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遇 堅定的信念(2)
蕭太后緩過神,一把推開他的手,“哀家弄成這樣,還不是你和蘭心氣的。你擅自對那丫頭下毒,淮秀已經起疑心,太醫院他查了幾次,你的身份怕是皇上已經知道。你是想他們再查出你是哀家手下的人?蘭心瘋就算了,你可憐她做什麽?那個丫頭和蘭心一樣下賤,瞧瞧她那舍不得皇上的模樣,與舅父亂倫就這麽讓她舍不得放手!”
“當年你將蘭心嫁給年紀比先帝還大的男人換得兵權,之後又逼她接近連利揚套取戰報,讓蕭家的人屢屢搶了戰功,她有了瞳瞳哪裡敢對你說,只能偷偷生下。你別將蘭心說的那麽不堪,還有瞳瞳,皇上最先開始怎麽逼她的,你不是不知道!”池行雲忍不住開口辯解。
蕭太后斜睨他冷笑,如貓兒般的眸子滿是鄙夷,“蘭心?瞳瞳?別忘記你不過是賤民出身,哀家的女兒與外孫女的名字是你能稱呼的嗎?”
池行雲臉色微變,面對蕭太后冷嘲熱諷,他複而壓低聲音,“恩霖,你心中不舒服拿我怎麽出氣都成,這些年我沒有一句怨言。別把我們這輩子的怨氣撒在孩子身上好嗎?”
“池行雲!”蕭太后眼眸頓時爬滿猩紅,怒不可遏尖聲叫道,“你不要和哀家提起孩子,你欠哀家什麽你一輩子償還不完!哀家就是討厭蘭心,她身上留著下賤的血!”
“我這一輩子用來償還你還不夠嗎?”池行雲顫抖著,“你毀了蘭心,就不能放瞳瞳一條生路嗎?”
“哀家放過她,誰來放過哀家!”蕭太后眼神幾乎瘋狂,“慕容亦誠、秦淺,你們這對賤人,老天有眼,哀家終於等到這一天!哀家要你們的兒子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
池行雲眉宇皆是哀愁無奈,恩霖變成今天這樣與他脫不了乾系,他看著蘭心精神近乎崩潰無能無力,攥緊的手複而松開,想到才十五歲的瞳瞳,事情再由恩霖所設計的發展下去,這個孩子即使不會成為第二個辛湄,也會走上蘭心的老路。
“你愣著做什麽?可憐那個小賤人在大理寺受苦?”蕭恩霖斜睨垂首不語的池行雲一眼,譏諷道。
“你說的太難聽了。”話音剛落,迎面又是蕭恩霖扔來的東西,池行雲仍舊不躲。
他知道這幾十年足夠將一個人折磨成瘋,她拿他來撒氣,總比她忍住不發來的好。只是他心疼瞳瞳,一段恩怨牽扯三代人,不該由一個半大的孩子來承受。
看他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蕭太后不僅沒有消氣反而怒火燒旺,冷言冷語不留余力的嘲諷,“瞧你那口氣,哀家還說不得了。你心疼她,卻又聽從蘭心的話在她身上下毒。嘖嘖嘖,讓哀家猜猜,難道你看上了蘭心?池行雲你真不要臉!”
池行雲臉色一變,顫抖著雙唇攥緊拳頭,“你胡說什麽?我和蘭心是……”
“你這個賤民,你和蘭心什麽都不是!蘭心是先帝的女兒,哪怕哀家再不喜歡她,她這輩子都是先帝的長女!還有,哀家警告你,倘若你泄露不該說的,哪怕半個字,哀家就有辦法弄瘋蘭心。”蕭太后頓了頓見池行雲楞在那裡眉宇間盡是痛楚,她頓覺得肆意暢快,一挑眉峰揚起一絲嫵媚笑意,“蘭心若是真的瘋了,你不就可以照顧她了嗎?反正慕容氏的人都喜歡亂/倫,你惦記哀家半生得不到,有蘭心作為補償你心裡舒服不舒服呀?!”
池行雲手掌攥緊成拳渾身顫抖,“你一定這樣說嗎?蘭心總歸是你的女兒,慕容氏中沒有誰真心對你好,唯獨蘭心,你不疼她,她還是念及你這個母后!”
蕭太后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冷笑一步步逼近池行雲,“想哀家對蘭心好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你池行雲怎麽做了?”
“你想讓我怎麽做?”池行雲太清楚她個性,他不配合依著,恩霖一定想辦法折磨蘭心或者瞳瞳。
蕭太后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你隻管照哀家吩咐辦,聽著,再敢擅自出手一次,別怪哀家無情!”
第一次來大理寺,她看望即將斬手的易江南,重返故地連映瞳卻成為階下囚。
宗霆執法嚴明對她也沒有絲毫袒護,黑沉沉的牢房,牆壁高處小小窗戶落下一抹慘白月色,傾瀉連映瞳周身,幸而這點光亮才令懼怕黑暗的她支撐下來。
抱膝而坐,初秋的夜晚頗有涼意,她穿的單薄只能抱成團盡量令自己暖和點。
黑亮肥碩的老鼠飛快穿過草垛,有幾隻大膽的幾次在她身邊經過,小而賊亮的眸子盯著她,連映瞳不算太怕老鼠,小時候住的地方她經常看到,卻頭一次被老鼠瞧的心中發怵。
淒厲慘叫不知從哪裡傳來,劃破快令人窒息的寂寥。
她忽的一驚,慌忙朝前幾步扒著木欄焦急輕呼,“姐姐、姐姐!”
無人應答,她心慌不已,聽聲音很像姐姐,連映瞳著急地拍著木欄大聲疾呼,“來人,來人啊,我要見宗大人!”
關切的呼喚回答她的是一聲低沉冷厲的聲音,“連映瞳?”
連映瞳看清楚來人不由驚訝,“你是?”
當慕容淮秀連夜匆匆趕來大牢,宗霆素來溫和面容變的冷峻。
“真的大事不妙了。”宗霆深歎口氣轉而看著慕容淮秀,“小郡主不見了。”
連映瞳醒來發現自己置身高床暖枕,環顧四周陳設雅致,屋裡點燃熏香,她不是該在大理寺監牢嗎?這裡又是哪裡?
她光腳跳下床,有些恍惚眼前看到的這些,怔忪間一雙手臂自後環繞她腰肢,寬厚胸膛貼在她纖瘦後背。
那一聲呼喚,透著長久的歲月帶著無窮思念,那麽輕那麽柔,宛若千年的寒冰終有被融化的那一天。
她先是一驚被人抱住,轉而怔住側著頭她看清楚來人。
“玄之?”帶著一絲驚訝於詫異。
面前的人容貌是慕容碧霄,不過眼眸卻不是碧綠色,幽黑清亮出神的盯著她。
“是我。”他展露一抹輕笑,能再次抱著她有種好不真實的感覺。
“你的眼睛?”
“大理寺看守嚴密,為了不暴露身份帶走你,我用了點藥過一會就能恢復。”轉過她身子,他凝視她充滿驚訝的小臉,忍不住低頭想親吻她,連映瞳本能側轉臉,慕容碧霄再一次失落。她將他環著腰肢的手臂推開,最後帶著掙扎的遠離他的胸膛。
“我不能離開大理寺,我必須回去。”辛湄中毒的事還沒有弄清楚,她不恨姐姐招認她是同謀,也不恨宗霆關她入牢房,更不恨受傷的慕容尉遲,她隻想等真相水落石出。
“把你關在大理寺不聞不問,你還認為他對你真的有感情?”慕容碧霄按捺情緒,每每遇見與瞳瞳有關的,他的冷靜自製近乎土崩瓦解。
他丟不下這段感情,情愛真的消磨人意志,他連自尊心也拋擲不顧。
連映瞳聽了慢慢搖頭,水眸清亮堅定看著慕容碧霄,輕柔聲音卻帶著篤定的自信,“他說過,他絕對不會負我。”
慕容碧霄身子晃了晃,不為慕容尉遲那一句承諾,而是為連映瞳,她什麽時候變的對慕容尉遲的言語如此堅定相信?
“他是皇上,那麽多女人,如何能做到不負你?”慕容碧霄語氣也變冷,他壓根不信慕容尉遲說的,這麽淺顯的謊言卻成功騙過了單純的瞳瞳。
“我隻信他說的,別的我不知道。”她吸吸鼻子,眼眶狠狠一熱,一個辛湄就令她方寸大亂,可她想起慕容尉遲最後對她露出的笑容,他的心,他那麽想讓她看清楚他的心,所以他捧在她面前。
莫名,她就這麽篤定的相信了這個男人。
“請你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回到你親舅父身邊繼續亂倫?”他話出口已然後悔,“瞳瞳對不起,我、我太急躁,傷害了你,我……”
“你沒說錯什麽,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她牽動唇角笑笑,玄之的話無心她聽了心還是被狠狠揪住。她與慕容尉遲的關系見不得光,將來傳出去,他要遭受比自己更難面對的尷尬境界。
屋外響起一人聲音低沉狠戾,連映瞳覺得耳熟,“玄之,你說的是什麽混帳話,放肆了!”
慕容碧霄神情陡然變的恭敬,對著進來的人微微低頭,“義父。”
來人紫色蟒袍,有種渾然天成的貴胄之氣,剛一走進屋中,一股巨力的壓迫力逼近,連映瞳一怔,這股壓迫力與慕容尉遲那麽相似,隱隱透著一股狠戾。
他就是玄之說的義父,教養他十多年的人?
她好奇的抬眸看去,黑紗遮面,只露出一雙目光湛湛的眸子,冷銳異常宛若最鋒利的刀,猛的扎入人心底,窺探到最深的秘密。
“玄之,你出去,義父與她說幾句話。”
“義父,瞳瞳她……”
來人負手輕笑,“你怕義父對她不利?”
慕容碧霄搖頭否定,“玄之不敢。”他臨出去前望了眼連映瞳,目光深邃,最終還是止言轉身離開。
義父的話他不會違抗,何況這次從大理寺帶走瞳瞳,還是義父提出,他只是擔心瞳瞳為了維護慕容尉遲說了什麽話令義父生氣,畢竟義父對慕容亦誠父子多年來極為痛恨。
來人打量連映瞳一番,目光逐漸變的柔和,低沉聲音喃喃自語道。“真的很像。”見連映瞳戒備地盯著他小臉繃緊,他不由笑出聲,嗓音不再低沉,笑起來眸子彎如新月倒有幾分孩子氣,“等你知道我是阿麟的什麽人,你就不會這麽害怕了。”
“你怎麽會知道?”阿麟是慕容尉遲的乳名,除去娘親與璿姨這麽稱呼他外,也只有她與慕容尉遲兩人親熱時,他總讓她喊阿麟哥哥。
“我當然知道。”他眸光少了那份狠戾,多了幾許柔和,對著連映瞳他又一番仔細凝望,模樣與記憶中的人並不相同,然而最相似的地方是感覺,這個孩子給人溫暖明媚的感覺,她甚至不需要開口說話,柔柔默默的站在面前,看她一眼都覺得那麽舒服,禁不住想更靠近一點。
帝王家從來缺少溫情,阿麟也如此,高處不勝寒,站久了也想得到一絲溫暖吧。
“這個名字,在尚未有他時他的娘親與我就說定的,將來無論兒女都叫阿麟,取自我的封號睿麟。我是睿麟王爺,慕容緣生。”
他緩緩取下黑巾,長年不見陽光臉色始終蒼白,卻遮掩不了精雕細琢的五官令人眼前一亮頗為驚歎,年華不再,卻保留了最精致完美的底色,慕容氏的男子的確每一個風姿綽約,絕代風華,仿佛上天對這一脈賦予了太多的眷愛,相比她的娘親慕容蘭心容貌顯得平淡不少。
“你不會聽過我的名字,你只要記住我不會害你,因為你是阿麟喜歡的人。”他淡淡說道,那語氣神態竟然與慕容尉遲那麽相似。
“我命令玄之去大理寺帶你過來,無非想你一面,阿麟的娘親是我的女兒,她去世很久,我這些年也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去看阿麟一次,他好嗎?”
慕容緣生斂去眸中狠戾語氣清淡卻聽的出他對慕容尉遲的關切,只是他說慕容尉遲的名氣取自他的封號,還有他的女兒是阿麟娘親時,連映瞳一時愣住。
慕容尉遲的生母不是蕭太后嗎?
忖了忖,她回答,“嗯。”她打定主意無論對方說什麽,慕容尉遲受傷的消息一定不能透露出去。
慕容緣生點點頭,“知道阿麟過的不錯,我也能放心了。”
“那你能讓我離開嗎?”連映瞳小心對他提出要求。
“你急著離開是怕與玄之見面尷尬?”他銳利的眸子驟然凝向連映瞳。
被他這麽瞧著,連映瞳覺得有些不舒服,那目光太過狠戾陰冷。
“我不是怕尷尬,我和玄之說的很清楚,我要回大理寺,我突然不見蹤影,他會擔心的。”
“瞳瞳,你真的不怕別人知道你和阿麟嫡親甥舅卻又彼此相愛的關系嗎?”慕容緣生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緊逼著連映瞳。
那股巨大無形的壓迫力朝她襲來,連映瞳站穩深深吸氣,美眸瞪大毫不懼怕的對視慕容緣生,“那是我和他的事!”每一個知道她與舅父關系的人要麽逼她、要麽不斷提醒她這是段見不得光的孽緣,要麽將沉重的事實擺放在她面前。
要她怎麽辦?她能怎麽辦!她已經喜歡了慕容尉遲,誰可以告訴她一個兩全其美,能繼續喜歡他,卻又不會令他在世人面前蒙羞的辦法!
他微微挑眉楞了下,冷厲眉眼緩和了不少。
那是我和你的事!
還有相似的一點,她與淺淺一樣的固執。
“能多住些日子嗎?你讓我想起我的女兒,阿麟的母親。”他軟了態度請求,連映瞳還是搖頭。
“不是我不想留下,而是不能讓他擔心。”念及昏迷的他,她胸膛酸澀,她想慕容尉遲,那麽想他。
鼻中湧出熱流,她伸手去擦,一手鮮血,低頭間,鮮血一滴接一滴不斷落下。
真是,怎麽這個時候流鼻血,連映瞳用手抹著,可總也抹不乾淨似的。
慕容緣生見狀上前扣住她手腕,目光一沉,“小命就剩半條了,哪裡都不準去!”口吻根本不容她有半點抗拒。
“你不用嚇唬我,我只是秋燥留鼻血,我小叔父是名醫,他都說我沒事的。”連映瞳身體軟綿綿的睡在榻上,腦袋暈暈乎乎不肯相信他說的話。
慕容緣生拂過她的睡穴,靜靜凝視她片刻,眸中漸漸被一片狠戾佔滿,“看見你讓我想起淺淺,只是……好可惜,好可惜!”聲音漸輕,他將視線移開,悄然走出屋中。
慕容碧霄始終不放心沒有走遠,見到慕容緣生走出來,他著急的瞥了內室一眼。
“放心玄之,義父說過不會害她,只不過有人想要她的命。”
“瞳瞳怎麽了?”他心驚義父這麽說。
“她中了毒,比較棘手。”慕容緣生攔下想衝進去的慕容碧霄,慍怒呵斥道:“一個丫頭就令你往昔的耐心全部消失,你這麽衝動行事,讓義父怎麽放心交代你事情!”
“玄之知錯,但是瞳瞳的性命重要!”
“放心,下毒手法義父見識過,也猜到是什麽人做的,我自有辦法。你現在有時間照顧陪著她,記住,你只有成大事,最終才有機會得到你愛的女人。衝動行事前,多想想義父的話,還有你過世的母妃,你這些年受過的苦!”
一天持續流鼻血幾次,連映瞳再相信慕容淮秀的醫術,也禁不住對他的話產生懷疑。
“玄之,你不能再繼續這樣。”她想推開他,奈何手臂軟綿綿無力,她稍微動動眼前就發黑。
慕容碧霄手心與她手心各自劃開一道血痕相互抵著,另一隻手臂牢牢抱緊她入懷,“我沒事。”
“你再替我過血你也會出事的。”她小聲抗拒。
“我血多,就喜歡過一點給你。”他性子素來冷傲,對情事淡薄,卻獨獨守著對她的承諾九年。
他對她的情意早已經傾訴,慕容碧霄說起哄人的話一向比不過慕容尉遲,見她再三拒絕,不由心燥語氣未免過急。
見他冷了臉知道他誤解,雖然她怕被玄之誤解,可她的感情裡已經不能再有他的存在,因為他對她的好,所以更不能再傷害這個人。
“你這麽做沒用的,我和你不可能。”
“連映瞳,你非要我生氣把你扔在一邊不管你,看著你死你就滿意了?”慕容碧霄覺得他真欠這個丫頭的,怎就之前沒發現她固執起來簡直能要人命。
見她斂眸,淡色的唇咬出幾道淺白痕跡,心中一軟。“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別因為是我救你就和自己的身子賭氣。”
她手心發熱,慕容碧霄的血過在她的身體中,背後他將內力輕緩送入,遊走她四肢百骸,連映瞳昏昏沉沉的腦袋逐漸清明。
清亮眸子瞅著慕容碧霄,他臉色不好看,眉間浮現一抹淡淡黑氣,他握緊手掌時,連映瞳見到他的掌心血痕暗黑。
睿麟王爺說她小命就剩下半條,也許真的不是騙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