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抗 你不要逼我(1)
明知他會如此,真的聽到他說出來,連映瞳還是嚇了一跳,她想起易江南,僅僅因為好心幫她,就被慕容尉遲砍斷一雙手。
“我喜歡慕容碧霄,舅父如果非要阻止……”她鼓起勇氣要抗爭到底。
“想好了再和朕說話。”
“如果我選擇繼續喜歡慕容碧霄,舅父想怎麽樣?”
他陰柔一笑,呼吸稍微平和,“那好,從現在起朕不會管你想做什麽或者要做什麽,同樣的,朕所做的也不會再給你留情面。”
“你……”
“唯一條件,做的朕的女人。”
連映瞳不是沒見過他用手段,慕容尉遲只要決定,他會最快的實施,尤其殺人。
她怕他,從來都怕,卻因為慕容碧霄出現,他的誓言承諾一下填滿她小小期待的心,太滿太滿。與慕容碧霄相守,遠離南溟,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小家園,自由自在的生活,這些才是她一直以來渴望的。
“那我先謝過舅父三年來的照顧。”一旦決定,再無回頭路。
纖細嬌柔的她仰起頭,第一次態度堅定與他劃清界限,慕容尉遲從不懂她,傷及她身邊最在意的人,往往比傷害她更深。
慕容尉遲臉色漸漸陰鬱,習慣性捏了捏她的臉頰,他的小寵物不僅會咬傷他的身體,還有他的心。
拿出她送的護身符,指尖拈斷成幾截,漠然摔在她腳下。
“滾。”他對她就像對陌生人。
撕碎的護身符散落一地刺傷她的眼,連映瞳心口撕裂般的疼,頭也不回的衝出去。
蕭府重重樓台迭起,隱在最深處一方靜謐院落,暗暗燭火照的室內兩人臉色晦暗不明。
“蕭老大人對秦衛帶來的消息還有什麽顧慮不成?”其中一個人年約四十左右穿軟袍常服,聲音平穩,身材魁梧有力,相貌並不起眼,若仔細看去一雙眸子卻精銳凌冽,威勢十足。
蕭重淵道,“秦大人千裡迢迢帶來消息,蕭某感激不盡豈會再有顧慮。”
“那就好,秦衛消息帶到,要即刻趕回大漠。”
“秦大人連夜趕路,還是休息幾天再回。”蕭重淵再三挽留秦衛。
秦衛皺眉仍舊拒絕,“南溟帝王突然來你府中,他行事詭異猜不透心思,我不便呆久。”
蕭重淵也不再挽留,送秦衛出去時隻說,“犬子遠兮過幾天出發去大漠,還望秦大人回去在閣主面前多美言幾句。”
“這點請放心,最重要的是蕭老大人能盡快查出密詔下落,並且順利得到交給閣主,亂了這南溟天下,此事才最為關鍵。”
蕭重淵神色凝重,秦衛剛走,藏在暗處的蕭遠兮現身出來低聲問道,“爹,什麽密詔?”
“你不要多問。”蕭重淵帶著警告。
“難道和皇上有關?”蕭遠兮目露狐疑,什麽密詔能亂了南溟天下?
“此事你就當沒有聽見,不準再提起,若不然,蕭家將來必然比連氏一族更淒慘!”說這話時他已帶了三分厲色。
蕭遠兮會意笑了笑,“兒子不再提就是。”爹爹都諱莫如深的東西,必然是驚天的秘密。
蕭重淵聽他保證才哼了聲,片刻他道:“遠兮,閩越王心思縝密深沉不在皇帝之下,若你拉攏不成,也萬萬不要輕易得罪他。說不定將來,還需要他出手幫忙。”
“兒子可不這麽認為,他再厲害也是個人,必然有弱點。”蕭遠兮帶有得意之色,他相信慕容碧霄說的出做的到,但是他豈會白白等著人來殺自己。
“你別打常寧郡主的主意,她,你動不得!”看見兒子露出得意之色,蕭重淵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爹爹雖老,但眼睛沒有瞎,閩越王與皇上對她不一般。你做事也要顧及你姐姐,她在皇上身邊能得寵說上話,我們父子在朝廷裡才能站的更穩。”
蕭遠兮連連點頭稱道,然後笑著湊在蕭重淵身邊,“爹爹,聽說先帝在世,也曾經寵愛過自己的一個侄女,還納為妃子。可再寵愛,到最後還不是姑姑勝了。如今姑姑給姐姐撐腰,皇帝仁孝,再怎樣也要顧忌親娘的心。”
聽兒子提起宮闈秘事,蕭重淵眉頭皺的更深,“夠了,記住別打常寧郡主的主意!還有幾天你就去大漠,安分在府裡呆著,大漠那裡爹爹托秦衛打點,往後你自己小心行事。”
“兒子知道了。”
父子兩人又秘談幾句,然後離開院子。
屋簷上趴著一道黑影將屋裡一幕幕對話聽的清楚明白,黑山白水似的眼眸泠泠。忽地坐起身,掀開蒙面黑巾對身後躍來的人揚起一點笑意,“秦大人,好輕功。”黑巾下的年輕男子,天生骨秀清雋。
“王爺過獎。”秦衛眼若鷹隼,快速張望四下。
“皇上今夜來不了,本王代為傳話。”
“王爺想聽到的,秦衛已經對蕭重淵說過。”
“天涯海閣尋找的是什麽密詔?”提起密詔,事關南溟。
“不知道,閣主隻吩咐將話帶給蕭重淵,說他聽了自然會明白。”
慕容淮秀又問了些問題,秦衛一一如實回答。
秦衛說完該說的,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他突然轉身,整個人湧現出那種征戰沙場無所畏懼的氣勢,“告訴慕容尉遲,信守當年答應過我家連將軍的承諾,不然將來他必然後悔,秦衛有生之年將會不顧一切弑殺慕容尉遲!”
真是個固執的人,慕容淮秀挑眉,對那堅毅挺直的身影噙了笑意,雖然他不喜歡有人威脅自己的皇兄,不過對那份忠勇他卻很佩服。
回到慕容尉遲住下的地方,慕容淮秀瞅著渾身長滿紅點的皇兄,嘖嘖有聲。
“明知道自己不能碰辛辣,佔小侄女的便宜付出代價了吧。”他扮作車夫替皇兄和小侄女駕車。
小侄女在街市不知偷吃了什麽,辣的嘴巴嫣紅回來,後來車裡發生了什麽他不知曉,可他耳力聰敏,細微聲響盡數聽見,大致了然。
慕容尉遲止住咳嗽,坐在桌邊,對慕容淮秀的話充耳不聞,目光冰冷。
慕容淮秀收斂笑意直接進入正題,將今夜所見還有秦衛的話複述給慕容尉遲。
“等了這些年才動手,真有耐心。”慕容尉遲冷笑。
“皇兄早知道密詔一事?”
慕容尉遲點頭,“先帝駕崩不久,朕就得知先帝臨終提及曾寫過一封密詔放在一處安全的地方,交托給某一個人保管。保管的人是誰?還有密詔內容無跡可尋,後來傳聞密詔內容是關於慕容氏的一個秘密,可影響到南溟國運。”
“連利揚年少就和父皇私交甚好,皇兄召臣弟回來醫治他,是不是準備……”慕容淮秀隻說一半,他本就聰明剔透,皇兄的用意他立即明白。“臣弟知道該怎麽做了。”
“王爺最好趕緊給皇上開帖藥,天快亮了。”離開好久的宗霆走進來,一向素淨的他白衣沾了泥土。
“臣弟去開藥,天亮前皇兄臉上的疹子能消除。”慕容淮秀說著經過宗霆身邊眼神詢問。
宗霆無奈搖頭,無聲道:小郡主。
“呀這麽晚了,小侄女睡了嗎?”慕容淮秀故意開口問。
宗霆裝作隨意回答,“才睡著,剛才摔傷了腿。”
兩人說著眼神皆是瞧著慕容尉遲,他卻闔了眼簾不再出聲。
他是你名義上的叔父,你怎麽不怕被人說閑話了?
我喜歡他。
為什麽喜歡?
就是喜歡他,沒有為什麽。
那朕呢?
他和舅父不一樣,我不能喜歡舅父,舅父更不能愛我,這輩子我們只能一種關系,舅父與外甥女。
心頭那小巧精致的小臉蒼白,眼裡含淚,卻那般堅定的說著她喜歡慕容碧霄。
慕容尉遲攏在衣袖中的手,掌心攥著撕碎的紙片,狠狠用力。
她怎麽能一邊哭著說心疼他,還在護身符上寫願意幫他承受傷痛,惹得他心頭憐惜不舍;另一邊她卻告訴他,她喜歡別的男人,永遠不會愛他,寧可與他對立,也要與慕容碧霄相守。
感情他開了頭,她不接受卻用行動亂了他的心,她不能這般對待他,不能!
蕭府那一夜漫長難熬,連映瞳想起他撕碎護身符丟向她,並且冷聲說讓她滾,心委屈異常,痛的仿佛撕開。
她選擇與玄之,等於永遠失去了舅父,今生她的親人只有下落不明的娘親和他,一下子她又仿佛成了孤零零一個人。
如今,她只有在漫無邊際的孤寂中等待玄之的消息,她的決定惹怒舅父,她不怕慕容尉遲為難自己,只怕玄之會被連累。
這些壓力一並落在她心頭,短短兩天她清瘦不少,嗅著屋外傳來的濃重藥味,連映瞳覺得嘴裡好像冒出苦味。
厲璿熬藥,藥罐裡不斷鼓出小氣泡,苦澀難聞的氣味充滿整個她住的地方,都飄滿關雎宮。
“璿姑姑你病了嗎?”連映瞳忍不住跑過來看,“請太醫過來瞧瞧吧。”
厲璿對著藥爐薰紅了眼,抬頭看她一眼又低頭繼續熬藥,“奴婢沒事,這藥是阿麟的。”
舅父的?連映瞳張張嘴沒發出聲音,想起他冷漠的眼神,她低垂了頭。
她本想走,本來忙個不停的厲璿,突然身子傾倒一側,她眼明手快跑過去扶厲璿坐下。
“唉老了,以前再怎麽忙,身子也撐的住,現在連熬藥也不成。”厲璿揉著輕微眩暈的頭自嘲歎息。
“你照顧舅父那麽辛苦,自己身體也得當心,為什麽不喊太醫院的人煎藥?”璿姑姑為人冷淡不多言,可她對舅父的好就像娘親對孩子,有時她見了都好生羨慕。
厲璿柔了聲音難得對她笑笑,“奴婢能照顧皇上是修來的福氣,你不知道吧,阿麟小時候可難帶了,經常半夜生病,一病就是十多天半個月的,又討厭吃藥,只有奴婢熬的他才肯喝。”提起慕容尉遲小時候,她整個表情好溫柔祥和。
原來從小慕容尉遲就這麽矜貴難伺候,一轉念,連映瞳想,自己還真不知道他小時候是個藥罐子,如今變的又冷漠又殘暴無情。
“到時辰了,阿麟該敷藥了。”
“璿姑姑你這樣怎麽能去,讓別人幫忙敷藥吧。”
厲璿瞧著她關切的神情搖搖頭,“宗霆有事在大理寺,淮秀王爺也不在。”想了想她語氣不無擔憂,“奴婢知道郡主受了委屈,看在瑞安長公主的份上,若可以,郡主還是去看看他吧。”
“舅父恐怕不想看見我。”不是她不去,只怕去了她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麽。
那好,從現在起朕不會管你想做什麽或者要做什麽,同樣的,朕所做的也不會再給你留情面。“他雖然有時也對她很凶,卻從沒有像那晚,他冷了臉說這麽絕情的話。
沒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可聽到他這麽說,連映瞳仍覺得難受。
厲璿也很無奈,阿麟對這個丫頭心疼到骨子裡,她不是沒有感覺,卻跨不過那道血脈相連的坎。
確實太為難她,換做別人也不一定能處理妥當,也許更慘烈,厲璿親眼見過,最終的那個結果誰也不是贏家,還平白枉死了人命。
“奴婢多言了,郡主不要放在心上,奴婢去去就回來。”
剛走到關雎宮外,連映瞳卻跟了過來,垂著頭她小聲的好像自言自語,“他不想見我,我就站在外面不讓他看見好了。”
見到慕容尉遲她明白為什麽璿姑姑勸說她來看看他。
他病了,比以往哪次都嚴重。
臉上疹子退了,身上卻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璿姑姑說他是對辛辣過敏,加上過多喝酒一下子發出來,伴著低燒。
他睡的很沉,她們進來都沒有察覺,以往慕容尉遲睡覺極為警覺,只要稍有動靜,他馬上驚醒。
“糟糕,藥忘記端下來!”
“舅父睡著了,我來幫他敷藥,璿姑姑你快去快回。”
厲璿囑咐她要注意什麽,趕緊匆匆回關雎宮。
連映瞳打了熱水先替他擦拭身子,盛夏,他見不得風,熱出一身汗。
“水……”慕容尉遲舔著乾涸的唇低喚。
連映瞳倒了茶水,又試試溫度,溫熱不燙口。她手臂自他脖頸下穿過,扶住慕容尉遲肩頭,雙臂各自用力扶他上身傾前,她側坐他身後讓他抵靠在她身上。
水觸及他的唇,慕容尉遲乾渴難受,卻還是不緊不慢喝下每一口,面上難受的表情稍微緩解。生病的他顯得有絲脆弱,病態的美令人心生憐惜。
一杯水見底,她扶他躺好,視線落在他臉上,妖嬈如畫的五官連側面也要命的好看,闔了眼簾遮住那純粹黑色瞳眸,還有那纖長濃密的睫毛……
眉睫輕顫,他突然發出一聲輕歎,就在連映瞳慌忙起身離開時,慕容尉遲伸手緊握住她雪白纖細的皓腕。
“瞳瞳。”
他夢囈,聲音略微低啞,輕喚她的名字,她覺得有那麽一絲絲寵溺。
連映瞳呼吸微微一滯,之後眼眶酸澀。
對慕容尉遲,她做不到不在乎。
她從小不知娘親是誰,爹爹雖然疼她,可畢竟長年在外征戰。大娘容她在府裡生活隻當她外人對待,大她幾歲的姐姐對她最好。
她缺少關愛,也渴望得到關愛。
玄之小住連家的那些日子所帶來的溫暖令她牢記九年,她就這麽一直守著那份溫暖在心底等待他。
而慕容尉遲給予她三年的寵愛,一點一滴滲入每一處,暫且除去家仇不談,他的確是世間唯一對她最好的男子。
這份好她忘記不了,她是他的外甥女,她偷偷想過希望慕容尉遲會永遠疼愛她。再也不會如從前,她只能默默的在一邊看著全家人捧著姐姐在手心疼愛萬分,卻當她不存在。
可慕容尉遲要的與她想的截然不同,他要她愛上他,要她做男歡女愛的那些事,她習慣依賴他的溫暖他的好,有違倫常的愛,簡直能要了她的命。
她隻想獨有那份寵愛,只要舅父寵愛外甥女那般就好,她只能接受這種感情。
慕容尉遲皺眉,大概被疹子折磨的難受,他伸手要去抓。
“不能抓,不然好不了。”她按住他的手。
“很癢。”慕容尉遲低囈,表情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我幫你敷藥,等會就不癢了。”她拿了藥膏塗抹仔細塗抹他全身。這次疹子發的很嚴重,難怪他那天咳嗽還呼吸急促,也不肯看大夫。
從小生病身體弱,對辛辣過敏,隻肯喝璿姑姑煎熬的苦藥……
璿姑姑不說,她不會知道,也不會在意,他寵她,她卻從未有留意過與他有關的,絲毫沒有……
厲璿端來藥,喂慕容尉遲喝藥更費氣力,像個固執的小孩子說什麽都不肯喝。那樣孩子氣耍賴的慕容尉遲,連映瞳見了好氣又好笑。
(本章完)