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該結束了
城外,各寨的金軍已經暗地裡收拾行裝,裝載輜重貨物,把趙宋皇族和大宋的官僚家眷分批趁夜北運,行色是那麽匆匆,完全沒有上次的從容不迫。
很顯然,兀術的書信起了作用,粘罕和斡離不下令,東壁各寨北遷,西部寨子向撤到萬勝門北,部分主力退到郭橋,必須確保浮橋安全。
粘罕和斡離不一系列的舉動,等於默認了王秀所提出的主要條款,不僅諸位大臣松了一口氣,金軍將士也是暗自松了口氣,誰也不想在停戰前送了性命。
此時,戰局明顯發生了微妙變化,隨著順成倉的易手,金軍實際失去了戰略主動權。王秀在佔據開封城,又得到充足糧草支撐的局勢下,無需再做任何冒險,只需要靜靜地堅守城池,就足以立於不敗之地。
雖說,金軍兩路兵馬勢如破竹,抵達開封城下,但那也是不曾殲滅宋軍主力,河北河東亂扯更一團糟,各地義軍不斷地匯集壯大,再等一段時間,恐怕回程還要經過艱辛的戰鬥,萬一大宋朝廷派兵“護送”,樂子可就大了。
此一時彼一時,粘罕和斡離不相信,王秀絕不是趙桓,所謂護送要人老命,他們可不敢冒險。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王秀坐鎮新宋門節製各部緩緩推進,掃蕩城外近處的金軍寨子,分別在新曹門、東北水門、西水門下了三個大寨,控制金軍南下抄掠的道路。同時,秘密傳令南壁各部和封元部,全力搜尋銀術哥、高升部,一定要捕捉到這支金軍。
好在金軍比較識趣,並沒有進行有力抵抗,宋軍大部隊抵達後立即棄寨撤退。
次日,王秀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充滿自信地望著兀術,緩緩地道:“貴軍兩位郎君果然是信人,如今只剩南北議和條款沒有簽署了!”說到這裡,目光轉向蕭慶,語氣輕松又決斷地道:“諸位相公商議決定,今日由在下向貴使說明,如貴國對條款內容再無異議,後日便是吉時,可以在紫宸殿正式交換國書。”
要放在幾天前,蕭慶哪容宋朝大臣用這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話,但此一時彼一時,王秀的強勢讓他畏懼,他絕對相信這廝果斷狠辣,嘴上文質彬彬,一副謙謙君子作態,說殺他半點含糊也沒有,連兀術也救不了他。
面對王秀和善地笑容,他連個屁也不敢放,只能默默點頭稱是,態度好的不能再好。
用王秀的話說,狗就得打,才能讓他怕你。一切都是建立在力量變化上,沒有強有力的的威懾,一切都是妄談。
兀術對王秀的霸道沒有在意,只是輕輕頷首笑著品茶,能有什麽異議?再打下去絕對不利,預期的目地達到了,該收手時就收手,讓別人發泄不滿是應該的,淺顯的道理他懂。
蕭慶對兀術淡然態度很不解,做為大金議和使臣,兀術對著王秀咄咄逼人沒有任何表示,甚至有姑息遷就嫌疑。但想歸想,他卻沒有膽量斥責兀術,他可是掌握軍權的皇族,哪是他能憾動的,只能忍下這口惡氣。
“如此繁華都市,還真想多待幾時!”一陣沉默,兀術終於開口說話,一臉的意猶未盡。
“你們幾十萬人,還沒把開封糟蹋夠?要不,我陪郎君再耍耍。”王秀半笑不笑地道,那個臉色好難看,但並非是為難,而是故意做出來的惡心。
兀術臉色尷尬,乾咳兩聲,很不悅地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寨了!”
“貴軍北歸之日,我當恭送各位過河。”王秀眉頭一挑道。
兀術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行謝過南朝天子、太后了。哦,陸天壽和沈黠已經找到,估計今天就能押到,其他的似乎有點阻礙,還要往後拖拖。”
王秀雙眼閃過一道凌厲殺機,沉聲道:“郎君,我不是商量而是要求,兩位是娘娘要的,不能有一刻的耽擱。”
兀術目光複雜,歎道:“事出有因,還請見諒,我再休書陳明利害,或是親自去說。”
“那是郎君的事,在下只要結果,我還是會以議和大事為重的。貴軍北歸路途中,萬一遇到哪個不長眼的,在下隨時能率軍護送。”王秀態度極其強硬,幾乎沒有商量的余地,話說的極盡威脅。什麽叫隨時能率軍護送?明顯告誡對方別玩花樣,老子隨時能率軍追擊你們。
兀術臉色很不好看,不悅地看著王秀道:“大金兵強馬壯,些許盜匪就不用勞煩了!”
“陰溝裡能翻船,郎君不要大意,一切要三思而後行。”王秀笑咪咪地道。
“說的也是。”
蕭慶恨得牙癢癢,但兀術不說話,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把悶氣憋著。
東平大元帥府行轅
“不知神京情形怎樣了,太上、官家無恙否?”
趙構和大元帥府右副元帥、知中山府陳亨伯,左副元帥知相州軍州事汪伯彥,大元帥府都統製楊惟忠及耿南仲、張啟元等人正在堂上議事,他臉色很凝重。
面對開封城被圍,二帝與皇族落入女真人手中的傳聞,由於消息不通,很難了解真正的情形,造成人心惶惶。眾人只知道王秀率軍勤王,卻不知現在如何,是順利進入開封還是兵敗如山倒。趙構的話讓因戰事不利有些沉悶的大元帥府公廳,變的更加沉悶,眾人各自盤算自己的心思。
“前些日子,王秀與虜人在城外幾日血戰,正說是進入城中,現在怎麽無動靜?”趙構確實是有些擔心他的老子,至於兄長趙桓,這位皇帝不顧兄弟之誼,兩次派他入使金軍營寨,令他心中頗為不滿,對他的生死反倒無所謂了。
“大王,以末將看,王秀的大軍是臨時拚湊,他與虜人血戰多日,就算進了京城傷亡也不小,能不能守住四壁很難說啊!”楊惟忠做為武官,對金軍戰鬥力有一定認識,不太看好王秀。
張啟元目光閃爍,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在場的人都知道,王秀斬殺折彥質,又誆騙了李回的五千騎兵,奪取大軍退入陳州休整。以朝廷制度而論,做為京西北路製置使,沒有聖旨殺人奪兵,絕對是晚唐五季割據勢頭的再現,是朝廷最大的忌諱。
對於王秀的這種做法,在場的諸位大臣包括趙構在內,都有一種抵觸與不滿的情緒,畢竟在沒有上意的情況下,雖有臨事斷然斬逐逃臣、義赴勤王的舉動,也可以說是一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再有祖宗家法也不免一死。
當初,在聽到王秀殺折彥質,趙構整個人呆了,不知如何是好。陳亨伯、汪伯彥等人更是在最初的驚鄂後,紛紛大罵王秀乃是逆臣,他也被氣的渾身顫抖,簡直無法無天。所以,眾人在言語上對王秀頗為不敬,直呼其名。
當代,並不是太親近的人之間,對人稱呼表字以示尊重,對人直呼其名或呼其外號,是對一個人的不滿或嘲弄,往往被人視為莫大的不敬。
“王秀得到李相公、折太尉的兵馬,一直盤踞陳州觀望,卻為何在天下守臣恭待聖音時,不顧一切的要進入開封,確實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耿南仲很不滿王秀,直指王秀圖謀兵權,趁機控制朝廷的不臣之心,字字置人於天下共憤境地,不能不說他用心很深。
趙構不經意地瞥了眼耿南仲,雙目閃過一抹蔑視,記得在前往龍德宮探視太上時,趙佶曾對他說耿南仲離間兩宮,他能對耿南仲有好感才怪,王秀是很不仗義,但你背後迫不及耐地落井下石,那可就是人品問題了。
更何況,在關鍵時刻,耿南仲放棄了趙桓,人品的確夠無恥的,要不是需穩定人心,他早就對這老廝鳥下手了。
陳亨伯等人盡管對王秀不滿,並大罵王秀是逆臣,但還是對王秀近年來的行為,還是感到稍許滿意。畢竟在這個非常時期,王秀的手段雖然過份,令人義憤填膺,但關鍵時刻保存一支強大的力量,如果王秀能效忠康王,就再好不過了,既然人家舉兵勤王,眾人還未想過置王秀於死地。
耿南仲的話音剛落,這些老世故臉色木然,多少有些暗怪真是狗改不了****,都是被趕出京城的人了,還一張嘴就把人往死裡整。何況,都是當了宰相的人,難道不明白凡是但留一線?畢竟人家北上開封,要質問也得退了虜人再說。
“傳言宮中中使張泉,宣監國和聖人懿旨,命舉兵勤王的嗎?相公言過了。”陳亨伯忍不住為王秀說句公道話,由於怪耿南仲太過歹毒,語氣對王秀反倒客氣不少。
原來,王秀為鼓舞士氣,名正言順的勤王,通過張泉向全軍宣布二帝蒙難,奉監國和皇后命勤王救駕,對全軍許以重賞,並且昭告天下。
耿南仲沒想到陳亨伯會當眾發難,令他很是難堪,心中對陳亨伯恨得咬牙,但面子上又不能對陳亨伯有明顯的不滿,畢竟人家在大元帥府地位是僅次趙構的實權人物。只能對陳亨伯的反駁,裝作沒有聽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