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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第30章
  第30章

  寧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景昀這是要幹什麽?要是讓人瞧見了被當成賊打出去,他可真要成了全京城的笑話了!

  她背靠在窗欞上,嘲諷道:“堂堂定雲侯世子,怎麽還做出這般偷雞摸狗的勾當了?你趕緊走吧,不然我就叫人了。”

  “珞妹,我有事問你,你爹不讓我見你,你哥又防賊似的防著我,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景昀壓低聲音道。

  “又問我那首曲子是誰教的嗎?”寧珞生氣地道,“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景昀平生頭一次有點發懵,從前的寧珞看上去乖巧懂事,怎麽一下子就變得如此嬌蠻不講理了?
  他沒有哄女子的經驗,有些慌了手腳,好一會兒才道:“你答應過要替我做一件事情,可不能反悔。”

  寧珞這才想起來,當時求他幫寧珩的時候她好像是說過這麽一句話,她忿忿地咬了咬唇,不服氣地道:“那是說如果影響了你的春闈的話……”

  “對,影響了,原本我應當能得榜眼。”景昀一本正經地道。

  寧珞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窗外一陣寂靜,不一會兒,窗欞被什麽東西撥了一下,“哢噠”一聲推了開來,景昀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窗外夜風微拂,銀色的月光傾瀉下來,將他的輪廓染上了一層柔和的銀光,比起白日的定雲侯世子,此時的景昀褪去了冷厲,更顯雋逸。

  此情此景,若是兩情繾綣、夜話西廂,該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寧珞無來由地感傷了起來,一雙眼中盈盈泛著水光,語聲便有些收不住地發哽:“你欺負人……”

  景昀頓時著慌了起來,在背後摸索了片刻拿出一個包裹來:“珞妹你別哭啊,我不是欺負你……這……我有件東西要送給你,你看好看嗎?”

  他的手笨拙地一抖,手中有一片白色傾瀉了下來,寧珞定睛一看,居然是條白裙。

  那白裙華美,裙擺處繡著精致的牡丹花紋,花瓣重重疊疊,由淺入深、栩栩如生,而白裙外覆著薄如蟬翼的輕紗,一陣清風吹過,那輕紗揚了起來,碰觸在寧珞的指尖,端得是絲滑細膩,顯得非是凡品。

  寧珞驚愕莫名:“這……你送我這衣裙做什麽?”

  “珞妹,”景昀屏息看著她,懇求道,“你能穿上這件裙子讓我瞧上一眼嗎?”

  寧珞如遭雷擊,許多被忽視的細節在她腦中走馬燈似地掠過,她的腦中混沌一片。

  “我在等人。”景昀在太清別院的那片梨林中對她道。

  “元熹的性子我最清楚,認準了不會輕易放棄,我雖然不知道那姑娘是誰……”連身為好友的寧珩也不知他心上人是誰。

  “珞兒,這首江南小調的確好聽,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前世她自己最愛彈的江南小調景昀居然聽過,還如此急切地追問。

  “是啊,說不定有人身子不好,我學上一些也能有些用處。”前世的她纏綿病榻,今世無人得知。

  難道說……此時景昀的心上人就是前世的她?不知何故,景昀只是依稀仿佛有些印象,所以景昀苦求不得,就算是有一絲半點的線索,也不願放棄?

  身上一忽兒熱一忽兒冷,心中一忽兒狂喜一忽兒不甘。

  狂喜的是,前一世景昀的確對她情深似海,就算陰陽兩隔,到了這一世依然放不下她;而不甘的是,此時景昀喜歡的依然是過去的那個她,她無法將重生之事和盤托出,更不知道景昀能不能相信這幾近荒謬的事實。

  “你……是要我穿這件裙子?”寧珞的聲音低啞,緩緩地道,“你可知道,你半夜到了寧府和我私會,已經於我名聲有礙,現在又要我這樣,我……怕是只能青燈古佛,去道觀常伴聖人了。”

  景昀語塞,他雖然心裡有了十分之七八的把握,寧珞就是他夢中的白衣女子,可萬一呢?他可以拍著胸脯打包票,必定會將寧珞娶入家門嗎?“不會……有人知道的……”他澀然地解釋。

  寧珞凝視著他,終於嫣然一笑,歎息著道:“罷了,就當是我欠你的吧,你在外面稍等片刻。”

  窗欞合上了,景昀怔怔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屋裡的油燈亮了起來,隱隱可見一個妙曼的身影在窗紙前,低低的說話聲傳來。

  是了,想來這衣裙繁複,她一個人無法勝任。

  景昀心中湧上了無盡的渴望,寧珞穿上那件衣裳,會是怎樣的麗色無邊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蓮步輕挪,從裡面走了出來。景昀下意識地往廊簷下一閃,隱去了身形。

  “你去裡面歇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要出來,我想一個人賞月。”寧珞的聲音低柔地響了起來。

  有人應了一聲,門前頓時沒了聲響。

  景昀屏住了呼吸,心如擂鼓。

  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步下台階,到了庭院的中央。

  一陣夜風拂來,院中的老槐樹簌簌作響,有淺白色的細小槐花緩緩飄落。

  白紗輕揚,一個妙曼的身影迎著月光而立,月華瀲灩,將那身影氤氳得分外縹緲。

  悠悠的歌聲響了起來,正是那首熟悉的江南小調,溫婉中帶著淺淺的憂傷,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擁住佳人,拭去她眉頭的淺痕。

  素手輕拂,折下了一支細嫩的槐枝。

  那身影隨著樂聲旋轉了起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在她身側盛放,隨著那小曲的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定在了原地,留給了景昀一個背影。

  就是她。

  就是這白裙。

  就是那個魂牽夢縈的女子。

  景昀的喉中乾澀,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寧珞轉身衝著他盈盈一笑,輕聲道:“這首詞曲是前朝名家所作,我拿來略作修飾班門弄斧,我憂思難耐時便愛唱它,倒是貽笑大方了。”

  繃緊的神經驟然一松,景昀長籲了一口氣。

  “太晚了,我要睡了,你也好夢。”寧珞再也不看他一眼,舉步進了屋內。

  景昀癡癡地盯著那窗欞,不一會兒,油燈滅了,屋內沒了聲息,他驟然清醒過來,腳尖一點,矯健的身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寧臻川和秦湘蘭憂心忡忡地商量了一個晚上,把滿京城的青年才俊都拉出來扒拉了一遍,這個太過風流,那個甚是粗魯;這個家裡人太多只怕寧珞嫁進去要受委屈,那個才學不夠只怕沒什麽前途……

  大清早的,秦湘蘭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伺候寧臻川更衣,支吾著道:“昨日半夜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人選。”

  “誰?”寧臻川心不在焉地道。

  “那個……定雲侯家的世子……不知道人品如何?”秦湘蘭小心翼翼地道,昨晚這個名字就在她嘴邊兜了好幾轉,可她也知道,寧臻川曾因為寧珩的事情十分不喜景昀,就一直沒說出口。

  寧臻川怔了一下,心中有苦難言,這個名字,他早就想提了,若是論家世、論人品才華,景昀除了不是皇子,和楊彥不分伯仲甚至略勝一籌。

  可是人家找上門來,被他一個軟釘子被碰回去了,這要是再去旁敲側擊要議親,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嗎?

  “這個……寡言無趣了些……”他假作沉吟了片刻,“我再去琢磨琢磨,你也別太憂心了,天還早,早就叫你別起來了,快再去睡一會兒。”

  秦湘蘭心裡甜滋滋的,柔聲道:“每日都是我替你更衣的,拉了一天就心裡就沒找沒落的。”

  寧臻川俯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輕聲責備道:“要愛惜自己的身子,若是你有個萬一,教我如何自處?”

  “我又不是紙糊的。”秦湘蘭嗔怪著剜了他一眼,卻聽話地回房去補覺去了。

  寧臻川一路緩步而行出了府門,正要上馬車,卻見不遠處一匹馬疾行而來,一瞬間便到了他的跟前。

  “景昀?”他愕然看著來人。

  只見景昀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寧臻川被唬了一跳,慌忙俯身去攙:“賢侄這是做什麽?有話起來說。”

  景昀抬起頭來,滿臉的懇摯和急切:“小侄魯莽,然自那日賞花會見珞妹風華後便難以自拔,日夜思之念之難以成寐,懇請伯父能念在我一片癡心,將珞妹嫁於小侄。”

  寧臻川踉蹌了一步,差點沒一跤跌倒:“你……你說什麽?”

  景昀以為他嫌自己如此倉促無禮,沉聲道:“伯父,我已經稟告了父母,他們已經在安排三媒六聘,必定不會委屈了珞妹,只是我太過心急,一夜未眠,還是先親至伯父跟前明示心跡。”

  寧臻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長籲了一口氣,一臉矜持地道:“賢侄此言差矣,婚姻大事豈可如此草率,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且容我們從長計議。”

  沒過兩日,這全京城便傳遍了,瑞王殿下和定雲侯世子同時求娶寧國公府九姑娘寧珞,一個請了太子妃娘娘保媒,另一個請了長公主殿下,寧國公府左右為難,兩樁求親都壓在寧國公夫人跟前暫時沒應。

  兩人又同時求到了禦前,被盛和帝各自訓斥了一頓,讓他們潛心朝政,罰他們各自寫篇整頓軍備的策論上來。

  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了,楊彥是皇子,又是唯一一個正在婚配年齡的皇子,照常理說,盛和帝怎麽也該先幫兒子把媳婦娶過來再說,而現在這樣語焉不詳,顯然是在偏袒景昀。

  而梅皇貴妃則竊喜不已,要知道,楊彥曾養在明惠皇后膝下,和太子更是兄友弟恭,而景昀的父親乃太子太傅,母親和太子沾親帶故,景昀自然就是太子一黨,如今這兩人因為一名女子起了內訌,她若不去趁機摻上一腳簡直對不起這白白送上來的機會。

  饒是太子還在病中,也得知了此事,還特意將景昀和楊彥都找到了東宮,親自為這二人調和,結果也無功而返,無人松口退讓。

  寧珞處在這風口浪尖卻泰然自若,每日依然去書院讀書,散學後在家中陪伴祖母和母親。這一日她剛回到府裡,便聽到門角傳來了一片嘈雜聲,有人鬼哭狼嚎地從裡面竄了出來:“救命!那個小狼崽子要殺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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