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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是誰負了誰:琉璃碎》第11章 畫像之秘(1)
  第11章 畫像之秘(1)
  湮沒……難不成這世上當真有不透風的牆。容鬱低頭,青發絲絲垂落,繞一圈在掌心,扣下拇指,道:“你說。”

  “娘娘查過柳氏,”知棋面上神情凝重得古怪,“當知道柳毅原是江湖中人,二十年前幽州一戰有大功於本朝,後來又屢次立功,所以才一再賜封,凌駕於諸王之上。可是在江湖上卻有另一種說法。”言至此處,知棋稍稍一頓,定定地看住容鬱。

  容鬱一撩眼皮道:“什麽說法?”

  “二十年前柳毅行至幽州,恰逢荊國來襲,彼時荊國大兵三萬壓境,守疆之士不足五千,倉促應戰,內無糧,外無援,兵危戰凶,這等情形,偏生由這從未上過戰場的江湖草莽號令成事,娘娘看到這一段,寧無疑耶?”

  “或者他天生將才?”容鬱輕巧地說,卻也知道事實必非如此。

  “將才?”知棋冷哼一聲,“天下將才多了去了,憑什麽是他?”

  容鬱道:“自然是明月公主的緣故。”

  知棋道:“娘娘說的可是公主璿璣?”說到“璿璣”二字知棋面上浮現一種古怪的笑容,像是鄙夷,又像是佩服。容鬱心中奇怪,卻也不說破,隻道:“你跪了半日辛苦了,起來回話吧。”

  知棋拜倒在地,磕了一個頭,而後緩緩道:“公主璿璣是孝誠皇后的女兒,娘娘可聽說過孝誠皇后?”容鬱道:“自然聽說過,孝誠皇后是宇文大將軍的女兒,宇文將軍一將輔三君,如商湯伊尹,有大功於本朝。”

  知棋道:“孝誠皇后是宇文大將軍之女不錯,宇文大將軍英雄了得,受明武帝之托,先後輔佐清頤,清珈,清珞三帝,無不忠心耿耿,可謂純臣,奈何晚年為婦人所欺……”知棋抬頭看了容鬱一眼,道:
  “宇文將軍一生隻娶過兩位夫人,第一位夫人姓謝,娘娘一定聽說過江左人語:娶妻當娶謝家女。宇文將軍的第一位夫人就是出自江左謝家,生長女名鳳,出吏部尚書上官家,有女名姝,六歲入宮,是為清頤帝之後孝嘉皇后;謝夫人死後宇文將軍將謝夫人房中侍婢名悅者扶為正室,生女名夜,謝氏一心想壓過前任風頭,立誓要將幼女送入宮中,不料清珞帝於民間已有發妻,謝氏乃陰殺孝荑皇后及幼主,以女妻帝,是為孝誠皇后。

  ——娘娘如今知道公主璿璣的身份了嗎?”

  知棋短短不過百字的敘述,容鬱手心裡已經起了一層層的汗,她身在陰謀之地,自然一眼就看出關鍵所在:宇文大將軍被讚譽為純臣,也不過是沒有親手奪去皇位而已,清頤帝衝齡即位,據說是龍章鳳姿,英明天縱,卻在十五歲,也就是親政前年暴斃;清珈帝在位27日,因浪蕩無行,被廢,及至清珞帝登位,忍下妻子被殺之恨,迎娶大將軍女,始得全終。其間血腥之險,實非刀筆能述。

  容鬱長長歎一口氣,道:“我明白了,明月公主並不得寵,所以幽州之事,是公主得平懿王之力,平懿王所得公主力處,遠不如公主得平懿王力之多。”

  知棋微微一笑,道:“娘娘明慧。江湖傳言,柳毅出身本就有些古怪,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得到一筆極大的財富,竟能在大軍壓境之時招兵募馬,力保幽州,也所以才在日後出將入相,平步青雲。而他那筆財富的來歷,就藏在璿璣七畫像之中。”

  容鬱聽得最後一句,隻覺胸口一熱,哇地吐出一口熱血來。

  知棋驚喚一聲:“娘娘!”就要叫人,忽然一隻手來按住她道:“不用。”氣若遊絲,卻仍是不容置疑。知棋道:“娘娘懷了龍種,可萬萬不能大意!”

  容鬱此時面如金紙,連話也說不出來,隻拽著知棋衣袖示意她不要叫人。知棋無奈,隻好扶她到軟榻躺下,又忙忙打來熱水擦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總算緩過氣來,道:“知棋,你生在富貴之家,成年後又只在宮廷生活,這些江湖中事,又從哪裡得來?”

  知棋跪下道:“知棋對娘娘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

  容鬱見她的目光停在腹部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道:“你放心,不礙事。”

  知棋躊躇了片刻,始道:“奴婢的母親,原是江湖中人。”

  容鬱哦了一聲,翻身躺下,喃喃道:“其實你可以不告訴我……行了,你先下去歇著吧。”

  這晚忻禹沒有來翠湖居,據說是去了齊妃的聆月宮,卻遣徐公公送了新鮮的果子過來。

  夜慢慢深了,外面傳過來紡織娘的叫聲,一聲接一聲,長長短短,短短長長。容鬱想起極小的時候母親抱她坐在院子裡,周圍是樹木黑的影子,紡織娘在草叢裡不停地叫,螢火蟲打了小燈籠飛過來又飛過去,母親慢吞吞地搖著扇,扇出來的風慢一陣緊一陣,解不了熱,反而教人生出些煩躁來,不知這沉悶的夏天什麽時候才能過完。

  這時候柴門響了一下,小容鬱半閉著眼睛,嘟囔問:“母親,父親回來了嗎?”母親低頭對她笑一笑。

  容鬱製止自己的回憶,下床點了火,燭火顫巍巍亮起來,容鬱再將璿璣公主的畫像攤於案上,燭火忽明忽暗,畫上女子的面容在明暗間很有些詭異,容鬱持了燭火將畫卷從上至下細細看去,這一看竟足足看了半個時辰有多,忽然手一歪,眼看燭淚就要滴落到璿璣公主裙上,忽然憑空伸出一隻手來,燭淚滴落在手背上。

  燭淚在手背凝成極淡的一層膜,半透明的白色,下面有紋路清晰可見。

  容鬱跌坐榻上,道:“你來了。”燭火閃了一下,她的語調這樣平靜,仿佛是等候已久,半分也不覺得意外。

  黑袍男子的目光落到畫面上,低聲道:“你很想知道她的秘密嗎?”

  容鬱心裡一緊,她並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將璿璣公主的秘密說與她聽,僅僅因為她長得像那個叫琳琅的女子?他就像個無所不知的惡魔,也許她能從他嘴裡得到她想知道的東西,可是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卻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躊躇難斷的時候眼簾自然垂下來,卻聽黑袍人又問:“想還是不想?”

  容鬱五指一緊,咬牙道:“不敢。”

  黑袍人嘴角動一動——如果不是兩個黑洞洞的孔裝在臉上太過恐怖,容鬱幾乎以為他是在笑了。黑袍人注視著畫像,輕言道:“她和琳琅不一樣。”

  “自然不一樣,她是天之驕女,金枝玉葉,琳琅算什麽?”容鬱冷冷道。她知道在這個黑衣人眼中,世上再無一人能及得上他的師妹,可偏偏她說出來的話,教他半點也反駁不得。

  她以為他會暴跳如雷,但是並沒有,他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目光凝視她,柔聲道:“她們是不一樣,但是無關身份。公主璿璣是一個傳說,而琳琅,只是一把刀。

  初見公主璿璣是二十年前的事……”

  二十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少年,黑衣,蒙面,在人所不知的陰影裡掙扎生存。有人曾和他說,你的目光和刀光一樣凜冽。是的,他這樣長大,每一日睜開眼睛,都會提醒自己,有那麽一些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如果你不殺他,他必然會殺了你。

  起初他是恐懼的,那些人強大和完美,而且高高在上,他看不到他們的弱點,也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他的神經就像繃緊的弦,時時刻刻都瀕臨斷裂。

  那是一個春日的傍晚,夕陽將盡,風很柔和,有青草的氣息,還有血的腥味。過了向陽坡就是杏子林,京城一帶的人都知道杏子林有古怪,若無非常事,不能進。

  這時候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心裡清楚得很,自己身上的傷肯定是挨不過去了,他可以死,但是不可以暴露身份。

  追殺他的是勤王死士,魑魅魍魎,江湖人稱四鬼。據說四人同出一門,各有所長,前些年橫行於長江以南,黑白道無不禮讓三分,卻不知什麽原因拜在了勤王爺門下。

  他知道他們不敢查他的身份,他們要的只是一具不說話的屍體。

  如果讓勤王看到他的屍體,大概夢中都會笑醒,但是他不會讓他看到。他冷冷笑一笑,進了杏子林。

  杏子林的花仍然是香的,隻不知道什麽原因,紛紛揚揚落了一地,粉白的落英鋪陳,鮮紅色血和一身黑衣就格外引人注目了。這廂身形才入,四鬼如影隨形,位佔四方,將他圍在當中,這時候他們已經不需要陣法,甚至不需要太多力氣,幾招幾式就可以將他斃於掌下——他們是這樣想的,也這樣做了。

  在突然之間,他們都以為會倒下去的孱弱少年忽然暴起,閃電般踢出連環三腿,這三腿出勢不可謂不凌厲,角度不可謂不險峻,杏子林裡轟然倒下去一棵大樹,魑的斧頭砍下魍的一隻左手,魅的刀脫手而出,而魎的胸口,竟插了一把極薄的刀,那刀鋒反射了夕陽的光,如出五色,奪目非常。

  魑魅魍三鬼的目光觸到那刀的柄,臉上忽然出現一種極恐懼的顏色,他們互相對望一眼,竟然都生了退縮之心——然而他們心裡也都知道,事到如今已經是沒有退路,眼前這個少年,無論是什麽身份,他不死,他們就得死。四人同門習武,心意相通,當下不顧即將咽氣的魎,魅鬼手起刀落,就要將那力氣衰竭的少年斃於刀下——

  杏子林飄過來一陣極淡的煙霧,極淡極淡的綠色,四鬼和少年本都是極警覺的人物,但是四鬼一心想殺掉少年,而那黑衣少年唯一的念頭就是不暴露身份,所以竟然沒有一人覺察,那煙霧淡淡飄過來,沿著血腥的味道蔓延,魅鬼覺得手中的刀忽然重起來,重如泰山須彌,竟然握不住了,他駭然想抬頭,但是竟然連這麽簡單的動作也都已經做不到。他心裡恐懼至極,忽然就閃過一個念頭:我大概是要死在這裡了吧。一念未已,人已經軟軟倒下,刀落在少年胸口,少年悶哼一聲,也暈了過去。

  樹後面走出來一個青衣裳的女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面目十分之清秀,隻一雙眼睛影色沉沉,鬼魅叢生。她在原地怔了片刻,不去看五人的傷勢,而是徑直走到魎的身邊,將刀自他胸口拔出來,對這夕陽審視良久,終是歎一口氣,就魎的衣服拭去刀上的血,藏於袖內,然後走到少年身邊,彎身去探聽他的脈搏。

  孰料手方搭上,少年忽然睜眼,反掌扣住她脈門,啞聲道:“你是誰?”

  少女凝視他的面孔,反問:“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少年氣息一弱,扣住脈門的手無力地落下去,他沒有繼續追問,隻道:“這四人……不能留了。”這兩句話已經耗盡他的心神,即便他還想說什麽也是有心無力,所以隻勉力睜著眼,看住昏迷中的四鬼。少女明白他的意思,面上浮起不忍之色,卻也沒有猶豫,撿起少年胸口的虎頭刀,一刀一個了結了性命。

  少女回過身來,那少年又暈了過去,也許一直懸在心上的弦已經斷了,無以為繼。

  這時候月亮已經出來了,夜很黑,月亮周圍的雲都染了銀亮的顏色,少女來回走幾步,似是大為躊躇,終於一咬牙,抱起少年,一提氣,向西邊掠過去。

  杏子林的西邊是平懿王柳毅的府邸。

  “那個少女……是琳琅?”一直靜聽的容鬱插嘴問道,心想琳琅既然長居懿王府,自然和公主璿璣相識。

  黑袍人的手指在桌上敲一敲,並不作答。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目之所及雕梁畫棟,錦繡流光,床上諸般用物都不是平常人家用度,雖然說不得極品,卻也頗得富貴三昧。一時便想:莫非那青衣女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女兒?又想:她會使疏影之毒,自然與唐門大有乾系……

  想及此處,強撐起來拉開床簾打量四周,房間不是很大,窗台下有梳妝台,上面掛了淡青色的簾子,如竹的顏色,非常之雅致。梳妝台上寥寥數物,都是閨閣常用梳子鏡子眉筆胭脂等物,容器無不精致,色麗而不靡。旁有琴台,台上古琴,琴為伏羲式,通體髹紫漆,卻是不俗,壁上斜掛一支簫,墨色,殊無光華。

  他心中猛地一跳,想起一個人來,只是那人原是傳說中人物,他的簫,又如何成一閨閣女子的壁飾?莫非是自己看錯了。雖這樣想,到底放心不下,下了床,伸手便要去摘。

  這時候門外傳過來腳步聲,一重一輕,顯然有兩人走近來。

  一念未了,便聽門外有女子聲似生氣地道:“小王爺你別跟著我了行不行?”仿佛又惱又無可奈何,竟似是嬌嗔多過惱怒。

  他心中納罕,昨夜見到那少女神色何其冷峻,不想也是個貪圖富貴,想攀高枝的主。又低頭尋思,卻不知是哪家王爺……若是他強行進來,看見自己,可不大方便了。如此一想便急於尋找藏身之所,奈何鬥室中容身之處甚少,唯有牆角衣櫥看上去還能將就……

  他藏身於衣櫥之內,不由好笑,那些誨淫誨盜之書,才子與佳人幽會之時常有佳人藏將才子於衣櫥之內的俗套,不想自己今日落到這般荒唐的地步。他這一笑,牽動傷處,疼得齜牙咧嘴。

  卻聽門外人道:“我幾時想跟著你了,我這不是怕我爹嗎?你溜出去玩不打緊,有本事別讓我爹查到啊,好妹子,今兒你可連累到我了,我跟了你一整晚,賞支曲子聽吧。”竟是十分賴皮的語氣。

  那聲音十分耳熟,他仔細想去,竟是平懿王府小王爺柳言的聲音。

  平懿王位高權重,小王爺卻不知什麽緣故沒有封王,朝野盡知小王爺性情豪爽,待友極誠,於女色上並不熱衷,卻不知道那少女有什麽魔力,竟讓小王爺如此低聲下氣,十分之巴結。當下便想道:若是柳言當真對那少女言聽計從,無異於添一臂膀。又想:這少女究竟什麽身份,她不在府中之事竟驚動懿王爺,且勞動小王爺隨駕——莫非是懿王爺的小妾?聽說懿王爺也有過年少風流的時候,但是自從娶了公主璿璣,卻沒鬧過什麽荒唐事兒——何況若真是懿王爺的小妾,柳言怕也沒膽量喊這聲好妹子,這少女的身份還真是奇怪呢。

  少女撲哧一下笑出來,“偏有人油嘴滑舌,活像那日被抓的隻我一人一樣——不就是因為給秦少相彈了支曲子嗎,哪有小王爺做成你這等沒皮沒臉的。只要到市集上喊一聲,懿王府小王爺想聽曲子了,這四方八面的琴師歌女還不蜂擁而來,把王府擠個水泄不通?也免了小王爺這樣巴巴地上門來求曲子聽。”

  柳言道:“如今倒肯笑了,方才是誰板著臉像人人欠她八百大文一樣呢?”言笑宴宴,仿佛將這少女逗笑便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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