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謀劃杭州10
史浩淡淡地笑道:“好你個吳季叔,最會拿人取笑。”
“我哪裡取笑你。”吳宣翻個白眼,但他的笑是戲虐的。
“我自幼束發苦讀,兩場都無緣登科榜,明歲若再落下,也只能求個同進士了!”史浩有點興趣斑斕。
依循朝廷開科取士定製,天下量無余才,貧賤皆能披紅掛紫,各軍州舉子五次不中,特恩賜殿試。也就是說你十五年,五次發解貢舉人,都沒有過禮部試,朝廷會恩典你成為特奏名,殿試不黜人,也只能搞個同賜進士出身。
不值錢是不值錢,卻好在有個微末的出身,能讓吏部選派個州縣小官,好過那些村秀才。
他想想自己那麽倒霉,軍州解試都是高名,到了禮部試卻屢屢碰壁,仍舊義無反顧地執著,真不知為了什麽?不免以筷擊碗,輕輕地唱:“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換了淺斟低唱。”
柳永的《鶴衝天》,讀書人無人不知,落榜的舉子多到青樓楚館中聽這首曲子,或是自己飲酒高歌,解名落孫山苦悶,史浩十余歲便參加貢舉,兩試不第,又不屑同進士出身,心中苦悶,禁不住自唱解嘲去悶。
吳宣和虞允文默然,他們體諒史浩胸中苦悶,卻不知如何勸解才好,只能以沉默代之。
“大官人何須煩擾,怎能不知金榜題名,東華門外披紅掛彩。”一名身穿紫苑,絕代鉛華,抱著琵琶款款進來行了萬福。
“原來是紫苑小娘子,何須如此多禮。”吳宣笑眯眯地起身,鹹豬手就伸了上去。
“謝吳大官人。”紫苑輕輕閃動腰際,不失得體地閃過鹹豬手,落落大方地坐在琴座旁,美眸閃過一抹不屑。
“紫苑小娘子,今個準備了什麽曲目?”吳宣撲了個空,捏了捏鼻子笑了,一雙賊眼,直直地盯著紫苑,似乎眼饞這塊美鮮肉。
“小豐樂樓多唱王詞,不知三位官人想聽哪曲?”紫苑落落大方,招牌式地微笑也很溫柔。
“小娘子來曲柳三變的佳作,如何!”史浩氣色不佳。
紫苑莞爾一笑,倒是正色打量眼史浩,輕聲道:“不好,柳三變是白衣卿相,說的是風花雪月,拚的是美酒佳人,看三位大官人個個器宇軒昂,都是家國棟梁,兩府的備選,豈能做花間的宰相,所以才不好。”
吳宣大喜,史浩也精神大振,就是虞允文也面有得色,話恭維到一定程度,絕對無人拒絕。更何況,紫苑說的恰當好處,拿柳永做背景襯托,說的是那麽的順暢,讓人感覺心曠神怡,不是一般地舒坦。
“那就選幾首王詞,王相公是當今大才,詩韻多變。”史浩心情好了許多。
吳宣眼珠子一轉,笑眯眯地道:“小娘子是頭牌行首,怎麽來三樓了?”按照紫苑的身份,她絕不可能在三樓彈唱,而是在更高的樓層,這就行首頭牌的地位,你不服還不行。想要她們這些知名小娘子唱曲,好啊!你就去頂層最奢華的房間,吃最好的酒宴,拿出更多的賞錢才行。
有時候,名聲和讀書人是好用不假,但那也要分什麽時候,對待哪個層次的讀書人,想王秀、范宗尹、沈默那個層次的讀書人,名聲肯定比金錢好用,因為他們的社會地位已經產生質變,史浩、虞允文他們顯然不能。
“大官人有所不知,秦相公設宴為王相公送行,范中司、蔡紫馬、沈大著作、何樞眼作陪。”紫苑抿嘴一笑,那勾人的眸光,簡直要人老命。似乎又想起了什麽,酸酸地道:“既然相公來了,自然有大掌櫃親自把盞,哪有奴家的事。”
“王相公在此?”吳宣眼前一亮,機緣,如果能遇到王秀,絕對是好機緣,放過去實在太可惜了。但是,他不過是已故宰相的侄子,哪有資格去拜會王秀,何況還有諸多重臣。
虞允文眉頭微蹙,淡淡地道:“王相公常來?”
“不常來,要不,王詞流傳的那麽少。”紫苑悠悠歎息,如水微瀾般地眸子,閃過一抹失落。
“王相公是當今名士,自然不可能留戀酒樓。”吳宣下意識地幫著說話,也算是存有一份念想。
虞允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對王秀沒有直觀印象,只是通過外界傳言和王秀的事跡,來判斷此公善惡,印象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是為知進退的能臣。
史浩搖了搖頭,舉杯道:“不躍龍門成就天子門生,總歸是看他人笑談風雲。”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十余名舞姬載歌載舞,盡情施展才藝,檀香升起嫋嫋輕煙,旋繞輕歌曼舞,輕紗飛舞、高鬢彩萜,看的王秀等人醉眼迷離,連聲叫妙。也是,有王秀、秦檜等人在場,不消說朝廷重臣了,單單可能即興揮毫的詩詞,就能成就他們的豔名,怎能不拿出十二分地好。
“李易安的佳作?”王秀心念一動,才想起遺忘的人物,婉約派的領袖,名女李清照,秦檜老婆的表姐,卻不知佳人身在何處?
“易安,嗯,趙明誠的發妻李氏,倒是取了雅號。”蔡易有些心不在焉,趙家和蔡家不太對付,他自然沒有好氣,要不是顧念秦檜在場,恐怕他的口氣會更硬。
秦檜連平靜,看也不看蔡易。
王秀放下玉杯,笑道:“早就久仰李娘子才華,無緣相會,匆匆數年間,亦不知這位女大學身居何處?”
“呵呵,趙德父自從青州南下,本有棄土的罪責,但孫相公、唐相公認為他頗有才華,又是已故趙相公的衙內,才重新任用其為知鄆州軍州事。不想虜人臨鄆州前夕,趙德父再次棄城而逃命,實在太不像話,還好兩府優容。大中建炎三年,蒙詔諭行在另行委任,不想半途病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