緋綃繼續狼吞虎咽,一張俊美的臉硬是給撐得變了形,“況且那些死人根本吃不到這些,這些雞啊、豬啊,如果不被人吃掉,化為骨血的話,它們不是白白被宰?由著它們在野外壞掉嗎?”

  王子進被他搶白得一句話也接不上,他歪理一堆,自己口舌笨拙,但是不管緋綃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他還是覺得這些食物吃不得。

  王子進抱著膝蓋坐在一邊看著緋綃狼吞虎咽、大快朵頤。

  轉眼間白布上一隻雞就消失了,過了一會兒饅頭不見了,再過一會兒連豬腿也變成了豬骨。

  他隻覺胃裡火燒般難受,眼看著別人吃光食物,自己卻連嘗都不能嘗,這是他出生以來吃得最痛苦的一頓飯。

  緋綃吃完了東西,又要翻身上馬,準備出發了。他一回頭,望著王子進一張哭喪臉,納悶道:“子進,你怎麽了?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嗎?”

  “沒有什麽……”他隻覺得饑腸轆轆,肚子裡都能唱大戲了。

  “那我們就走吧。”緋綃說著策馬走在前面。

  王子進只能忍著饑餓,硬著頭皮跟上去。

  兩人行了不知多久,秋雨漸歇,天色逐漸昏暗,王子進也像一個皮影,餓得在馬上直打晃。

  他兩眼發花道:“緋綃,緋綃,我們要去哪裡過夜啊?”

  哪想這話問出去卻沒有得到回答,再一看,緋綃似乎面色痛苦,臉色慘白,抓著韁繩的手指都要嵌入肉中。

  “緋綃,緋綃,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王子進急忙伸手過去摸他額頭,觸手滾燙,像是摸到燒紅的烙鐵。

  “是嗎?”緋綃虛弱地說,“這就是生病嗎?我還沒有生過病……”漂亮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神采。

  說完,居然一頭要從馬背上栽倒,王子進急忙一把扶住他,只見他面色慘白,狀如金紙,緊閉的雙唇微顫,吐了幾個字出來:“往南,五裡處,有戶人家……”

  “緋綃,緋綃!”王子進把他扶下馬,卻見他身體軟綿綿的,似乎失去意識。

  怎麽會這樣?他不是一直很健康嗎,這病怎會來得如此突然?他把緋綃的身體橫搭在自己的馬上,自己下去牽著兩匹馬走。

  野草飛長,阻礙他前行,王子進眼見天空陰雲密布,路上泥濘濕滑,自己舉步維艱,這路不知何時才要到盡頭。

  緋綃啊緋綃,為什麽你不變成狐狸以後再昏倒呢?我不是能省很多力氣?

  可是無人能聽到他抱怨了,偶爾長草中會飛出幾隻覓食的蝙蝠,在深藍的天空中舞出詭異的影子。

  三

  不知走了多久,方看到前方有一戶人家的燈火,那房子很大,似乎是個富戶,只是不知為何把大宅建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王子進走到那房子外面,身上力氣已經所剩無幾,他用僅余的力氣敲了敲那烏黑的大門,門外紅燈搖曳,空洞的敲門聲在夜色裡不停地回蕩。

  “來了,來了,不要敲了。”門裡傳來一個老管家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門便被打開一個縫,裡面露出一張蒼老的臉,王子進一見這臉,似乎看到救星,他虛弱地說:“我朋友……重病了,能否借老丈的寶地休息一晚?”

  他說完,眼前一黑,渾身脫力,倒在大門旁邊,兩匹馬一下失去牽製,發出了嘶鳴的叫聲,撕裂寂靜黑夜。

  “老爺,這年輕人是怎麽了?”

  此時大屋中紅燭搖影,王子進和緋綃被並排安置在地上,他們的身下都鋪了厚厚的棉被。

  “嗯。”被叫作老爺的卻是一個年紀不過三十余歲的壯年男人,“這個人奇怪得很。”

  他把緋綃的手納入被子中,“脈搏和心跳比常人快了很多,不知是得了怪病還是天生如此。”說罷,他又指了指王子進道,“這個好治,得的是你我都無法避免的病,藥方更是好拿。”

  管家昏花老眼中閃出疑惑的神采,等待吩咐。

  “他得的是餓病。”男人微微一笑,“藥方只要甜粥一碗,小菜若乾,最好有魚肉壯體。”

  管家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急忙去廚房吩咐侍女給王子進準備吃的。

  中年人美髯飄飄,面如冠玉,可見年少時也是一個美男子,他目光滿含疑惑,在緋綃的臉上掃來掃去,隻覺他怪異無比。

  而且臉龐雖然俊俏美麗,卻糅合諸多矛盾,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像是成人又像孩子,莫非這世上真的有妖怪?
  況且這深山野嶺中,他們又是如何找到這裡?
  還沒等想完,昏迷的王子進的肚子突然發出咕咕的饑餓聲,打破他的沉思,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也許是自己多慮了。

  這兩人大概與自己年少時一樣,不過是出來遊玩遇到困難。

  他想著走出室外,拉上房門。

  自己年少時是不是也有這樣一位至交好友呢?那時是不是也曾與誰並駕齊驅,激揚文字,嶄露抱負呢?
  可是現在卻連朋友的臉都記不清了,真是一場愁夢酒醒時,少年心事誰當雲?

  昏迷的王子進似乎又看到一個著白色衣服的女人,這次她是背對著自己,坐在牆角哭啼,聲音摧人心肝,無限惆悵。

  屋子漆黑,緋綃就躺在他身邊,可是自己卻怎麽也無法動彈。

  “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啊。”王子進被她哭得心煩,想要出聲製止。

  女人戴著一個三角形的紗帽,緩緩地轉過頭來,王子進被她嚇了一跳,剛要伸頭去看,就有人一把搖醒了他。

  “這位公子,飯好了,請起身用餐。”是個女子嬌俏的聲音。

  王子進一下從夢鄉中醒轉,環顧四周,陌生的屋子,與剛剛夢中所見一模一樣,再一看,緋綃正躺在自己身邊,雙目緊閉,劍眉緊鎖,似乎痛苦萬分。

  他面前一張方桌,上面放滿食物。

  “怎麽樣?吃了這個就會好了,快點吃吧。”為他開門的老管家熱心腸地對他說。

  “多謝老丈相助。”王子進急忙行禮。

  “哎呀,不過略加援手,何必言謝?”

  王子進急忙拿起飯碗往嘴裡扒飯,邊吃邊看那牆角,一片清朗的白月光灑在那裡,根本沒有什麽女人。

  難道是自己眼花?
  “老丈,請問你們這裡可有一位女眷?”王子進心中不安,急忙打聽。

  “什麽樣子?”那老人問道。

  “是個苗條的女人,穿著綢緞的繡花白衣服,頭上還戴著一塊那樣的帽子一樣的紗。”他說著放下飯碗,連連比畫。

  老管家聽了,臉色一變,“你在哪裡看到那個女人的?”

  “剛剛做夢。”王子進指著那牆角道,“她就坐在那裡。”

  “天啊,難道是不祥預兆?”老管家面如死灰。

  “怎麽了啊?”王子進開始後悔起來,早知道會這樣就不問了。

  “那、那是我們這邊死人入土才會穿的衣服。”管家聲音中帶著顫抖,“這邊風俗就是如此,家裡有女眷去世,都會做那副打扮釘棺入土。”

  王子進聽了,手中的飯碗一下就跌到地上,怎麽辦?他望著身邊昏迷的緋綃,這次連緋綃也指望不上了,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外面清朗的圓月,灑進室內一層淡淡的光輝,像是女人頭上的白紗,朦朧而美麗。

  四

  “或許只是一個夢而已,不用擔憂。”老管家見他害怕,連忙寬慰他,“老夫姓淮,叫我淮管家即可。”

  “小生姓王名子進。”王子進吃飽了飯,說話都中氣十足,“此番是與好友一同出來遊玩的。”

  “好。”淮管家聽了笑道,“王公子,不瞞你說,在你推門而入的時候老夫就知道你是個性情中人,年輕時能覓得一位知心好友,再快樂不過,王公子要好好珍惜啊。”

  他年紀雖長,卻似乎十分理解少年間的情誼,望著王子進連連點頭。燈下可見他衣飾古樸簡單,眉須皆白,頗有幾分出塵脫俗的仙人氣質。

  王子進想著自己和緋綃天天打打鬧鬧,吃吃喝喝,種種趣事,也撓著腦袋開心地笑了起來。

  淮管家與他說了一會兒就要告辭了,王子進擔心緋綃病情,沒有搬到客房居住,留在這大屋中照顧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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