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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第107章
  第107章

  “咕咚”一聲,余慧瑤從羅漢床上摔了下來,掉在了地上。

  寧珞也傻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剛要說話,卻見余慧瑤竟來不及穿鞋,僅著錦襪,幾步便搶出門外顫聲道:“你……你說什麽!”

  景昀定定地瞧著她,眼神又驚又痛:“余慧瑤,這下可如了你的願了,澤林再也不會來糾纏你了,他在阜馬地界遇上了北周殘部,被人認了出來,一箭穿心,我派去尋他的人隻帶回了他的屍體!”

  “你胡說……”余慧瑤嘶聲道,她的身子仿佛篩糠般抖了起來,不得不抓住了門柱才站定了,“他又不是個傻子,出城難道不帶個一兵半卒的,怎麽可能就……”

  “他本就是性情中人,此番為情所傷,心灰意懶,”景昀沉聲道,“你若不信,便自己去前院瞧一瞧,看我有沒有誑你。”

  余慧瑤悲鳴一聲,一路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寧珞心中焦灼,匆忙間穿好了鞋子,惶急地問道:“澤林他……怎麽就……”

  景昀長歎一聲,默不作聲地將她橫抱了起來快步朝外走去。

  寧珞攬住了他的脖子,想著那個驚才絕豔的青年,想著他一聲聲叫她“弟妹”時的眉飛色舞,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瞬間濕了景昀的衣襟。

  橫著一口紅漆棺木,余慧瑤仿如癡傻了一般,直勾勾地盯著那棺木中的人。

  那飛揚的眉眼此時再無了神氣。

  那嬉皮的笑臉此時淡漠無息。

  那曾經與她對弈的修長指尖無力地垂在身側,那曾與她舌戰的雙唇悄無聲息。

  一支利箭插在她的胸口,西北凜冽的寒風吹過,那尾羽微微顫動,而利箭入身之處,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已經乾涸了的血漬……

  余慧瑤的身子晃了晃,一下子撲倒在了那棺木上。

  眼中的淚水悄無聲息地從臉龐滑落,瞬間便打濕了衣襟,她掩住了嘴,卻止不住那悲泣聲從指縫中溢出,到了最後,她再也無法遮掩,失聲慟哭了起來。

  “你何必假慈悲呢?”景昀將寧珞放下了下來,臉色冷肅,語聲刻薄,“這不稱了你的心了嗎?他苦戀於你,你卻如此狠心絕情,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想必他咽氣之前,定想問你一句,你的心是不是鐵做的,是不是真的對他一點情意都沒有?”

  “我……怎麽會對你沒有情意……”余慧瑤哭得不能自抑,雙手指尖抓在棺木中,那指甲崩裂,滲出血絲來,“我……我從前便看過你寫的文章,字字珠璣,有翱翔九天之志,怎能因為我而明珠蒙塵……我是不想害你……”

  “可你現在已經害了他!”景昀厲聲道,“若是重來一回,你還會如此待他嗎?”

  寧珞雖然悲痛,卻越聽越覺得不對,景昀並不是如此睚眥之人,更不應在這種時候對這樣的弱質女流有落井下石的逼問之舉,她扯了扯景昀的衣袖,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余慧瑤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臉色煞白,喃喃地道:“是我錯了……為何要瞻前顧後……我好悔啊……若是重來一回……我想和他在一起……這輩子都不分開……”

  她面不改色,一探手,抓住了身旁侍衛腰側的劍柄,只聽得“錚”的一聲,寶劍出鞘,劍芒森森,直奔她的脖子而去。

  景昀大驚失色,一個箭步竄了上去,一掌劈在了她的手腕上,卻還是有些晚了,那利刃在那玉頸上留了一道血痕,“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寧珞驚呼了一聲,急出一身汗來,正要厲聲喚醒好友這般傻的行為,卻見余慧瑤臉色絲毫未變,竟不顧脖子上蜿蜒而下的血跡,後退了兩步,一頭便朝著那棺木撞了過去。

  景昀無計可施,只能硬著頭皮往她後頸一切,余慧瑤委頓在地,失去了知覺。

  “快將余家小姐扶進去,替她包扎好傷口,務必看著她不能讓她尋了短見!”景昀的額頭滲出汗來。

  瓔香和四葉應聲而去。

  寧珞追了兩步,卻回過頭來狐疑地看向景昀:“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景昀長歎了一聲,還沒開口,便見棺木中有人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問道:“元熹,慧瑤呢?她怎麽說?”

  寧珞的心別別漏跳了兩拍,這才回過神來:鄒澤林居然夥同景昀來了這麽一個苦肉計!還把她也蒙在了鼓裡!

  鄒澤林服了金大夫所配的絕息之藥,看上去昏睡不醒猶如死了一般,能支撐幾炷香的時間,余慧瑤一見那插在心口上的箭和血跡,早已心魂俱裂,哪裡還會去查真死假死,其實那血是抹上去的,箭是用綁在胸口的黏土固定的,要是像景昀這般經歷過戰場生死的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破綻,可蒙住余慧瑤、寧珞這樣的閨閣女子還是綽綽有余。

  一聽余慧瑤自盡,鄒澤林整個人都傻了,再也顧不得想什麽穩妥的法子了,一把扯掉了那根破箭,一瘸一拐地朝前跑去。

  寧珞又氣又怒,轉身就走,景昀也顧不得什麽都督的臉面了,追在她身後連聲賠不是:“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其實澤林此行的確凶險得很,我的手下找到他時,他們幾個的確正在和一隊北周兵在纏鬥,那一箭射在了他的大腿,你瞧他走路都不利索了,我才替他想了這個釜底抽薪之計。”

  “景昀!”寧珞惱了,一邊加快了步伐一邊恨恨地道,“要是方才慧瑤的手快一點,你可差點要真的弄出人命來了,你真當我們女子都是負心薄幸的人嗎?若是你有朝一日這樣誑我……”

  景昀一下子從身後抱住了她,寧珞掰著他的手腕掙扎了起來:“你撒手,我要回房休息了,你自去你的軍營琢磨你的詭計吧,別來煩我……”

  身體騰空而起,被景昀再次打橫抱起,寧珞驚呼一聲,卻不得不揪緊了他的衣領。

  景昀大步走過抄手遊廊,入了月洞門,不一會兒便到了臥房中,將寧珞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他則半跪在床前,握著那雙柔荑覆在了自己的臉上,定定地瞧著寧珞:“打我吧,是我錯了,不該出這個餿主意。”

  寧珞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我沒想到慧瑤的性子會這麽烈,”景昀也是心有余悸,“我不忍見澤林為情所苦,外面實在太過凶險,便用此計將他騙回魯平,原本也想告訴你的,可若是你知情,只怕演不得這麽真,騙不了慧瑤。”

  “你……”寧珞抬起手來,在他的胸膛上一陣猛捶。

  “仔細手疼,”景昀將人湊了上去,示意她打自己的胃部和小腹,“這裡軟,又能打疼人。”

  寧珞繃著的臉終於擰不住了,都督大人身經百戰,那胸膛的確硬邦邦的,一拳砸上去,倒是崩得自個兒骨頭疼。“以後還騙我嗎?”她忍住笑,剜了景昀一眼。

  景昀連忙道:“不敢了,也不敢去招惹余慧瑤了,怕了她了。”

  “知道就好,”寧珞哼了一聲,忽然想起了那薑朵的事情,索性和他一並算帳,“那個緄戎的薑朵,來找過我了。”

  景昀的臉一沉道:“放心,這幾日我都讓李成林盯著她,再過兩日她的族人便要到了,到時候把她押回去就好了。”

  “都督大人真是一塊香饃饃,引得無數飛蛾撲火,”寧珞雙手環著他的脖頸,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張俊顏,語中不免帶了幾分酸溜溜,“我看那薑朵姑娘甚是率真可愛,你就沒有半分心動嗎?”

  “我已經有了這世上最耀眼的明珠,些許流螢,怎麽還會放在眼裡?”景昀輕啄了一下她的臉頰。

  這等甜言蜜語,可真是聽一百遍都不夠,寧珞終於靠在了那個寬厚的懷裡,甜甜地笑了。景昀卻撫著她柔嫩的肌膚,心中暗歎道,若論香饃饃,只怕他再香也比不上眼前的小嬌妻,京城裡有這麽一個瑞王在虎視眈眈,北周居然也出了個強敵,真是逼得他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

  無人得知那日下午鄒澤林到底和余慧瑤怎麽賠罪的,派去聽牆腳的四葉忠心耿耿地在客房的院子外聽了小半個時辰,回來匯報說余慧瑤醒過來先是尖叫,然後慟哭,後來便是兩個人有些含混不清的的話語,好像是一邊堵著一邊哭著一邊說著……很是複雜。

  “我怕余姑娘知道了怪罪,便沒湊得太近,”四葉有些愧疚,“要不要我再去聽聽?”

  在廳堂內等著消息的景昀、景勒、瓔香都輕咳了起來,寧珞趕緊道:“好了,應當沒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到了快晚膳的時候,鄒澤林才一個人施施然從客房的院子中出來,隻說余慧瑤傷了玉頸,要在屋裡好好休息,今晚要叨擾侯爺和夫人,在這裡歇下了。

  鄒大才子把讀詩文的挑剔苛刻勁放在了餐桌上,說這個肉燉得不夠爛,嫌那個白菜炒得火候過了不夠嫩,好不容易才挑挑揀揀湊了一托盤的菜,親自樂不顛顛地送到客房去,末了卻灰溜溜留下飯菜自個兒回來了:“慧瑤不讓我進去了,弟妹,還有勞你多陪陪她,千萬記得多說說我的好話,萬不能讓她過了一夜便反悔了。”

  照著鄒澤林的意思,他在這魯平城找個三媒六聘,讓景昀和寧珞做個見證人,他的師傅武真觀的北仙真人就離這魯平城三四日的行程,也是個豁達狂放的,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也算是個正經的長輩,去請了過來主持了親事,這樣趁早把生米煮成熟飯,再回京稟告父母親友。

  余慧瑤卻不同意,只是委婉地勸說鄒澤林不可如此,這樣先斬後奏只會讓他的父母長輩對兩人徒生反感,還是等他回了京城稟過父母再做決定。

  “這得等到什麽時候去?”鄒澤林有些急眼了,“這北周軍還有二十萬在應州待著呢,他們不退軍,我這個監軍便回不了京城,眼睜睜地瞧著元熹和弟妹整日裡卿卿我我的,我這是要打多久的光棍啊?”

  許是這次老天爺都聽到了這位大才子的怨念,北周軍派了使臣分別到應州的信義侯、昌州的定雲侯處,懇請兩國和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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