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盧氏回到了自己的娘家，她母親竇氏高高興興的把人給接了回屋，看見女兒臉上的表情不像是高興的樣子，就揮退了下人，問道：“芸姐兒（盧氏的閨名），是不是有什麽事？”

  盧氏說道：“哪裡有什麽事，不過是想母親了，所以回來看看。”

  竇氏歎道：“你這孩子，你是我生的，你有什麽事我還能看不出來？是不是因為你二嫂回來了？”

  盧氏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母親，你說我是不是不能生啊，為什麽都成親這麽久了，也沒有動靜？我看見二嫂的蘊哥兒，越發覺得無地自容了。”

  原來是這事！竇氏說道：“這事急不得的，你還記得你姨媽不就是成親兩年後才有的你表哥？不行，咱們一會兒叫大夫過來看看，你在婆家不方便，到咱們這裡就沒有顧忌了，如果真的有什麽事，咱們再作打算如何？”竇氏想了想問道：“是不是你婆婆在你面前說了什麽？還是姑爺自己不耐煩了，想著要納妾啊。”

  “沒有，沒有！”盧氏忙說道：“婆婆和夫君對我都很好，一點兒也沒有催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心裡不安。看二嫂都有孩子了，我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實在是心裡不好受。”

  “那姑爺平時對你如何？”

  盧氏說道：“夫君對我挺好的。”是尊重，但是總覺得少了什麽，不過，大家不都如此嗎？看看母親和父親，一輩子不都這樣過了？可是為什麽盧氏心裡就是覺得很酸澀呢。

  竇氏說道：“這就好啊，只要姑爺對你好，以後有什麽事都不用擔心。”唉，要是萬一真的不能生孩子，那就抬舉抬舉女兒的陪嫁丫頭吧，總比便宜了外人好，而且這也是當人妻子的本分呐。

  想當初二弟過來和老爺說這門親事的時候，竇氏還覺得是天上掉了餡餅，那蕭家的三公子不僅家世好，長得好，而且小小年紀都有所作為，是京城裡的金龜婿，哪裡輪得到自己家的孩子，可是這好處偏偏就落到了自己家，當時自己還誠惶誠恐的，可是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做不得主，又是老爺和二弟允許的，加上好事也沒有推出去的道理，於是就答應了，還怕別人瞧不起自己家，所以在女兒的嫁妝上那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而且竇氏也知道，這蕭二太太是個明事理的，要不然也不會讓自己的大兒子媳婦跟著去邊關了，這女人哪，嫁了人，其實打交道最多的不是丈夫，反而是婆婆，所以有個好婆婆對於女人來說至關重要。竇氏是放了一大半的心，可是如今女兒一直是沒有身孕，這不是事又來了？那秦氏就是再好，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沒有子嗣吧。

  如果真的不成，那只能是讓女兒做主給姑爺納小了，總比到時候被強迫的塞給人進去好，還知根知底的，以後也好拿捏。

  竇氏拿定主意，就讓人去請大夫了，大夫到來，望聞問切，一陣忙碌，最後說道：“這位夫人是屬於體寒，在子嗣上是有些艱難，但是也不是說沒有這個可能性，老夫先開一副藥，吃著先，把體內的寒氣去了，才能子嗣有望。”

  竇氏在內室問道：“這藥得吃多久，才能見效？”

  “至少得半年。若是半年後沒有效果，那老夫也無能為力了。”

  等那大夫告辭而去，盧氏慘白著一張臉，怎麽會這樣？難道自己的命就這麽苦？

  竇氏勸道：“別灰心，那大夫不是說吃了藥就沒事了嗎？咱們又不是吃不起藥，一定會把身體養好的。”

  盧氏小聲的哭道：“這樣我也沒臉見夫君啊，我還不如自動求去呢。”

  “胡說，芸姐兒我告訴你，這話千萬不能說，說了你這一輩子就完了。女人家被休去，還有什麽活頭？咱們只要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你沒有聽大夫說嗎？
  只要把體內的寒氣去了，就好了，再說你婆婆她們又不急著抱孫子，你二嫂不是已經生了個哥兒嗎？正好你的壓力就小了，他們也沒有說什麽話，你好好調養身子，咱們一定不能自己亂了陣腳。你說的自動離去，那咱們和蕭家的臉面都會全沒有了的，但凡是個有身份的人家，有幾個是休妻的？就是真的不成，你以後抬舉人了，把她生的孩子養在自己身邊，也一樣是過日子！可千萬不能犯渾了。”

  竇氏勸了半天，看女兒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就說道：“你要是實在覺得心裡愧疚，那你先給姑爺放一個人在身邊，要是姑爺收了，他肯定會心裡更敬重你的，你隻管把身體給我調養好了，咱們生孩子是正經！記住，不管你抬了誰，都不能讓她在你之前生出孩子來，不然以後麻煩事多著呢。”

  盧氏心裡對蕭珞愧疚的不行，聽了竇氏的話，雖然心裡疼的要命，但是也只能如此了，自己不能生，難道還不讓夫君有孩子？至於說的不讓那庶子女生出來，盧氏自認為還乾不出這樣的事，給喝無子湯？這樣到底好不好呢？盧氏心裡猶豫了，想著就半年吧，如果半年自己身體還是沒有好轉，那這無子湯就該停了，她不能讓夫君沒有子嗣，就算不是自己生的，只要是夫君的骨血，她會一樣對他好的。

  竇氏又說道：“你平時多和你小姑子在一起，只要你小姑子對你印象好了，那你在護國公府就沒事了。她這還有一兩年就要出嫁，我看十有八九竇氏高嫁的命。她在你們護國公府又是上下都疼的，不說你也知道怎麽做了。把眼淚給擦乾，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呢。回去後也要不動聲色，萬一被人知道了，沒有你的好處。”

  盧氏忍住心裡的悲傷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等到了屋子，看看自己的貼身丫頭春蘭和秋菊，春蘭長得嬌小，瓜子臉，眉毛彎彎，是個美人坯子；秋菊長得大氣，平時說話也大大咧咧的，盧氏心裡下定了決心，就說道：“我這身子不舒服，伺候你們三爺就有些力不從心，現在想著找一個人替我分擔分擔。”

  這話一說，兩個丫頭哪裡不明白的？她們作為盧氏的貼身丫頭，成為通房已經是早已經內定的，但是來到這護國公府一年多了，三爺和三奶奶都沒有這個意思，現在突然說這個事。秋菊直接說道：“三奶奶，請三奶奶饒了奴婢吧，奴婢不願意！”

  盧氏問道：“哦？你還不願意了？為什麽？”其實盧氏心裡是高興的，誰願意讓別人興高采烈的接受自己的丈夫啊，除非她是腦袋進水了。

  “奴婢隻想伺候好三奶奶，別的什麽都不想！”秋菊說道。

  而一旁的春蘭則是急著說道：“奶奶讓咱們幹什麽就幹什麽，怎麽能駁了奶奶的話呢？”春蘭原來還沒有那種心思，但是這一年過來看著三爺長得是一表人才，她尤氏情竇初開的時候，自然就是那個了心，原來還覺得沒有了機會，但是現在三奶奶都開口了，自己怎麽能拒絕？所以看秋菊不願意，她一方面高興，沒有人和她爭了啊，另一方面則是覺得自己不說出些話來，還以為自己心裡多樂意呢。

  盧氏平靜的說道：“既然這樣，那就春蘭吧，我也不是強迫人的人，本著自願的意思。等三爺回來了，我就和他說。既然春蘭要伺候三爺，那就要單獨住一個屋子了，一會兒秋菊下去帶人打掃打掃，騰出一個屋子，讓她住。”盧氏說完，又讓奶娘準備了一個匣子，說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東西，成了通房，這身份上就是不一樣了，打扮上也不可太寒酸了！”

  春蘭喜滋滋的接受了，覺得自己真的夢想成真了，想著三爺的樣子，那是歡喜的不得了，而平時大大咧咧的秋菊，則是罕見的沒有再大大咧咧的說話，沉默的去給春蘭準備屋子。

  晚上等蕭珞回來的時候，盧氏說道：“妾身身子不舒服，恐怕不能服侍三爺，妾身的丫環中倒是有可以替妾身分擔的。春蘭，你過來。”

  春蘭含羞帶怯的過來了，偷偷的看了一眼蕭珞，然後又飛快的低下頭，跪在地上。

  “這是妾身給三爺準備的，還希望三爺能接受。”

  “什麽亂七八糟的！還嫌爺的事情不夠煩啊，給我退下！”蕭珞當然知道妻子的意思，但是蕭珞本來就覺得女人是個麻煩，哪裡還耐煩自己的棋子自作主張的弄進來一個女人？
  他覺得有個妻子，能幫著料理家務事就好了，誰耐煩這些小妾通房的啊，就父親弄了兩個小妾，還出了那麽多事，自己要是真的有，那還不一天到頭弄得雞飛狗跳的？真不知道盧氏是怎麽想的？閑的發慌是不是？

  春蘭一下子就囧在了那裡，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好像美夢就在眼前，突然見就破滅了一樣。她不由的就看向了盧氏，希望盧氏能說幾句好話，但是看盧氏也低著一個頭，隻好悻悻的退下了。

  盧氏的心情，真的不好說，夫君自己不要通房，那自己應該是高興啊，但是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高興，或許蕭珞沒有說出自己想聽的話，比如，我不願意納小妾，或者我的心裡只有你。而是嫌煩！就這一個理由，好像女人對於他來說竇氏多余一樣。

  盧氏心裡悶悶的，隻好說道：“夫君別生氣，我只是因為這成親一年都來，我都沒有給夫君生下一兒半女的，所以心裡著急，才這樣的，不是存心要惹夫君生氣的。”

  蕭珞說道：“兒女之事都是上天注定的，我不想強求，如果老天爺讓我沒有子嗣，那我也無話可說，大不了以後從二哥那邊過繼一個過來，同樣是我蕭家的子孫，你就別瞎操心了，我最煩女子歪歪嘰嘰的，你把這後院給我看好，就成了。我現在外面的事情多，一時顧不上你，你也別瞎想。”

  二哥邊關的形勢越來越嚴重，現在靜茵所在的莊子又傳來消息，說靜茵失蹤了，怎麽找都找不著。這可是個大隱患，靜茵從小就是個報復心極強的人，萬一惹出個什麽事，那可就是彌補都彌補不過來了。這些事都讓他焦頭亂額了，怎麽自己的妻子還不省心，竟然給他找女人？
  蕭珞看了看，還是決定去找靜姝商量商量，靜茵的失蹤，對妹妹來說，危險最大，從小到達，靜茵仿佛只針對靜姝一個人一樣，或許是嫉妒，或許是不甘，現如今她能把莊子上的人都迷暈了逃出去，那肯定就是有大動作！
  蕭珞走後，盧氏是歎了一口氣，無法言語啊，只能盼望自己的肚子能爭氣，早點有動靜才好。

  靜姝看見二哥這麽晚還過來，忙讓人準備點心，蕭珞也沒有客氣，一屁股坐下，歎道：“還是妹妹這裡最舒心。”人長大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越來越複雜。

  “三哥，你是不是和三嫂吵架了？”靜姝問道。

  “沒有。哪裡能啊。”

  “你在我這裡還會騙人了，三哥啊，我還不知道你？吵了就是吵了，我不會笑話你的。”

  “你這丫頭，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我過來是和你說正經事的，你知不知道，靜茵逃跑了！”

  靜姝點點頭，說道：“已經聽錦繡說了。”

  “這丫頭還是沒有死心，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弄得迷藥，竟然把莊子上的人都給迷倒了，你說她要是下個狠心，一把火燒了那莊子，豈不是死無對證了？”

  “她不會的。”靜姝說道，“那她那樣的人，就是會讓我們知道，她還活著呢，讓我們時時刻刻刻提心吊膽呢。”靜茵的個性靜姝太清楚了，她不會善罷甘休的，肯定是找準了機會就要反咬一口的。

  “哼，也是爹太心慈手軟，才會有這樣的事！這個靜茵做了多少壞事了！”蕭珞說道。

  “畢竟是爹爹的骨肉，怎麽能說下狠手就下狠手？不過我猜爹爹這次不會手軟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外面的人就會知道蕭府的七姑娘沒了。”既然靜茵敢逃走，那肯定是存了不好的心思，以後要是打著護國公的名號乾壞事，豈不是把整個府裡都給連累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世人，這蕭七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那樣她要乾任何不利於蕭府的事情，蕭府都可以當作不知情了，畢竟是她自己逃跑的，大家都以為她死了呢。

  “即使是這樣，我也擔心，她會對你不利。你小心一些，平時不要出門，就是出門也要帶上家丁。”蕭珞囉囉嗦嗦的說了半天，靜姝道：“三哥，我又不是棉花做的，難道能任人揉捏？你放心好了，左不過是靜茵攀附上比我們更有權勢的人家，然後伺機報復呢，但是她想要攀附上比我們更有權勢的人家，除了皇家，我真的不知道還有別的人家了。再說，皇家的人她想要利用，也得看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了，這些都需要時間吧，祖父和爹爹他們又不是吃素的，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的被打敗了？”

  “除非她能攀附上皇上，但是皇上是那麽好見的？”別人都想象著見皇上還不容易？可是皇上是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皇宮裡，宮裡又有侍衛，禁衛軍，靜茵又不是長得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皇上又不是個糊塗蛋，絕對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去危害一個國公府。妲己也就那麽一個吧。

  靜茵想象成妲己，想不出來。不過這些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也得防著，靜茵畢竟只是一個人，而護國公府還有這麽多人脈呢，就算是真的被靜茵算計了，靜姝想，或者自己也該犧牲犧牲，保全自己的家人吧。

  蕭珞承認妹妹說的都在理，他決定在莊子附近好好的查探，總能有蛛絲馬跡的，一個小姑娘會跑到哪裡去呢？
  蕭定邦和蕭仲清正在查問醒過來的莊子裡的管事。那管事姓李，跪著說道：“七姑娘到了莊子上以後，最開始的時候還是鬧騰過一段時間，不過隨後就安靜了，每天都拿著書看，有時候還讓人去買書給她看，奴才看著七姑娘穩當了，就沒有阻止，想著七姑娘看書總比一天到晚鬧騰不好的多？誰知道最後七姑娘竟然在我們的水井裡下了迷藥，大家最後都昏了，等醒來七姑娘就不見了，奴才有罪，奴才該死！”

  蕭定邦面無表情的坐著，蕭仲清道：“先不要認罪，我問你，你說七姑娘看書，那她看得是什麽書？”

  李管事隻認得幾個字，但是人靈活，說道：“奴才也不知道，不過奴才這次過來，把七姑娘屋裡的書都帶過來了。”

  蕭仲清看著這些書，心裡涼了，原來蕭靜茵看得竇氏些醫書，還有食物相克的書籍，裡面竟然有怎樣配置藥物的內容，這麽長時間，她竟然是在研究這些，不用說那迷藥一定是她自己倒弄出來的，就是為了以後逃跑。

  一年多的時間，竟然一點兒也沒有死心，該說是自己心慈手軟害了大家呢，還是說靜茵是死性不改呢。

  “你下去吧，這次失職，罰你半年的俸祿！此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是，奴才謝二老爺。”李管事退下了，蕭仲清跪在蕭定邦的面前，“兒子這次辦錯了事，讓咱們府上有危險了。”

  蕭定邦歎口氣，說道：“你一個當父親的，心軟也免不了，只是這次確實是麻煩大了！罷了，你對外就說那七丫頭已經去了吧，免得有心人利用她的身份來做事。”雖然只是個庶出的姑娘，但是也是蕭府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個人不再是蕭府的人，那麽也就只能是死亡了。

  “老二，你還記不記得靜姝出生的時候有異響的事情？”蕭定邦問道。

  “父親，這事我哪裡能忘記？”蕭仲清說道。

  “唉，就是這樣，我才不好把靜姝給配出去，現在看這種情況，要是衍哥兒那邊不好了，我也只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舍了靜姝了，你到時候不要埋怨我。靜姝也是我從小疼到大的，我也舍不

  得，但是如果我們護國公府出了事，別人也護不住她，況且，那個人對咱們靜姝也是……”

  蕭定邦覺得自己一下子頭疼起來，誰能知道邊關的戰事越來越白熱化了，幾乎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如果這次蕭衍要出事，那可就……

  蕭仲清悲痛的問道：“父親，就沒有別的法子嗎？靜姝是我最疼的女兒，怎麽能讓她卷進去呢？讓她平平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