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衣冠楚楚的混蛋

  宴會的主人往往會隆重出場，當薑棠一家三口出現在這條海棠夾道的另一端，賓客們不約而同停止說笑，紛紛望了過去，也幾乎同時，所有賓客，無論男女，視線都落在了新媽媽薑棠身上。

  這位曾榮獲國內模特大賽冠軍、登上維密內衣秀並入選當年全球最美99人的名模，這位讓向來潔身自好的顧家繼承人顧東辰癡迷、熱戀半年便跪地求婚的性感尤物，生女后的第一次亮相，衣著竟然十分低調。

  美人隻穿了一條西瓜紅的雙肩帶v領抹胸連衣裙，腳下一雙平底芭蕾鞋，除了耳朵上一對兒白珍珠耳釘，再無任何多余的飾物。即便如此，也沒有人能馬上將視線移開，難以相信薑棠身材恢復的這麽快。

  西瓜紅的裙子襯得她肌膚勝雪，如珍珠般流動著瑩潤光澤，V領不是特別深，可偏偏就是露出來的那一抹才叫人垂涎。178的身高，雖然穿著平跟鞋，及膝連衣裙下露出的修長小腿卻足以讓人記起她在T台上或冷豔或嬌媚的萬種風情，纖腰款擺，一個眼神，一次轉身，一雙無情遠去的大長腿，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魂。

  與她相比，旁邊穿白色西裝的天之驕子顧東辰，氣勢都要略遜一籌，而這還是薑棠故意沒有高調出場。這身華倫天奴的高定禮服，襯托地更多的是她身上初為人母的溫柔優雅，遠遠有別於她懷孕前的那些盛裝。

  人靠近了，女客們先回過神，揶揄或心情複雜地看向身邊的男伴。

  男賓客也都是見慣美人的大人物，並沒有失態太久，笑著上前與一對兒夫妻寒暄。

  沈素不急，看向旁邊，就見沈擎左手拄著桌子，右手玩味地轉動酒杯，一雙黑眸幽幽地盯著人群聚集之處，那眼神，像餓狼看獵物，又因為追了多年也追不上，摻了一絲不甘的火氣，說不清到底是怒火還是妒火。

  薑棠與沈擎的因緣，沈素是少數知情人之一，她走向死皮賴臉非要跟她來赴宴的遠房堂弟，低聲警告他，“你注意點，別給她惹麻煩。”

  沈擎看她一眼，轉過身，自顧自喝酒，黑眸盯著對面的一盆海棠，不知在想什麽。

  沈素還是不太放心，站在旁邊看著他。

  那邊顧東辰接受了無數祝福，走向沈素時，他面帶笑容，借低頭看懷裡女兒的空暇低聲問薑棠，“你還請了沈擎？”

  顧東辰與沈擎只有過幾面之緣，對這位短短九年便掙下百億身家的商業奇才，顧東辰很佩服，因此並未反感沈擎的在場，但他好奇薑棠怎麽沒有提前告訴他。

  薑棠笑著點點女兒的臉蛋，輕聲解釋，“我隻請了沈姐，他跟沈姐來的吧。”

  顧東辰嗯了聲，他也聽說過，沈擎比較……不拘小節，好奇過來看看熱鬧也可以理解。

  “沈總，沈小姐。”到了跟前，顧東辰彬彬有禮地打招呼，“謝謝你們來看朵兒。”

  薑棠挽著他手臂，看看沈素，笑得特別甜蜜。

  這麽明顯地秀恩愛給某人看，沈素好笑，剛要說幾句祝福話，沈擎突然上前一步，笑容燦爛地朝顧東辰伸出手，“顧總，我上個月剛喝過一次百日酒，聽說今天你們這兒也辦，就過來湊湊熱鬧，算是好事成雙，希望沒給顧總添麻煩。”

  顧東辰手指動了動。他知道沈擎口中的另一家百日宴，沈素妹妹嫁給了東影集團接班人陸遲，比薑棠早一個月生了兒子，陸老爺子高興，滿月宴辦得極其隆重。顧東辰看到媒體報道時，心裡很不服氣，否則也不會明知女兒生病也想堅持辦滿月酒。更讓他惱火的是，媒體竟然對比陸家，暗示顧家重男輕女，顧東辰便有些遷怒陸家。

  此時沈擎哪壺不開提哪壺，顧東辰與他握握手，客氣敷衍：“沈總能來，我們求之不得。”

  沈擎收回手，順勢插進褲兜，彎腰打量顧東辰懷裡的小丫頭。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女兒，因為是顧家的種，沈擎低頭時就帶了挑剔的心，然而看到小丫頭白白淨淨的臉蛋，水汪汪的黑眼睛，簡直就是小號的薑棠，沈擎不由愣住了。

  朵兒看他認生，眨眨眼睛，扭頭往爸爸懷裡躲。

  沈擎心裡呵呵，不喜歡了。臭丫頭，看著漂亮，跟她媽媽一樣，不會挑人。

  “挺漂亮的，像顧太太。”挺直腰杆，沈擎終於光明正大地看向就站在對面的女人。

  “謝謝沈總誇獎。”薑棠視線在他下巴轉一圈就挪向了沈素，親昵地笑，“沈姐你先坐，一會兒我再過來找你。”

  沈素點點頭。

  薑棠繼續與顧東辰去招待旁的客人。

  一圈下來，薑棠笑得臉都快僵了，余光偷瞟遠處，見沈擎不知去了哪裡，沈素一個人待著，抓住機會接過女兒去陪沈素，一路上又打了不少招呼。

  一對兒老朋友挑了個比較安靜的角落，坐到遮陽傘下，沈素仔細觀察薑棠，“身材更好了？”

  薑棠毫不謙虛地笑，興奮地讓她看朵兒。從她生完孩子，見到的都是顧家的親朋好友，薑棠迫不及待想同真正親近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悅。

  沈素低頭，握握朵兒的小胖手，心也變得柔軟，“真好看，五官好像都隨了你，個頭也不小。”

  顧東辰185，薑棠178，這兩人的孩子，絕對是天生的模特料子。

  女兒被誇，薑棠與有榮焉，吧唧親了女兒一下。

  “聽說口水沾到臉上會長雀斑，小心親女兒被你毀了容。”頭頂傳來令人厭煩的聲音，薑棠皺眉，抬起頭，就見沈擎不知何時過來了，一屁股坐到沈素旁邊，懶懶地靠著椅背，黑眸嫌棄地盯著她嘴唇，好像在嫌棄她的口水。

  但薑棠明白，他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故意說難聽話刺激她。因為這世上誰嫌棄她的口水，沈擎都不會，哪怕過了這麽多年，薑棠也一直記得自己的初吻是怎麽被沈擎奪走的，這個衣冠楚楚的混蛋。

  薑棠七歲時父母離異，媽媽死了，渣男不管她，外公外婆將她接到鄉下撫養。家裡條件不好，高中畢業後，外公勸她申請助學貸款讀本科，薑棠心累，假裝去杭州讀書，其實找了份手機銷售員的工作。十九歲春節回來，聽說沈素要在浙江辦模特大賽，前十名都可以簽約，薑棠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去報名了。

  幾輪培訓、淘汰賽後，薑棠進了前二十強，並且被媒體視為最有潛力奪冠的選手。

  薑棠高興，請兩個比較合拍的姐妹去吃海鮮，該她倒霉，進了沈擎的海鮮館。

  對，如今身家百億的沈擎沈總，當初不過是個開飯館的，手頭還有個建築隊，算是飯館老板兼職包工頭，手裡最多幾百萬。

  幾百萬，對那時候的薑棠來說，算得上天文數字，但在沈素的提點下，她已經做好了職業規劃，她要努力奮鬥，當名模。縱觀那些名模，各種展會秀場出台費、奢侈品代言費，自己賺的多不說，最後要麽嫁進豪門，要麽嫁給大球星，住別墅開跑車，過得別提多逍遙。

  薑棠剛出道，對模特圈了解不多，她唯一確定的是，她絕不會嫁給一個開海鮮館的包工頭，盡管沈擎臉帥身材好，第一次去看她走秀，還被沈素看中想簽他當模特。沈擎沒答應，卻意外發現他與沈素竟然是遠房堂姐弟，這下好了，三天兩頭去看她們培訓比賽。

  他模樣好，痞裡痞氣的反而更吸引女人，有些女模主動朝他拋出橄欖枝。沈擎一個都沒理，明明白白告訴她，他就看上她了。薑棠不答應，不知拒絕了多少次，就在她拿到冠軍要隨沈素去北京發展的前一天，沈擎堵住她，喝得醉醺醺的，將她按到牆上一通亂啃。

  薑棠嘴都流血了，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沈擎瞪著眼睛問她是不是嫌他沒錢，她諷刺地說是。

  沈擎沉著臉走了。

  後來，薑棠一心拚搏，身邊姐妹們有的嫌模特這行太累，轉行了，有的遇到了金主，要麽嫁人要麽當小三。薑棠呢，隨著名氣上升，追她的男人家底越來越多，薑棠都沒看上，她知道，只要繼續努力，前面還有更好的等著她。

  期間她自己在北京買了房，買了車，還送了小姨一家茶餐廳，這都是她用血汗錢掙的。名模名模，旁人看到的是她在台上的風光，沒人在乎她在台下的辛苦，穿著超高跟一次次排練，腳踝無數次扭傷，還要承受各種不符實的緋聞。

  薑棠累了，她開始審視身邊的追求者，然後顧東辰就出現了。他俊朗多金，年輕浪漫，對她體貼有禮，沒有上來就甩卡開房，薑棠很滿意，開始與他交往，暫且沒有公開。大概一個月後，消失三年的沈擎找到她，在他的公司上市那一天，身家上億的沈擎，再次對她展開追求。

  薑棠挺意外的，回家搜搜新聞，沈擎沒有鬧過任何緋聞，莫非一直在等她？

  薑棠不太信，媽媽小姨都是一見鍾情，最後都被渣男拋棄了，薑棠最不信的就是一見鍾情，而且她已經找到了最合適的男人，顧東辰，論資產，甩沈擎幾十條街。

  這次她隻說了顧東辰的名字，沈擎就識趣地退出了，他繼續賺大錢，她成了顧太太。

  顧東辰與沈擎沒交情，沈擎今日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薑棠不清楚，也不感興趣。早過了打嘴仗的年紀，薑棠朝沈素點點頭，無視沈擎陰沉的目光，她抱起女兒，朝遠處的顧東辰走去。

  沈擎依然靠在椅子上，盯著她完美的背影，特別是那雙大長腿，又想到了那晚……

  手機震動，將他從飄飄然的回憶裡拽了出來，沈擎拿出手機，助理發來一張截圖。

  沈擎放大，似乎是張鑒定書。

  他隨意瀏覽，看到委托人與委托事件，沈擎攥緊手機，跳過那些數據，直奔關鍵字。

  找到了！
  親子鑒定報告——結果解釋：綜合父權指數0；父系關系可能性0%
  沈擎盯著那兩個零蛋，意識到這代表什麽，猛地抬起頭，然而沒等他找到薑棠身影，先看到一個女賓客將手機遞給旁邊同伴，跟著也重複了他的動作，扭頭找薑棠。

  沈擎心一沉，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薑棠，一定被人算計了。

  只是，朵兒真的不是顧東辰的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