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大結局（上）

  直升機邊的泥土上死屍似躺著一個人，借著明亮的燈光，勉強認清那是直升機的飛行員。那半死不活的飛行員邊，站著一道修長如松的身影。她全副武裝恍若來自地獄，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她身上，冰冷的水珠順著護目鏡劃過臉頰流淌入濕漉漉的泥土。

  一路上，她毫不留情、機器地解決每一個阻擋她前進的人。

  滄月薄涼地笑著，漆黑的眼盯著那個高大男人愈來愈近。她遒勁的手指緊緊攥著槍支，冰涼的雨水順著手指滑落。

  錢俊也在透過金絲眼鏡片，默默打量著這個雨中少女，她孤傲決絕地像個魔鬼，渾身散發著難掩的殺意。久經沉浮的錢俊，一眼便看出她不斷打磨迸發出的犀利銳氣。

  天黑，雨泣，風寒。

  花園裡的海棠鮮紅如血。

  “為什麽，13號，你為什麽執著於消滅黑玫瑰？”

  這是所有黑玫瑰成員心頭的疑問，自從黑白兩道出現了13號，所有人都察覺這個殘忍暴戾的國安局特工事事針對blackrose。

  錢俊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女會不顧一切地赴死？他想不透，挖空心思也猜不明白，她究竟存著何種怨恨於心頭。那根本不是一個特工該有的責任，她敢用單薄之軀、用生命去阻擾自己的前路。

  能讓一個人赴死而鬥爭，除了蝕骨恨意別無其他。

  迎著淅瀝雨水，滄月漆黑的眼瞳機械似轉動著，一個一個數著人數。

  一個、兩個、三個……八個。

  打倒這八個人，她畢生的使命就完成了……

  “13年前，你們逃過一次。今天，我用整個中國的力量來抗擊你們，逃得過嗎？”

  滄月涼涼輕笑著，後背自若地抵在直升機橫欄上，仿佛呼吸都帶著潮濕。

  “13年前，也是一個這樣死寂的春天，可沒有雨。有兩個衝進黑玫瑰核心的頂級特警，他們倆窮盡一切想要救出那些孩子……卻都死在槍下，渾身血窟窿……他和它有個殘存於世的孩子——我，嶽蒼！我發誓，一定要來找你們復仇，至死方休！錢俊，blackrose·maker，你有心愛的女兒去愛護，別人就沒有了嗎？”

  她忽的戾氣十足，聲音喑啞如沙。將13年的過往點點滴滴敘述著，從六歲那年的掙扎，到槍林彈雨中的生存，再到震驚黑白兩道的13號特工。那是她血淚的成長史，是她畢生不可磨滅的訴求。

  錢俊濃眉深深擰成一團，深邃眸子裡遍布著複雜亂繁的情感。

  他從來不相信因果報應，自和美國那邊的人創建blackrose，他冷血無情視生命於草芥。死在他帶繭手心下的凡人不計其數。

  原來，呵呵，果真有因果報應。

  他沒了家，沒了組織，沒了國家，現在又要沒有生命了嗎？
  不！不！
  錢俊心頭狂熱暴躁的野獸在掙扎，他決不能讓這少女得逞！哪怕頂著全市全國乃至全世界搜查的壓力，他也要逃出去！生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多少年後他依舊能再建立一個黑玫瑰！他依舊能叱吒風雲！
  雨水浸潤他凌亂的衣物，模糊了他的眼，錢俊通紅的眸子受傷的野獸般犀利殘忍。

  “殺了她！”

  七個武裝大漢森然領命，滄月輕笑著，避開子彈之余摸出榴彈扔了過去。

  震天的響聲隆隆響徹，地上被炸出一個大坑，沙土混合著雨水滿天飛舞。然而對手躲得太快呈分散狀，僅僅只有三個人倒地不起。

  余下四人深知生死存亡，頗有戰術策略地上前攻擊，紛飛的槍聲四處響徹雨夜。滄月深呼吸著，如多少年來的極端訓練一樣，槍支、拳腳並用，生生止住四人的進攻。先除槍，再除人，毫不猶豫！
  胸口熟悉的刺痛蔓延著，蔓延到骨髓靈魂深處。她怎麽樣都不願意停下鬥爭，胸口越痛，狠勁兒越足。喉頭腥甜漫湧，她咬牙狠狠朝對手踢去，側身躲開猛力的偷襲……

  錢俊冷漠盯著。

  他取出手槍，抬手抹掉眼鏡片上的雨水，槍口對準那個黑衣少女的眉心。

  看得出來，她利索的舉動逐漸有些滯泄，錢俊冷笑著，再怎麽厲害的特工，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女，怎麽——不對，她是13號，以一敵百的頂級人物！怎麽可能打不過這四個人？
  錢俊心頭染上疑惑，他不知道滄月的身體素質，然並不阻止他朝13號眉心開槍。帶繭的手指扣上……

  “爸爸！”

  槍頭一歪，滄月忙避開，子彈避開胸膛打中滄月的左臂。滄月悶哼一聲，揮起左臂狠狠砸昏一個壯漢。

  “爸爸！你不要這麽做，放過小月月。”錢小童渾身濕透，跛腳單在聚光燈下，右腳上的石膏紗布染上泥漿。她的眼淚混合著雨水滑落臉頰，心痛、心酸、愧疚席卷心頭。

  她聽見了小月月所有的話，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居然帶給滄月這麽大的痛苦。小月月才十九歲啊，經歷的艱難痛苦竟都是自己的父親一手釀造的！

  那個冷漠又善良、絕情又隨和、狠辣又淡然的少女，錢小童這些年遇到的最好的女孩兒，怎麽能夠就這麽死在爸爸手中呢。

  不行，絕對不能讓爸爸害了小月月。

  錢小童跛著腳，在風雨淅淅瀝瀝中，朝著他爸爸一步步跳過去。

  “別過來，回病房去！”錢俊大怒。

  “不，你不準傷害我朋友！”錢小童倔強地搖頭，踩著一地泥水緩緩靠近。雨越下越大，花園裡滑溜無比，錢小童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泥水四濺。

  受傷的腳踝傳來尖銳的疼痛，錢小童咬咬牙，即使渾身沾滿泥水，她也要頑強地朝他爸爸爬去。手掌被石頭割破，病服進水沉重無比，她必須過去阻止爸爸……

  錢俊別過臉，不忍心看自己的女兒。13號現在已經瀕臨氣絕，在過不多久就撐不下去！他絕不能讓這個人存活下去！
  此時滄月已經費力地打敗兩個人，錢俊皺著眉舉起槍支，再次正對著那個少女的眉心。

  “爸爸，別！”錢小童哭得撕心裂肺，泥水沾滿她的臉。

  她不要小月月死，她還要看著河南娶小月月，她還要小月月參加自己的婚禮。絕不能死———13號，你千萬不要死。

  “啪”子彈出膛。

  錢小童絕望地閉上眼。

  錢俊吃痛地抖手，右手手腕血水直流。手中的槍支疏忽落地，濺起一地泥水。

  “李同學，我來幫你。”嶽陽喘著氣跑過來，手中拿著一隻槍。他在國安局訓練時，沒有一次命中目標。今天，他第一次成功，將錢俊持槍的手腕擊中。

  嶽陽咬牙，又顫巍巍地將槍支對準和滄月斡旋的兩人，那兩人的槍支已經被滄月打掉，三人赤手空拳糾纏在一起。

  嶽陽知道，只有他手中這把槍能救13號-——不，救自己的表妹。滄月、嶽蒼，多麽巧合的聯系啊，他怎麽就沒有想到過？

  他只有兩顆子彈了……

  錢俊捂著手腕，正要上前將那冒出來的小子砍掉。他右腳被一股頑強的力道扯住，錢小童渾身泥水爬了過來，抓住錢俊的右腳不放。

  “爸爸……別傷害小月月，求你了……”

  嶽陽看了眼錢小童，別回頭默默地瞄準、開槍。仿佛靈魂附體，破膛而出的兩顆子彈都奇跡般擊中那兩人的心口。

  兩聲槍響，淅淅瀝瀝的清明雨點漫天飛舞。那兩個壯漢詫異地看著胸口蔓延的血水，鐵石般的拳頭想要再次使力，卻再也沒有力氣……

  滄月踉蹌著，回頭朝嶽陽淡笑。

  她仰天望著紛飛的雨水，春雨涼涼的、落在臉上很舒服……這麽多年了，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場雨，洗涮無數人間恩怨，洗滌那通往地獄的黃泉路……

  唇角終於溢出血液，她閉上眼。

  三道身影同時倒地，濺起一地水漬。

  百裡外，夜雨紛紛如泣如訴。正飛往海關的直升飛機上，那俊美少年猛然捂住胸口，臉色煞白。

  “河南，你小子怎麽了？是不是今天槍擊傷了內髒或者是肋骨？”

  河南擺手，凝視著直升機玻璃上流淌不斷的雨水。

  “……沒事，只是突然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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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